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晏承安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见来人是我,表情微怒:"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再回来了吗。"
"都卫廷被祁修元的人带走了,粱珏不知去向..."我还未说完,他便打断我的话:"这与你有何干系?"
"确实无关,但是..."
"与我亦无关!"他一口回绝,不似往常般态度温和,"丫头,你以为我是你的什么人?你当真觉得,你遇到的所有麻烦,想做的任何事,我都会毫无缘由的帮你吗?"
这句话似当头一棒,把我说得无法动弹,我僵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他不忍道:"我对你好,只是想偿还修元对你的恶,现下你于修元再无可利用之处,独善其身,是你保命的唯一方法。"
"丫头,我知晓你的性情,遇事急躁,嘴硬心慈,但粱珏的事,你不能也无力再管,修元容你昨日胡作非为,不代表他会对你一忍再忍,我最了解他,不论日后你是否牵扯此事,我必不再理会,你走吧。"
我默不作声,快步离开这里,那心心念念找着各种理由借口想再见之人,几句回绝我的话,让我彻底断了那个念头,我以为,即便他不是我的良人,在他心里我会是不同于旁人的。
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幸好,他并不知我心存此念。
晏承安...
宁远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二话不说便往屋内冲,我及时拉住他,无力地摇摇头,他停下来拧着眉头安慰我:"咱们再想法子,你别这样..."
我欣慰一笑,这小子。
突然,院内有人喊了起来,一群持刀的守卫将我和宁远围得严严实实,中间二人让出一条道,李律从后走进盯着我,并不言语,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他收剑入鞘大喊道:"放他们出府!"
"多谢。"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梁初,好自为之。"这是最后,他留给我的忠告。
可是,粱珏我一定要救。
与宁远出了祁府,我们慢悠悠地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他忽然问我:"你与她究竟什么关系?值得这般费心伤神?"
"我只是在找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打发时间而已。"
"不想说算了,不过啊,不要愁眉苦脸的了,心善志坚,必得天佑。"
我捏着他的肩膀大笑:"对啊,必得天佑!"
既然我无法打听到粱珏的消息,那就只有等了,我想,茵儿会再来找我。
祁修元在意粱珏,至少一时半刻不会拿她怎样,至于都卫廷,他与祁修元之间的恨,恐怕不止那个杀父之仇了。
回到客房内我实在无心睡去,宁远就在隔壁房间,我只得趁着楼下的吵杂声,偷摸着跑了出来。
又是长濎桥,似乎我已无别的去处,夜深寒风刺骨,双手被冻的通红,我却依旧站着不动,今日晏承安的话警醒了我...
这世道,倘若没有滔天的权利,如何能去阻碍别人要做的事...
何况,那人还是祁修元...
许久,本无人的桥上传来脚步声。
"宁远呢?怎么留你独自一人?"这个熟悉的声音靠近,他居然也在这里。
我与贺举祯对视一笑,反问他:"阿禄呢?怎么留你独自一人?"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我睡不着。"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我也睡不着。"我学着他的语气说话,他却默不作声。
"怎么了?"贺举祯一项大大咧咧,他这副模样,我倒有些不习惯。
"我该怎么喊你才对?楚良?梁初?你女扮男装留在荣昌这么久,若不是那次误打误撞伤了你的肩,我一定还未起疑心。"
我面朝桥下,不让他看见我此刻的表情,听他继续喃喃自语。
"呵!那夜庆功宴,我从王太医口中试探了几句,他竟直说了。"贺举祯扯了扯我的衣袖倚在桥梁上:"我不想去问表哥,便派人多番打听..."
"你的过去,只有你自己知晓,如此帮粱珏,也自有你的心思,若是,我用她的消息换你解我一个疑惑,你该是急于应允的吧。"他不等我回话,立刻便问出口:"你当真..."
"当真什么?"
他突然停了下来,拽过我的右手,傻傻盯着那枚被我重新戴回去的戒子,转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什么,不问了,呃...阿初?"
"嗯?"
"王太医这样称呼你,我便也这样喊你了,粱珏被尹煜带入宫里,有都卫廷在,你大可放心。"
"都卫廷已被禁军带走,他自顾不暇了。"
"统领禁军的终归还是皇上,他现下在宫里被庇佑着,安然无恙。"
"那祁修元?"
"都卫廷是尹煜安插在表哥身边的眼线,如此说,你明白了吗?"
我勉强点了点头,虽然理不清他们和此事有何关联,但是这话无疑给我宽了些心。
回想婚宴那日,尹煜莫名其妙升了都卫廷的官职,必定是知道祁修元已识破他的身份特意保全他,尹煜应该也知道他与粱珏的关系,故意将我关在水牢,好拆了这婚事。
他们之间,一定有某个共识。
不过,都卫廷再不济,也会护得粱珏周全。
"阿初,你在荣昌得到的一切,皆是靠自己努力换来的,别人并不曾施舍你任何恩惠,你该知道,我贺氏不养无用之人,你固然好强,也不该将玖玖置之不理。"他鲜少这般认真地说话,我听了进去,所以这无人拗得过的固执开始软弱。
"来到这里,我遇到了很多人,贺举祯,与你相遇,是我觉得最幸运的事。"
他不语,只站直了身子冲我微笑,这笑容似冬夜一抹暖阳,将我堵在心头的所有顾忌与防备全然消散。
"我不回玖玖了。"看着他脸色沉了下来,我满意的继续说道:"公子可愿再往我身上赌一把?"
"为何不可?阿初,我每天都在和你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