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吾王不可能这么可爱12
宛若旱季的平原忽然落下一粒火星，愤怒以燎原的速度瞬间占领身心。富江相信自己的目光一定冷到极点，因为贞子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浑身颤抖，低着头再不愿看她。她深深凝视着贞子，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热切的——与她平常冷淡虚伪的公关式笑容完全相反——浓烈的，热烈的，仿佛看到世界最顶尖的小丑独独为她表演助兴时那种赞扬肯定的笑容。
很好。
太好了。
好到爆呢。
简直好到家了。
烛光逐渐增多——双一挨个点燃了许多白蜡烛。贞子站在她对面几米外的地方，寒风呼啸，把她的头发吹的到处都是。她唇色发白，低着头闷声不吭，紧紧抱住亡灵黑经，似乎那是她掉进井里时最后拽到的一根稻草。
她轻轻的开口，“贞子，还给我。”
美代身子一抖，困惑的望了一圈，然后砸着嘴可惜的望着地板上的血液，丢下吸管，跑到高藤所在的墙角。花子嘟囔几句，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语气给吓到，抱着腿，不再叫喊。
“不……我不能，”贞子将经书抱的更紧了，“富江……不行。求你，我不能把经书给你。富江，富江……你知道的呀，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说到一半，她哭了，哽咽着慢慢说完。
她条件反射的眯起眼，忍住揉眼睛的冲动。没有被刺到，眼睛刺痛只是错觉。她偏头望了眼双一，然后扭过头，耐住性子轻声说。“嗯，我知道。贞子，把亡灵黑经给我。”
贞子后退一步，“我没求过你，富江。我没有……那年……我死了，都没有求你。别这样对我好吗？我受不了，富江，我求你，我求求你。别这样对我……别这样，你知道的啊……”
“啊哈，滚他娘的！别给她！”花子突然威风起来，吼叫着。“怕毛啊！我支持你，去啊，从这里逃跑，别给她！想想你在井里的那几年，想想被蛆虫吃掉的声音！贞子，别给她！”
“花子，”她低声警告。
花子哑然沉默，发出嘎的声响。她跳下沙发，跑到贞子左边，神色坚定，眼里带着狂热。美代左看看右看看，磨磨蹭蹭的跑过去站在贞子右边。她去凑热闹，大概是因为同为鬼魂的原因。
富江舔了下嘴唇，“贞子，你当初是怎么说的。”
“我没忘，”贞子说，“我怎么能忘。可是……富江，你知道，你知道啊。我想活，我想拥有人类的身体。我想有温暖的体温与鲜活的气息，我想钻进你被窝时，你不会被冻醒。
我想跟你在白天去逛街，然后为零食买什么而争吵，小小的争执，我一定会让你的，富江，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你喜欢甜，我不会喜欢咸。我想跟你分享喜欢的电影，想跟你穿一样的衣服，戴同样的帽子。”
贞子的声音逐渐嘶哑，因为压抑着哭腔，声线颤抖的不成样子。她眨着通红的眼睛，说。“我想跟你一起上学，我知道你喜欢踩着点去，我在路口等你。我不会去叫你起床，我不想看到你熬红的眼睛。
我想跟你坐在天台上聊天，随便什么都好。化学实验，物理测试，生物实验，地理勘测。我会恶补各种语种，我会让你有无数的话想跟我谈。我会学的，富江。我想出现在你的未来，我想跟你像好朋友一样腻在一起。我想出现在你父母妹妹面前，可以让你自豪的说‘这是我朋友，贞子’。”
“而不是……而不是……现在这样。富江……求你，我想活，我真的——”
“给我，”富江伸出手。
“我做不到，”贞子摇头并往后退，“富江……别逼我，我不能……我不能……”
“我逼你会怎么样？”
贞子猛然愣住，呆呆的看着她，嘴巴张的大大的。
富江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皱的起了褶子。她什么都没说，利落的转过身。
“你去哪？”颤抖的嗓音，贞子很轻很轻的问。“富江，你要去哪？”
她没回答，迈开第一步。但下一步就走不了了，有束头发缠住腰间，发尖继续移动，似乎想裹住她全身。蠢货——她以为这样她就走不了。
摸出弹簧-刀，手指按在刀柄处。刀刃弹出来，在烛光下闪过白光。她挥动弹簧-刀，发丝断裂的沙沙声微弱细微，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断发掉落，如外面的白雪纷纷落下，染黑脚边的地板。
富江想回头看看贞子，但她忍住了。
（报复，这是她对贞子的报复）
抬脚，她迈出第二步。
“富江！！”贞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别这样……别这样对我。”她哑着嗓子喊道，“我不是垃圾！不是可以随便丢弃的东西！我不是垃圾，你们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把我丢掉！你们不能，不能……富江，你不能……我不是垃圾。
我是人，我有名字，我叫山村贞子，我……我曾经是人。”
“别这样，富……富江，”她像个牙牙学语的幼童，只会重复这几句。“我不是垃圾，我是人，我叫山村贞子，我有……有朋友的。别丢下我，富江……你不能，别丢下我。富江……富江，富江，富江，富江……”
她砸了下嘴巴，“贞子。”
贞子又惊又喜的抬头，眼里漾着水花，鼻子通红一片。
“给我。”
“不……”她虚弱的回答。
“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
花子浑身一个激灵，“不能给，贞子。她把亡灵黑经要过去，一定会丢了你！贞子，你不能上当——”
“闭嘴！”她怒瞪花子，“你信不信我会拧掉你脑袋，然后把你的脑袋塞到马桶里。呵……你不需要信，回想我们第一次的见面礼，你会知道，我说到做到。”
花子打了个哆嗦，脸色因回忆而发青。她猛地捂住嘴巴，跑到墙角吐了。美代闻到那股酸臭味，干呕了几声，逃的远远地。双一搬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手举蜡烛，幸灾乐祸的兴奋表情贱兮兮的。
贞子的头很低很低的垂着，语气飘忽。“富江，你要丢下我？”
“把亡灵黑经给我。”
“没有其他要说的吗？”贞子抬头，傻笑着。“哈哈……我抢走了你的东西。哈……我抢走富江的东西。要丢下我？会吧，不听话的武器……没用，废物，垃圾……富江会丢掉我吧……富江？”
“嗯。”
“你……在抱着我？”
“对。”
“……经书呢？”
“我手里。”
“骗子……”贞子更用力的回抱她，腰都要被勒断了。她抽泣着，小声说。“奸诈的商人，恶劣的欺诈犯。你骗我……没关系，够了。能够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够了。可……不甘心。
富江，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被你骗，但又忍不住想受骗……富江。我不甘心，只差一点点，我就会复活。我不甘心……我是笨蛋，是白痴，是废物……我是叛徒……”
“对，你是叛徒。”
贞子猛地一颤，想抱紧她又不敢。最后，她很慢很慢的松开手，像是要把自己的皮撕掉一样离开富江的怀抱。在她眼里的光快要消失时，富江突然拽住她胳膊，甩到遍布弹孔的沙发上。
（复仇暂时结束，看到了很美味的表情呐）
更多，还想要更多这样的表情。
“会埃及文？”她露出恶意满满的微笑。
贞子愣愣的眨着眼睛，慢半拍才想起要回答。遂猛烈的摇头，差点把自己甩到沙发下。
“那你要怎么复活自己？”
贞子瞪大眼睛，嘴巴也张的大大的。傻了吧唧的，像个涨满气的河豚。“你要复活她？！”花子与美代齐声叫喊。“嘁——老巫婆，说的好像你会埃及文。咳……至少这屋里还有一个嘛。”双一得意的晃着脑袋，嘴里的铁钉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我没说——不过”富江话音一转，“解决掉吸血虫的事情，我会考虑。”
“真的？”贞子不可置信的问。
她点头，拍拍手里的亡灵黑经。“为什么不？还是你认为我不会复活你？”
贞子没说话，她哭的快要断气——不，她已经断气了。她憋着哭腔，脸涨的红紫。不敢哭，不到极点，她不会暴露自己的软弱。富江走过去，揉揉头发捏捏耳朵——跟她胡噜狗毛时的动作一样。别怪她不解风情，没一脚踹过去，已经很温柔了。
双一失望又有点恼怒的丢掉蜡烛，吼一句，‘我困了，要睡觉！’就一头扎进黑夜。临到门口又拐过来，将腰间系着的鼓鼓囊囊的袋子丢到富江脚边，气鼓鼓的哼一声，头一扭再次奔入黑暗。
富江递给花子一个眼色，要她暗中看着双一。他死了，可就没人能念出亡灵黑经上的咒语。花子不情不愿的起身，穿过墙壁。美代被她指挥着去带走埃及人，找个医院，缝几针，保证三天内死不了就行。
埃及人被美代弄到半空，她问领头男人。
“伊莫顿复活会做什么事？”
“去哈姆纳塔复活安苏娜以及……统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