第96章 信号弹（10）
西都下载电视剧的时候，冯都接到了肖唯一的电话。肖唯一说：“我不能接受那个孩子，更不愿意再看见你哭。咱们的婚礼取消吧，我准备出一趟远门。”冯都问她要去哪里，肖唯一说：“我要去加拿大，这几年的主持人实在是当得太累了，我要休整一段时间。”冯都想去机场送送她，肖唯一说：“还是算了吧，没准见了面，对大家都不好。”冯都沉吟良久，只得祝愿她一路顺风。肖唯一在电视叹息着：“对于坐飞机的人来说，不能说顺风，应该说逆风。”冯都嘿嘿笑了两声，就当是送别了。
天上掉下个外国孙子来，老妈乐得两只手都拍不到一块去。这回她可是有的干了，不仅变着花地给孙子做好吃的，而且把孩子介绍给所有的街坊。三天之后，西都拉着父亲说：“奶奶做的饭不好吃。”冯都琢磨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了，于是带着他去了趟了必胜客。西都足足吃了一张匹萨，就这样还馋得舔手指头呢。
冯都笑着说：“你小子真能吃。”
西都说：“我们同学听说我要来中国，都挺同情我的。他们说，中国的饭不好吃，就那几样菜。”
冯都哈哈大笑道：“儿子，咱们中国人干别的不行，就是吃最在行了。这几个月里，爸爸带你吃遍北京城，等你再大一点，爸爸就带你吃遍全中国。”现在冯都觉得冯胜利和老妈的话都挺有道理的，什么事弄不明白都没有关系，反正懂不懂的也得照样吃饭。
西都说：“好，去之前，咱们要在网查一查攻略，省得走丢了。”
冯都嘿嘿笑了几声。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冯都对新西兰儿子的惊奇程度，远远超过了西都对中国的感受。原来这些孩子早就不看电视了，电视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就是古董了。冯都心里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电视也许只属于他们这一代人，顶多是可以老妈那一代人也算进去。一旦他们完蛋了，电视这东西也就真没有人看了。冯都清楚，所有传媒都是单方向的强行灌输，强权、强人可以通过传统传媒才可以展示才华，宣传思想，巩固统治，甚至可以把世界的声音统一成一种声音。而网络却是互动的，任何人都无法拒绝这个优势。也就是说，像冯都这种有一技之长的人，在网络年代不一定吃香了。
父子俩回家时，冯都在楼下看见肖战了，他赶紧把儿子打发回去了。肖战看着孩子的背影说：“这就是你儿子吧？没我儿子壮实。”
“你有什么事？”冯都没心思和他探讨儿子的话题。
肖战说：“肖唯一走之前，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冯都说：“不是去加拿大吗？”
“可她在电视台辞职了，我妈想让我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冯都摇摇头：“我不知道，她也没说别的呀？”
“本来她不和你结婚了，我还挺高兴的。可现在看来，这丫头是另有主意。”肖战向自己的车走去。“她要是来电话，一定帮我们问问。”
肖战走了，冯都琢磨了半天，肖唯一的确是没说什么呀。
几天后，黑子来电话了，那惊讶的口气通过电波就传过来了。“小都子，肖唯一和一个银行的行长跑啦！携款跑啦。”
冯都立刻想到那个行长了，怒道：“你小子别胡乱造谣，肖唯一至于吗？”
黑子说：“我蒙你我是你孙子，那小子带走了一个多亿呢。肖唯一可以呀，坐上飞机就成富婆了。”冯都正要继续骂他，黑子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了。“你要是没事，你就到网上查查去吧，到处都是着名女主持人肖唯一的新闻，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冯都放下电话就上网了，我的天，黑子真是没有撒谎。除了几家大型门户网站之外，几乎所有的中小网站都把肖唯一与银行贪官携款出逃的消息，当成了重要新闻。冯都凭直觉就清楚了，这个事一定是真的。他当下就给肖战打了电话，肖战恼羞成怒地说：“你他妈是放屁！网络上也是放屁。如果是真的，电视上怎么不说呀？”
冯都说：“你傻呀？着名女主持人和银行贪官一起跑了，这事的影响多坏呀？再说了，带着好几亿跑了的人都有的是，根本就抓不回来，才带走了一个多亿的案子，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新闻了。”
肖战依然不相信，在电话里和冯都打了一架。第二天，冯都特地跑到肖家去了，可肖家却一个人都没有。事后他才问清楚，公安局把肖家人全都请过去了，就是为了了解肖唯一出逃的全过程。幸好肖家人事先全不知情，否则就坏了。
之后，冯都开始注意电视新闻了，电视里果然是没有行长和肖唯一的消息。很久以后，他和一个电视台的朋友吃饭时，终于证实了这事的真实性，网上的言论全是真的。冯都隐约有点儿内疚，如果不是自己让她伤心了，肖唯一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跑，她是失望了。
不久后肖役也出院了，据说他在医院里碰上个志趣相投的女乳腺癌患者，那女的是搞网络小电影的。二人谈得颇是投机，肖役发誓要把她包装成网络第一视频高手。女患者同意和他处一段时间的朋友，如果感情好的话就结婚。
冯都与西都成了真正的父子，西都在网上搜索过关于父亲的消息。出他意料的是，网上关于大编剧冯都的消息还不少呢。于是西都死心塌地地当了冯都的儿子，父子还特地去海南旅游了一趟呢。
大约在2006年的秋天，肖红军和肖波父子突然出现在冯家。冯都开门时，简直都惊着了。
肖红军倒是一点儿都不见外，他大笑着说：“我去年就出来了，我已经回了内蒙了，现在蒙驴又开张了。”
冯都说：“公司不是倒了吗？”
肖红军振振有辞地说：“人是散了，可驴还在呀。蒙驴集团的座右铭是留得群驴在，不怕没阿胶！”
冯都赶紧把他们爷俩拉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问：“当地银行让你毁得够戗，好多人不是想收拾你呢吗？”
肖红军哼了一声：“我没回来的时候，他们嚷嚷的都欢着呢。我一露面，全他妈老实了。”
冯都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估计肖红军手里攥着大规模杀伤武器呢，别人都担心他玩个玉石俱焚。后来肖红军说出了这次回北京的目的。原来这小子是来打通各电视台关系的。原因是肖红军以前太出名了，他担心一旦自己在公开场合露了面，就得被电视台注意上。所以他事先和电视台的老关系都打了声招呼，千万别找他的麻烦，让自己好好挣钱吧。
当夜，冯都请肖红军吃饭，二人喝了个酩酊大醉。冯都说：电视年代已经快完蛋了，以后是网络的天下了。肖红军说：什么他妈的网络、电视啊，都他妈跟我没关系，都是瞎扯淡。我已经跟我儿子说了，只要是抛头露脸的事咱们就不能沾。冯都夸他聪明，终于找到人生的真谛了。
从饭馆出来，肖红军和冯都双双躺在马路崖子上。
血红色的夜空中只能找到一颗星星，他孤零零地挂在漫天迷雾里，似乎是茫茫夜色的一滴眼泪。
肖红军淌着口水，手指天空道：“那玩意儿怎么还不掉下来呀？”
冯都也喝迷糊了，贪婪地说：“是啊！它要是掉下来，那得多热闹啊？我就是再吃一回奶，我也得把这玩意儿抢我们家去。”
……
2007年1月30日，大富翁比尔、盖茨他老人家郑重宣布，互联网将五年内颠覆电视的传统地位。
宣示电视年代消亡的信号弹，已经升空了！
2007年春天，在春季翰海拍卖会上，一台六十年代的苏联红宝石黑白电视机，拍出了三万元的价格。
庸人
2007-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