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约莫着祁修元要离开，姐姐和李律跟我道别，语重心长地嘱咐了几句，我突想到一事，赶忙跑去找贺举祯。
"我想预支点工钱可以吗？"
"可以，但是要经蔡叔。"贺举祯正在送客，被我硬喊了来。不免好奇："怎么？急着用？"
"呃，现在去找蔡官家来不及..."我支支吾吾就是开不了口。
"给。"他将腰间的钱袋解下扔给我，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我接过钱袋跟着他出去，一起送他们一行人离开，祁修元即已知道我在这里，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偷偷地拉过李律，将钱袋塞到他手里，他问："这是什么？"
"当初离开祁府时姐姐给我的银子，你帮我还给她。"
"你为何不自己还？"
"我给她，她肯定不会要的。"
"那你就要为难我？不干！"他说着又扔还给我。
"姐姐攒那么多银子容易吗，你就帮我给她吧，求你了。"
李律一脸不情愿地答应了。
倒是一旁的祁修元将我视若无物，反叫我觉得有些别扭。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除去中午那些为道贺而来的人摆下的几十桌，下午慕名而来的客人竟也不少，我虽不太懂这时代的金钱多少究竟是何分量，但刚刚前柜拿一本帐给贺举祯看时，他的表情很明显的告诉我，今日虽是开张，却仍有大笔收益。
夜浅，不到戊时天已尽黑，半刻钟前，贺举祯吩咐下去不再接食客，玖玖的人大都是提前半月经他差人训过的，做事循规蹈矩腿脚麻利，现大厅雅间皆收拾地干干净净，我们全部聚在一起，分桌而坐。
贺举祯站在我旁边，捧着酒杯，拱手朝大家道："我贺举祯，多谢各位愿为玖玖如此费心费力，话不多说，敬各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喊人上了酒菜，他没个当主子的样子，别人也都随性而为，这庆功宴办的好不热闹。
"你那袋银子，我找蔡叔从我工钱里扣。"我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道。
"不必，当是给你这月余来的劳苦费了。"他往我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递给我，"楚良，虽谈不上不可多得，你也确实是个人才。"
"这个我知道，无需你夸奖，不过你的银子，我是一定要还的。"抬手接过酒杯放回桌上，"我只拿我该拿的。"
"你可知自己有个致命的缺点？"
"洗耳恭听。"
"太倔。"他摇摇头。
"倔和坚持，同义。"我反驳他，他却一笑了之。
不过一会，他突然掰着我肩膀问我："宇宙...是什么？"
"呃..."我以为他不曾在意这句话。
"不记得？那天晚上你说的，有种称霸宇宙。"
"呃...一个地方。"
"哪？我自小随蔡叔走南闯北，还从未听过这么古怪的地名。"
"噢...不如，你放下你现在的一切，去游历一番，等你回来之时，便不会如此孤陋寡闻了。"
"你嘲笑我？"他放开我肩膀转而将我两手擒在身后，借着酒劲不知分寸的贴着我左脸，闻了一闻，"信不信我煮了你！"
"滚开！"我无法挣脱，只得大喊，周围的人见我动了怒，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就在那一刻，我突觉小腹一阵冷痛难以忍受，双腿无力倒在贺举祯身上。
他见我皱着眉头一脸苦痛，赶忙放开我，吩咐人去请医士，双手得以解放，我使劲按着小腹，觉得不太对劲，转念一想，莫不是...月事...
"别请大夫，没事。"我用力说了这么一句，挣脱开贺举祯，拉起阿禄就走。
"怎么了？"阿禄不解道。
"求你，把我送回紫砚斋。"
他看我无力再说话，便扶我上车，快马加鞭地将我送了回去。
我趴在卧榻上，谢过阿禄又赶了他出去，听着他在门外担心的叫喊声，我只念着收拾这月事带来的脏乱和小腹时不时的疼痛，无暇顾及。
不过一刻钟，贺举祯带着一名医士破门而入，硬是要替我诊脉，我奈不过他的脾气，也知早晚有暴露的这一天，便随了他，哪知这医士竟将贺举祯请了出去，待关上门，脉也不诊一下，便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递给我一粒药丸道："此丸暂缓疼痛，服了吧。"
我顾不得思虑，拿过来一口吞了下去。
半刻钟而已，我便觉舒服许多，回头一看，那医士坐在不远处看着我竟没有离开，他见我已能起身，拿起药箱欲走，我连忙拦了下来。
直到此时我才顾得打量这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举手投足谦让有礼，看样子，也不过而立之年。
"姑娘还有何事？"
"没有。"我摇头道："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姓名，来日楚良好寻以报答。"他既知我是女子又避开贺举祯，定是会替我隐瞒的。
"不必了，今日也赶巧，原本不该我来的，前些日子承安曾提起，若有机会，让我照拂于你。"
"晏承安？"这个依旧埋在心头不肯忘却的名字，提起，竟也没了当初的心境。
"是。"他一笑，"小阿初。"
"嗯？"
"我听亦姝这么称呼你，看来你们感情不错，想必你也知这病该注意些什么，我就不啰嗦了，告辞。"
"多谢！"
这医士走后，贺举祯一进门就开始嘲笑我："你是有多饥不择食？在东厨偷吃到这般地步？"
他倒了一杯热水走过来，轻轻地吹着，递给我，"王太医说了。你不过吃坏肚子而已，多喝热水避冷便可。"
"太医？"
"不必太感动，他不过是恰好路过，你这贱命，我怎会闯皇宫为你寻医。"
"哪怕明日你将我辞了...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去！"我躺回踏上，拿被子蒙住头，任凭他如何吵闹，不再理睬。
这厮倒也识趣，不过一会便嘟囔着走了。
就此睡了一个安稳觉，确实没什么比不起早更让人心情大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