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责任
可悲的民族！
可悲的族群。
苏南心生无限感慨，却又是无可奈何。
铁血的手腕，真的要施展吗？
看着躁动不安的人群，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个面对几十万满清鞑子狂攻，数百门火炮乱炸的民族英雄阎应元也开始手足无措了。
不断的嘶吼着，却被巨大的讨伐声浪淹没！根本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在求生的欲望前，除了让他们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不然他们是无所畏惧的！
事态的演变终究会走向不被控制的！
五千混混的防线开始明显后退，前面的百姓就算不是真心想要对抗，但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拥挤着，推搡着不由自主的向前，身不由己的撞向了钢刀！
花二大声呵斥，“退后！退后！不然后果自负！”
可惜最前沿的人群根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后面总有些存心使坏的家伙们不断继续向前挤压，阴暗的的心理就是让挤在头里的人群首先冲突！
五千人的防守圈子已经被挤压得越来越小。甚至许多百姓开始故意挑衅！小摩擦不断！
花二脸色铁青，苏南给的命名是全权听从阎应元的指挥。
花二不由得朝着阎应元看去。
阎应元摇头，下令镇压普通百姓，这种事情阎应元是绝对做不来的！
花二眼中跟喷火一样，“大人，你撤走吧！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当！”
“胡说什么。这么多人，一旦动手，那可是天大的流血事件！强敌肆虐江南，我们先动手伤了自己人！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么？”
面对阎应元的呵斥，花二泄气了，不由得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栋小楼、
那个地方是花二亲自安排的，当然知道谁正在上面。期待着苏南发出信号。
苏南不是阎应元，苏南就曾经大棒子伺候过十万苏州百姓，那么一顿敲打，换来了这几年的安静！
这些外来人口，真的是不了解首长。
首长若是毛了，天王老子都敢杀的！
花二相信一定会等来信号。
偌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最前沿的百姓已经被推搡得不行，五千混混的防御圈子已经退到了衙门门口。
再退就进入知府衙门了。
阎应元已经退进了衙门，从未经历这种事情的大汉，一脸的黑线。
花二跑了进来，“大人，你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外面震天的口号已经响了起来。
“给我们粮食！”
“我们要活命！”
“白袍军是祸害！”
“白袍军滚出杭州！”
紧接着，一个尖利的惨叫声想起，一个惊慌的声音尖叫，“白袍军打人了！白袍军打人了！”
“揍他们！打他们！”
“打死这些祸害！”
“上啊！打啊。、。。。。。。”
本就一触即发的骚乱终于开始了，不可控制的人群被推搡着，潮水一般席卷了五千混混的防线，继而呼啸着就涌入了知府衙门！
花二赶紧护住阎应元，“大人，走！”
阎应元也知道现在跟这些人讲不清楚任何道理。只好跟着花二不断飞奔逃跑！
后面响起了无数的咋呼，“阎应元跑了！”
“狗官跑了！”
“追啊！他知道哪里有粮食啊！”
。。。。。。。。。。。。。。。。。
二楼上的苏南眉头紧缩，看着汹涌的人潮开始冲击知府衙门。
一个冷酷的真理反复在苏南耳边萦绕：永远不要明目张胆地侵犯民众看得见的利益，那是这头蒙昧凶兽的唯一逆鳞。
清楚的知道这只是开始，没有任何约束，当法律的正副都不复存在的时候，这几百万人能够造成的杀伤力到底会有多大！
那是无法想象的。
这种几乎垂死挣扎的疯狂，足以毁掉一切..........
愚昧中暴力根本就不可以用言语来形容，任何一个人都是一头凶猛的怪兽，一旦没有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怪兽就会露出凶狠的獠牙！
虽然他们是无序的，正因为没有秩序才是为所欲为的根本的条件。
一切才刚刚开始..........
看着那些被蛊惑了一般的男女老幼，疯狂的喊着口号。
疯狂的聚集在一起，接下来，毫无疑问接下来整个杭州都要遭殃了！
见过历史中许多的类似的事件记载。最终的受害者永远都是那些淳朴善良的无辜者！
苏南凝重的道：“所有的烈士战士家属都疏散了吗？”
一旁孙昌顺赶紧道：“都聚集在塘西城内了！”
苏南点点头，“如果不加制止，杭州城将会被这些暴民蹂躏，会有很多惨剧发生！可是制止，意味着暴力，意味着人头滚滚！监军大人，你是杭州人！你教我怎么做？”
孙昌顺赶紧道：“大人，这些乱民不过是要吃饱肚子，咱们还有些余粮，何不..........”
“白袍军吃什么？白袍军相关的几十万人吃什么？”
面对苏南的质问，孙昌顺无语了，两难的叹了口气，“侯爷，这不是十万杭州百姓，盾牌加大棒就能驱散，这可是几百万人啊！孙某虽然不知兵，但是侯爷下令白袍军镇压，那些白袍军的士兵真的就狠得下心来杀伤自己的同胞吗？说实在话，这些人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本身就不算过份！”
苏南冷冷道：“这正是多尔衮的毒计，驱赶这么多人来杭州，无非就是要耗尽我们的粮食！没有了粮食，十几万军队还谈什么上阵杀敌，恐怕就不用多尔衮来攻打，我们自己先溃散了！我是绝不可能为了这群愚昧的百姓，放弃白袍军，放弃这些年来无数人命鲜血才换来的来之不易的局面的！”
孙昌顺苦笑，“既然侯爷早就有主意，还问下官做什么？”
“因为，我真的不是个屠夫，若是十万人，我会毫不犹豫的下令！也许死个几百人，就平息了这场暴乱，但是现在是三百万人，我估摸不准到底会死多少人才能平息事态！上天有好生之德，理智告诉我，应该镇压！但是我又不想背负一个屠杀同胞的屠夫名声！问问孙大人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折衷的办法！”
孙昌顺一脸的苦笑，“侯爷不愿意放粮食，乱民们要吃饭，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我哪有什么折衷的办法！”
苏南摇摇头，“孙大人，你是杭州人，你马上就会看见杭州变成一座人间地狱，不要以为这些要求不过份的平民百姓真的就是温顺善良之辈，一旦没有了约束，这些人会比鞑子还狠！你现在不劝我下令镇压，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孙昌顺一愣神，“不至于吧？找不到粮食，怎么都不会抢杀杭州的百姓吧？”
“这些人都是想苟活的人，现在苟活不下去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一时半会我们还走不了！我们看吧！”
孙昌顺探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乌压压的人群正在不断的从知府衙门中推出来，这里面没有吃的！
但是，杭州知府阎应元落荒而逃的举动，让这些人开始膨胀，所谓的白袍军也不过如此！
堂堂的知府大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那还怕什么？
“乡亲们，知府衙门隔壁家的周员外家开米店的，家里肯定有粮食啊！大家冲进去抢吧！”
众人一听，顿时兴奋起来，“是啊！走啊！大家一起去抢吧！”
跑得快的已经冲进了周员外的家中，身后的人大喊，“大家快点啊！去晚了都被别人抢光了！”
周员外一家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瞬间家中就涌进来上千人，开始翻箱倒柜，四下寻找，看见值钱的金银玉器就开始往怀里揣！
不一会，整个前院被翻得一片狼藉！
周员外异常愤怒，“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明抢，你们这是强盗行径，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说着说着，就看见一帮人往猪油女眷的后院闯，周员外赶紧跑过去大喊道：“那里是女眷住的后院，你们不能进！不能进！”
几个被周员外拦住的乱民，干脆摁住周员外就是一顿狂揍，打得周员外奄奄一息，然后继续闯进后院！
住有女眷的后院都没有幸免。
周家大小姐生得貌美如花，几个乱民见色起意，居然将周家大小姐就地奸污............
周家被这群乱命洗劫一空！
周员外生死未卜！
但是一个周员外家的财产能抢到的不过数十人，那些没有抢到粮食财物的乱民们眼红了。
周员外家隔壁的王员外，而后是李员外，孙员外，蒋员外，知府附近的几家高门大户没有一家幸免！
城中爆发发骚乱迅速蔓延，西城靠近西湖，是豪绅富商们聚集之地，整个西城混乱了，无数的乱民洗劫完西城之后，又呼啸着奔向南城，东城，北城，骚乱席卷全城..........................
骚乱一直在持续，哪怕是到了晚上，乱民们依旧没有停止劫掠的脚步，还有什么比无所顾忌的强抢更让人兴奋的呢？
还有什么比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更让人血脉喷张的呢？
动乱中的人性中关于野兽的那一部分，在杭州彻底觉醒，持续了一天一夜的烧杀抢夺跟满清鞑子一样残忍！
孙昌顺终于明白苏南所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无数聚集在塘西军营外的老友，邻居不断哭诉着暴民们的种种作为。孙昌顺终于明白苏南的远见是对的！
杭州城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仅仅几百米距离的塘西军营却是四门紧闭，里面驻扎着十几万的军队，对这场惨剧仿佛视而不见！
苏南依旧每天在指挥使完善着自己的缩景图。中原大部分，东南大部分的地形图已经堆积完毕，缺的是西南和东北！
苏南紧紧的盯着东北，心想，什么时候能将辽东补全呢？
孙昌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侯爷，出兵吧！杭州百姓水深火热啊！”
苏南摇头，“我曾经征询过你的意见，你总觉得这些百姓都没什么大错！不该遭到无辜的枉杀，现在监军大人知道了这些人是什么货色吧？”
“侯爷，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赶紧发兵吧！”
苏南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们陷入的境地是两难！”
孙昌顺一怔，“发兵平叛，有什么两难的！”
苏南苦笑道：“你觉得这场动乱杭州百姓会怎么想？”
孙昌顺傻眼了，是啊！杭州百姓遭此大难，起因就是白袍军不放粮，所以导致了流民们的暴乱！
苏南叹气道：“有些事，我们还是欠考虑啊！非要事到临头，我们才知道我们做的是错了。这个时候，都已经晚了！”
孙昌顺凄然道：“无论别人怎么说？还是请侯爷下令平叛吧！”
苏南意味深长的道：“那你觉得杭州百姓会感激我们吗？他们一定朴素的以为因为i杭州百姓曾经爆发过大规模的抵抗白袍军的新政。白袍军怀恨在心，所以这次故意激怒流民们洗劫杭州城，以示报复！”
孙昌顺不语，这却是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稍微有心的人稍加传播，一定会引起整个杭州百姓的共鸣！
苏南接着道：“我们就算出兵平叛了，这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假惺惺的做戏罢了！收买人心的勾当而已！”
孙昌顺不由得怆然道：“侯爷，几乎所有的杭州百姓都遭遇了抢劫，稍有反抗就是打死，无数的女子被奸污，无数的惨剧正在发生！整个杭州城真的就如你所说，已经成了一片地狱了！侯爷，下令吧！制止更多的惨剧发生吧！这个时候，真的不是顾忌名声的时候！”
苏南点点头，“我们都是妇人之仁了！我们都是想多了！我有些迷糊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整件事情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真的要大开杀戒吗？”
孙昌顺陡地扑通一跪，老泪纵横道：“侯爷，现在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你听听城外的哭喊，城内的哀嚎！杀吧！杀了那些不是人的畜生们！有任何骂名，孙某替侯爷背了！下令吧！”
苏南深吸了一口气，“让多尔衮看笑话了，让畜生们看笑话了！多尔衮，你的奸计得逞了！你好好等着！”
走到这一步，苏南才察觉了多尔衮这条计策的阴毒，放粮给流民，白袍军就不保！
不放粮给流民，势必会引发骚乱，一旦骚乱，白袍军势必要杀人，一旦杀人，白袍军就背上了屠杀同胞的恶名，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江南百姓的民心！
苏南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还是忘记了满清是怎么得到天下的了。无非就是一个杀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什么时候顾忌过民心！
什么狗屁民心所向，什么狗屁的得民心者得天下！
满清鞑子什么时候考虑过人心，日本鬼子什么时候要过拥护？
归根到底，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就是暴力！甚至残忍的暴力！
苏南断然下令，“封闭城门！胆敢抵抗者，杀无赦！”
莫天赐应了一声，“是！首长！”
飞快的出去开始下令！
苏南这才搀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孙昌顺，“监军大人，好多事情苏南真的很迷惑，把好多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争霸天下，其实我根本没准备好！”
没头没脑的话让孙昌顺有些迷惑，好在外面已经想起了整齐的步伐，报数声，大军已经准备去平叛了！
当即稳定了情绪，“侯爷，如今举国沦丧，就剩下这杭州一偶之地还在坚持！侯爷要挺住啊！”
苏南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无论是抵抗满清，还是经略江南，我们都没有一个既定的政策和方阵！一直以来就跟打乱战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和各个阶段需要实现的目标！没有一种可以让我们看到希望的指导方案！”
孙昌顺彻底迷糊了，什么规划，阶段，指导方案，政策方阵完全是自己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搞不懂意思，当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苏南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有些超前，当即解释道：“比如说现在，我们白袍军该干什么？明年该干什么？细分的话，今年把江南打下来，明年该不该北伐？又或者北伐的准备工作要怎么准备，兵力怎么安排，还有江南的民政采取什么方式？休养生息的赋税该怎么定？官员该怎么遴选？还有扩大军备该怎么循序渐见等等一切问题？”
孙昌顺目瞪口呆，“侯爷，现在我们的地盘可就杭州和南京！说整个江南的远景是不是太早了？”
苏南笑了笑，“这个不是问题！我说的意思是我们一直都由着性子来，从来就没有着手好好的研究下下一步该怎么走，相对应的遇到了突发情况我们该怎么办？比如，如果我们之前有了充分的预案！那么这次杭州的惨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说句心里话，你也不要告诉我杭州地狱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想知道，因为你我都清楚，杭州惨剧的发生，你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孙昌顺赧然的低下头。
苏南叹了口气，“说句实在话，自从发布《告汉奸书》之后，那种突如其来的胜利，四方望风而降的喜人形势，让我们盲目了！造就了这之后一切的悲剧！阎应元曾经告诉我，没有一个稳固的大本营，那白袍军跟流寇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我忘记这句话了！如果那个时候够清醒，就是按照之前策划的湖州，杭州，苏州三地互为犄角，占据这一块江南的膏腴之地，鼓励生产，操练战士，稳打稳扎的沿着长江和运河一点一点的蚕食地盘，三年一个计划，五年一个规划！逐渐吃掉整个江南，再与满清逐鹿天下！想必就顺利得多！哪里会像今天这样，几乎得罪了所有人，还丧失了火药局和造船场大批的熟练工匠！”
大批的白袍军已经赶赴一箭之地的杭州，迅速控制了所以城门！开始了肃清平叛！
上百万的暴民终归只是些乌合之众，长长的陌刀所到之处，鲜血四溅很快教会了这些人怎么做人！
在一番砍杀之后，无数的尸体血腥堆积之下，四门同时进行的清剿平叛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整个杭州陡然变成了无比虔诚的城市，密密麻麻的无数的叛民匍匐跪在长街上，蔚为壮观！
喧嚣无比的杭州城终于安静了许多！
时不时传出了嚎哭声，似乎在哭诉这场悲剧的凄惨.............
整个平叛行动只持续了两个时辰，无数的乱民开始逃离杭州。
花二开始带着警署的属下们重新恢复了巡逻。
杭州城在入暮的时候，重新恢复了秩序！
但是更多的乱民在抢夺了许多了好处之后，早就逃离了杭州。
创伤却留下了！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对外地人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包容和友善..............
关于白袍军的各种说法最终汇聚成了苏南想的那样，敢怒不敢言的杭州百姓开始对白袍军各种不满悄然滋生.、、、、、、
苏南可是管不了这个。最新招募的两万新兵需要训练，杭州周围的荒地需要开垦！
不但是杭州，还有苏州，湖州这三个既定的地盘也在开始组织人员开荒。甚至绍兴，嘉兴一带也开始丈量无主土地！
乱世当中，唯有粮食才是一切。
苏南已经深切的领会到了这个道理。
孙昌顺有些不解，“侯爷，眼下，鞑子还在江南肆虐，咱么就算是种下去了，鞑子一来，不就都毁了吗？”
苏南笑笑，“是啊！鞑子也该来了！”
“侯爷打算打一场吗？”
孙昌顺精神振奋了，唯有将满清鞑子彻底赶出江南，眼下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苏南笑笑道：“我们不是一直在打吗？”
“一直在打？”
孙昌顺有些迷糊了，“咱们不是在杭州按兵不动吗？”
苏南点拨道：“咱们的地盘可不止江南哦！”
“侯爷是说，山东的兵马下江南了吗？”
山东的兵马加上杭州本地的人马足足有二十万，确实可以跟满清鞑子来一场硬仗了！
苏南摇摇头，“山东的兵马确实在调动了，但是不是下江南，而是北上！”
“北上？”
苏南点点头，“没错，北上辽东！鞑子的大本营！沈阳，白山黑水，所有女真栖息过的地方！”
孙昌顺大惊道：“侯爷直捣老巢了？”
苏南恨恨的道：“多尔衮在江南高举屠刀，残害无辜，生灵涂炭！造下滔天的罪孽当然要付出代价！如果不出我所料，现在的辽东应该跟江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