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痛苦

    话音未落,便瘫软的跪倒在地,双膝刺入荆棘,他已麻木,分不清是哪里的痛楚。

    颜筱柔回转身朝周延喊着,“大人,可否留奴婢一条生路。”

    她甩开赵羽成的手,他一时失了支撑轰然倒地,颜筱柔向后退着,她从未想过会伤害王爷,即使是丢掉自己的性命。

    泪水四溢横行,眼中却写满了不忍与不安,“王爷……不要怪奴婢。”

    周延没想到赵羽成竟这般轻易的倒下,一时错愕,回过神时,又是难以掩藏的兴奋,“哈哈……拿本官的佩剑来,我要亲自剐了赵羽成。”

    一道银光闪过,剑已出鞘,周延把画扇扔在身后,向不远处的二人一步步的走来,剑稍拖在地上惊起声响宛如蜂鸣,带起一阵飞叶,他顾不得理好衣衫,松垮的垂在肩头,“赵羽成啊赵羽成,这可太有趣了,被一个小婢女刺死……若要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哈哈……来,给你补上几刀,死在本官的剑下省得浊你英名。”

    赵羽成半跪在林间,耳边回旋的风声,眼前纷飞如雨的落叶,都不及周延的身影来的清晰,他腾出一只手擦掉额前的汗珠,那刺入心扉的疼却使他瞬间清醒,呵,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么,枉他挣扎如此多年,不过是又回到了终点。

    抬起眼眸才见阴暗的密林中,阳光已投下光芒万顷,纵是如此的黑暗,却在瞬间扫清所有的阴晦。沾满露水的鹿皮短靴兴冲冲的向他而来,赵羽成回过头还想再看她一眼,乌黑的长发,衬出血丝的红唇,褴褛的衣裙,被泪水侵染的双眸,只在这一刹,明白了她的心意。

    他弯着唇角,眯起狭长的双眸,不,一切才刚刚开始,怎能就此结束。

    瞬间一跃,腾空抽出腰间软剑,待周延欣喜若狂时,已安然立于他的身侧,冰凉的剑缘置于脖间,周延瞪着双目,能做的只剩下在惊恐中吞咽口水。

    十几丈开外的将领见此逆转,无不慌了阵脚,“快去救周大人!”

    赵羽成仰头俯视着远处的众人,齿间哼笑,手腕一抖便在周延的脖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印迹。

    “别……别过来!”周延惊慌的失声呼喊,震得随兵不敢向前。

    “退后五百米。”

    “退后……退后!给本官退到林外去!”

    黑压压的铁甲军瞬间隐蔽在林间,亦如当初的平静,鸟鸣啾啾,水涧泠泠,赵羽成挟持着周延,向后撤退,“说,从哪儿能出去。”

    “向……向南!”

    剑身一转,脖上又多了一道血痕,赵羽成戏谑的说道,“本王偏要往北去。”

    把周延挡在胸前,这人肉盾牌想必是最安全的武器,侧身前行,才见一旁局促不安的颜筱柔,“臭丫头,跟紧了,本王现在顾不得你,自己小心。”

    颜筱柔擦干面颊上的泪水,提着衣裙紧紧的跟在后面。

    这青华山是横断山脉,由西向东贯穿,若是向南定是有路的,不过也必定会遭遇埋伏,如此这般,还不如冒险北上,说不定还能闯出一条活路。

    从日头东升一直走到薄暮浅上,终是在一处山洞停下,洞中淌着清水,哗哗的水声激荡在四壁,宛若洪水倾泻,周延被绑在一方巨石上动弹不得,口中还在狂叫不止,“赵羽成!快放了我,杀你的是当今圣上,我不过是依命行事。”

    话音未落,一把长剑已穿过胸膛,“闭上嘴便还能让你多活一阵子。”

    看着流淌的鲜血,周延吓得瘫软无力,一时间也闭了嘴,赵羽成坐在清水沿边,用力拔下胸口上的玉簪,额上的汗珠如雨般滴落,漆黑的山洞,只见他微微耸起的双肩,颜筱柔跪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已碎成千万片,“王爷可好……”

    赵羽成气若游丝,向后一倒躺入颜筱柔的怀中,如纸般的双唇褪尽了血色,“臭丫头,痛死本王了,若不是护身甲,本王……真便被你杀了。”

    颜筱柔的泪水滴滴答答的坠在赵羽成的脸颊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他伸出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本王饿了一天,要找点吃的东西才行……”

    她胡乱的擦着眼泪,“这里山林多,定是有可以充饥的果子,奴婢出去寻。”

    她欲起身,却是被赵羽成拦下,“吃果子怎能恢复力气。”他咬牙起身,晃晃悠悠的向周延走去。

    周延恍惚间只见那银紫的身影,和赤血的红瞳,他吓得哆嗦,不知不觉稀稀拉拉尿了一地,“你……你要干什么。”

    赵羽成抽出周延身上的剑,血滴飞溅,点点猩红泼在脸上,殷红的剑身上汇聚成线的血流顺缘而下。

    他没有回答周延,四目相对,红瞳映上一丝狡黠的笑意。

    颜筱柔脑中轰鸣,身子从脚底起了麻意席卷到天顶,王爷杀了周延……且用那利剑破开胸膛……剜出心脏,赵羽成的手沾满的血迹,剑身挑起一团模糊的血肉。

    “王爷……”她颤抖着低喃。

    赵羽成沉默不语,如同烤野味般的把心架在火上,颜筱柔不敢去看,蜷缩着身子退到洞口,滑坐在地,十指深深的嵌入发中,她甚至不敢闭眼,只要闭上眼,定是那鲜血淋淋的场面。

    火声匹噗,照亮了洞口,心绪渐渐平复,斜欹在洞壁旁,说不出的疲乏,浑身酸痛难耐。赵羽成饱餐一顿,又望了望周延残破的尸身,嗤鼻哼笑,在清水中洗净软剑,走到洞口拉起失魂落魄的颜筱柔。

    “王爷去哪儿。”

    赵羽成擦掉嘴角的一丝血迹,“再找个干净的地方歇着。”

    他知道颜筱柔害怕,怎能在此过夜,拉着她缓缓的在林间行走,暮光倒映在溪水间,照的周身通亮,赵羽成为她摘了野果,虽然有些酸涩,但她却觉得香甜,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即使是树根野草她也是吃得下的。

    山峦高处,巨大的青石上,两人偎依在一起,颜筱柔抬起头仰望着暮色,无数的星芒闪烁,晃晃入眼却是分不清楚,她不禁自言自语,“如此多的星宿,最耀眼的便是紫微,也是奴婢唯一能认得的。”

    浩瀚的星河,北斗安然而立,斗柄执南,围绕在紫微身侧,赵羽成仰头去看,莫名的心悸,口中不住的轻喃,“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如何闪耀也抵不过北辰,想必……这便是天意。”

    纵然是星芒,为了那世人倾羡的紫微之位,也需韬光隐晦,甚至千年。

    轻缓的风吹过,鼓起二人残破的衣衫广袖,赵羽成见颜筱柔缩着双肩,便紧紧的搂过她,手心摊开,露出那枚玉簪,一如既往的通透,簪身已被他洗净显出了本来的模样,她羞愧至极绯红了面颊,无论怎样都是她伤了王爷。

    赵羽成捏起玉簪,斜插入发髻,簪身折射出星般的华光,“这玉簪还是本王赏给你的。”

    她直听得愧疚,“奴婢……该死……”

    “你救了本王一命,若是能躲过此劫,本王便许你莫大的荣耀。”

    莫大的荣耀……

    她从未想过,莫大的荣耀是什么,摆脱奴籍?恢复颜家清誉?亦或是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她欹在他怀中,摇着头,“奴婢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留在王爷身边。”

    赵羽成眼眸中多了一丝阴暗,“本王有什么好……嗜血性残,留在本王身边,你吃了不少苦。”

    颜筱柔揪扯着衣襟,幸好如此的夜晚遮盖了内心的不堪,“不论旁的人怎么说,王爷在奴婢心里是极好的。”

    他不禁轻笑,真是个傻丫头,怎会如此没有心机,怀中的颜筱柔娇小瘦弱,却疏散着令人温暖的气息,拥她入眠,竟有些贪恋……

    青华山绵绵不绝几十里,越往北走越发的荒凉,渐渐的草木略见稀少。颜筱柔拨开赵羽成的衣衫,才发觉用发簪刺破的地方已有些溃烂,几日来,一过晌午赵羽成便浑身发热,只数日,他已瘦了大半。

    方才还碧空晴好,只起了一阵风便阴云而过,低沉的压在天际,轰轰隆隆的声响一阵紧似一阵,瞬间闪电撕裂云层窜入地中。

    搀扶着昏昏沉沉的赵羽成,她吃力的仰着头看去,黑风从远处席卷而来,带起黄沙,一时间分不清白昼。没有半分缓和雨水便倾泻而下,她护着他,却无处躲藏,情急之下,躲到了一方凸起的巨石下,尽管还露雨,却好过全身淋湿。

    她脱下还干燥的外衫,披在赵羽成的肩头,他的脸颊愈发烫了,颜筱柔蜷缩着与他并肩而坐,呼啸的响声在山谷间回荡,如肆意的恶魔,吞噬着大地。

    青石檐下积成水帘,眼前的世界愈发的模糊一片,她不安的看着外面,瞧见不远的山路上隐隐约约的人影,佝偻着身子,没走两步便倒在地上。

    她不敢过去,生怕是周延的人手,可过了许久,那人在湿滑的路面上没有爬起,颜筱柔不由的向外探着身子观望,才发觉不过是个跌倒的老妪。

    她顾不得倾盆而下的雨水便冲出了青石檐,吃力的扶起老妪,“大娘可好?”

    老妪满身泥浆,靠在颜筱柔的身上,“谢谢你姑娘。”

    雨一时无法停止,她搀扶着老妪躲到了青石下,这藏身之所只容得下两人,颜筱柔站在青石檐外,全身早已湿透。老妪热泪盈眶,“姑娘真是菩萨心肠,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

    颜筱柔瞥了一眼昏睡的赵羽成,热泪涌出和雨水混杂,她咬着双唇思谋良久,才缓缓的开口回答,“大娘,我们遇到了山匪,那些恶人抢了银子不说,还伤了人,我们一路逃亡,如今也不知该去何处……”

    “竟是这样,一会儿雨停了先到老身家里避避,看样子你家相公伤的不轻啊。”老妪看着紧闭双眸的赵羽成直摇头。

    你家相公……

    颜筱柔的双颊绯红,却是不敢多说,生怕暴露了身份。这雨来时急走时快,说话间便骤停,黑云轻移显出天日,一番风雨后减了大半的炎热,她背起赵羽成手挽着老妪,在泥泞的山路上缓缓前行,几次险些滑倒。歇歇走走,终在天幕而下时到了村里。不过篱笆围成的院落和几间土胚房,却是另她如此心神安宁。

    半截烛火立在炕桌上,橘黄的火光映出一屋子的暖意。

    “这间房自我儿去了城里便空了出来,姑娘暂且在这儿住着,等你家相公养好了伤再说,这衣服是儿子和儿媳留下的,虽不是好料子,但也干净,莫要嫌弃。”

    颜筱柔一时间热泪涌出,她接过衣物不住的欠身行礼,“谢谢大娘。”

    只不过普通的粗麻衣物,摸上去还有些剌手,她顾不得自己便先为赵羽成换上,村里没有大夫,只有个会给牲口看病的老人,拿烧红的匕首剜去胸口腐烂的肉,又敷上碾碎的草药,幸好只是刀伤,颜筱柔有十二分的不安,却也只能寄托在老人的身上。

    一直折腾到快天明,看着他胸前缠满的纱带,颜筱柔握着赵羽成的手久久不愿放开,身上本就有许多旧伤,如今又是多了一道,他是那样尊贵的人,脑海中犹是他俊朗的身姿安然立在城墙上,厚实的大氅挂着雪粒,趁着夕阳霞光,眉宇间挡不住的王者英气,可如今……怎就变成如此……

    她不忍再看,挪到炕沿旁坐着,时不时的在灶台里添些柴火,眼眸中黯淡的情思不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便闻鸡鸣,此起彼伏不间断。赵羽成终是清醒了,抬起沉重的眼帘,见那穿着碎花红衣的小妇人安静的坐在炕沿,乌黑的发丝裹在蓝底白花的头巾里,俊俏的侧脸勾出朱红的唇线,睫毛如翼,在火光中晕出浅浅的光泽。

    “臭丫头……”

    她万分喜悦的回过头,爬到了炕上,“王爷醒了?药已经温了多次,现在正热着呢。”

    只一青釉碗,细白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却还是从碗沿缺瓷处漾出乌褐色的药渍,赵羽成蹙眉,“这是什么?”

    她局促不安,食指在碗壁上婆娑,“是……是草药,王爷喝了吧,奴婢熬了一整晚。”

    赵羽成见那一团黑糊糊的便没缘由的作呕,“总是要让本王知道那是什么吧。”

    那是什么?颜筱柔怎能说的出口,不过是常给牲口吃的草药,若是让王爷知道了,他定是不会喝的,她急的憋红了脸,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锅台,扭过身子不去看他,“很多草药在一起,奴婢也记不得了,王爷快喝了吧,奴婢熬了米粥,喝……喝了药才能吃米粥。”

    米粥的清香阵阵飘过,多日风餐露宿,此刻早已舌下生津,看着她举足无措的样子,只觉好笑,“你竟威胁本王。”说话间却是端起药碗仰头而尽。

    颜筱柔看他喝完才松了一口气,端出煨在锅中的米粥递到他的面前,“王爷吃吧。”

    半弯的双眸,微笑的唇角,如桃般明艳的双颊,他痴痴的看着早已忘记了疼痛,“你喂本王。”

    她乖乖的来到他的身边,用汤匙舀了满满一勺,递到赵羽成的唇边,可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见他不喝,颜筱柔着了急,“虽比不得王府的膳食,却也是奴婢用心熬得,吃下去才有力气啊。”

    他只觉失态,瞬间烧红了耳根,轻咳几声,“太烫了。”

    颜筱柔吃疑,放到唇边试着温热,却是嘟着嘴嗔怪,“一点都不烫,王爷怎能拿奴婢寻开心,奴婢一整晚都没有合眼了。”

    就是这略带责备的话语,赵羽成也觉得好听,看着朱唇银齿,一时间竟有些飘飘然,殊不知她把汤匙塞到他嘴里,他一怔却是呛到喉中,不禁咳着,“臭丫头,胆子愈来愈大了。”

    这米粥虽普通,却是山珍海味无法比的,人便是如此,太过安逸便不懂得珍惜,只有濒临死亡才懂得生的可贵,也只有饥饿时才尝的出粮食的香甜。

    大娘一早便来了,看着已苏醒的赵羽成,心下十分高兴,“小伙子可醒了,你家娘子守了一夜呢,看看她眼圈都熬黑了。”

    赵羽成见老妪口不择言,蹙着眉中不再言语,颜筱柔攥着袖缘,局促不安的递到老妪手中一些碎银子,“大娘也辛苦了,这些银子且收着。”

    老妪摆着手推脱,“姑娘怎能如此见外?若不是姑娘,老身现在还倒在山里呢,怎能要你的银子?”

    “大娘拿着吧,这都是应该的,我还想劳烦大娘去城里请个大夫来呢。”

    老妪见她如此便只好收下,却是把自家养着下蛋的鸡宰了给赵羽成补身子。浓浓的一锅鸡汤,用砂锅煨在火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颜筱柔细细的熬着,这鸡汤可是大补的,王爷喝了定是能尽快好起来。

    赵羽成靠在炕桌上,支着头看她,即使是最普通的衣裙,穿在颜筱柔的身上也是别有一番韵味,他就这样坐着看她,顺便搭着话,“臭丫头,你哪来的银子?”

    她蹲在炉火旁,夏伏天直热出一身的细汗。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便又搅着锅里,“是我临来四邑时弟弟给的。”

    她靠在门扉上,看着已泛黄的竹篾窗纸,上面还贴着窗花,摇着藕节手臂的娃娃抱着细鳞可见的鲤鱼,虽早已被晒得褪色,却还是那般弯眸笑着看她,“想当初,就是因为这袋银子我失手杀了英子。”

    赵羽成觉出颜筱柔的恍惚,她只是静静的述说,也不去理会他是否在听,“若是早知道英子会死,奴婢定是不会发了疯的去抢,就是现在……也时常会梦魇。”

    只见她努力的睁着双眸,眼中有些许闪烁,原来她一直都很在意此事,他却笑她软弱,“人各有命,但终是要与天一搏,否则死的那个人便是你。”

    “可奴婢只想一世安宁,荣华富贵,或是锦衣玉食奴婢都不要,只想和弟弟回到老宅,看着小桥流水,看着繁花似锦。”

    赵羽成苦笑,不过是个没有心机的丫头,怎能明白这世间最难寻求的便是这一世安宁。

    他不愿再与她争辩,紧靠着墙里睡去,那一锅浓汤终是熬好,她爬上炕轻轻的去唤他,“王爷,快起来吃吧,奴婢闻着就流口水了。”

    赵羽成没有理会,颜筱柔又推了推他还是没有动静,正当作罢,却是被赵羽成一把搂过,宽大的手臂环在胸前,她瞬间窒息,憋红了面颊,她愈挣扎他抱的愈紧,不多时便折腾出一身汗。

    “别动。”赵羽成在她耳边轻声命令着。

    幽幽的体香钻入鼻尖,仿若是最昂贵的宁神香,把头深深的埋在颜筱柔的脖颈里,心里的烦躁瞬间消失.

    这几日时常昏睡,睡梦里多是血流汇聚的长河,还有残缺不堪的尸身,都是他熟悉的面孔,亦或是如雨般倾泻而下的弓箭,嗖嗖的穿过耳畔射入胸膛,再或是寂静空旷的临渊宫,梁上,挂满了长绫。

    还记得青华山的那一方青石上,璀璨的月夜里,他便是拥她入怀,没有遮挡风雨的避所,甚至还有树叶在身侧飞旋,可他竟心若无物睡了一夜,他没有多想便搂过她,只为能在一瞬摒弃席卷而来的痛苦。

    颜筱柔不敢动,渐渐的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伏在脖颈上,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离他这么近,近的让人恍然如梦。

    门外起了细碎的脚步声,顷刻间便推门而入。老妪和大夫看着偎依在一起的二人,不由的推出门外,颜筱柔摆脱了他下了炕穿上鞋迎了上来,脸上映出一团绯红,“大娘回来了。”

    老妪咯咯的笑着,“乡下人不懂礼数,就那样闯进去了,妨碍了你们小两口。”

    颜筱柔越听越燥,忙把二人让到了门里,她便躲了出去。

    院落里收拾的极干净,那是枸杞树编就的绿篱,淡灰的曲枝上缀满五瓣的紫花,羞涩的从茂叶中探出半个身子,却是抵不过那鲜红的果子,枸杞子张扬的悬在枝头,直叫那十分的绿意甘心做了陪衬。

    入了颜筱柔眼的也便只有那一丛丛的红果,这可是上好的补品,她撩起衣襟,隔着荆刺,小心的摘下,却还是时不时的刺手,留下细小的伤痕。

    大夫从门里出来,颜筱柔便急切的迎上前,知道无大碍终是松了口气。

    “你家相公旧伤沉积,不可再受伤了。”

    颜筱柔看着大夫上了马车才回到屋内,赵羽成直挺挺的躺在炕上,伤口的纱布已换掉,她看着药方,一时间发怵,竟要那蟾蜍做药引。她坐在炕沿,想着如何是好,却倏地被赵羽成欺在身下。

    他狡黠的笑着,眯起狭长的双眸,“你猜……那庸医跟本王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