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刺史试坚

    孙坚、徐真、祖茂三人三骑接近余暨县城(今杭州萧山)时,但见得城头旌旗招展,城外人马喧天。看样子,兵马比他们刚走时似乎多了一倍不止。若没料错,丹阳太守陈夤已率丹阳郡兵在此与吴郡兵汇合了。又往前行了四五百多步,三人看清了旗上不但有代表陈夤的“陈”字,而且还有“臧”字与“张”字。孙坚与二位兄弟彼此点点头。“臧”字旗代表的是扬州刺史臧旻,“张”字旗代表的是吴郡太守张绍。前者是朝廷指派的剿灭会稽反贼的总督查官,负责协调整个扬州的兵马,后者则是他孙坚本人在吴郡的顶头上司。看来马上要开军机会议了。

    三人还没进城门,但见吴郡太守张绍带着一帮郡吏已经守候在门前。让一郡太守等一个别部司马,显然是折煞了孙坚,三人立即下马,恭敬地下跪作揖:“给太守大人请安!”

    张绍一边将孙坚扶起,一边瞄了一眼孙坚坐骑脖子上挂着的两个用白布包裹的圆球,大致猜到了那是什么。他指着问:“莫非那就是……”

    “正是罹难的会稽太守夫妇!”孙坚恭敬地回道。

    张绍装模作样地曲身对着两颗人头做了个揖,心中却生出一丝小小的喜意。原来那徐圭生前仗着朝中有人,对邻郡同僚素来轻薄无礼,有一次弄得他张绍在刺史臧旻前很下不来台。看到他们夫妇今天如此下场,也算是天道昭昭、苍天有眼!

    但孙坚明白,太守大人之所以在城门口候着他,肯定不是为了先看一眼仇人的首级解气,而是另有所图。孙坚做官一年多来,已经大致摸清了自己的这位郡守的底细。与徐圭暴虐的作风不同,他的这位张太守平素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海贼胡玉闹事,他装作不知;他的堂兄张帮主在船帮与胡玉暗通款曲,他则睁一眼闭一眼。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钻研《春秋谷梁传》与《毛诗》(注:指西汉时毛亨、毛苌所辑注的古文《诗经》),以及与众小妾厮混。因为剿海贼不利,前几年他已经被臧旻斥责过几次,心中忧惧,直到去年才渐有转机。原来去年秋他根据张帮主建议,火速提拔孙坚为馀杭假尉,放权听任其调停胡玉与地方豪族关系。因为举措得当,一年来臧旻对吴郡官署已无苛责,为此,张绍对孙坚也颇为欣赏。这次会稽大反,孙坚竟又像变戏法一般火速募集千人吴勇参加会剿,更是令刺史部刮目相看,对吴郡褒奖有加。而张绍则更视孙坚为全郡武力依托,军情大事均听孙言。这次孙坚携祖、徐二人冒险探察失陷的山阴城,张绍亦颇为担心三人中伏不回,现见得三人均安然返营,自然欣喜。不过,张绍也要借着臧刺史军机会议尚未开始之刻,迅速从孙坚嘴中得到最新军情,以便等一会能在刺史大人面前继续露脸。

    孙坚当然知道上司心中所念,俯耳轻声将本次探察所见所闻择要汇报。徐真则顺势奉上所抄写的反贼檄文。张绍读完也是啧啧称奇,先是大赞徐真字好,后又上下看了檄文几遍,大笑起来。孙坚看了有点糊涂:他原本以为,檄文中“扬州五郡二千石首级,越王当一一品鉴”一句会让太守大人愤恨不已,却不料他却看得笑了起来。难道太守很喜欢别人品鉴自己的人头不成?

    看着孙坚疑惑的表情,张绍亲声对他说:“文台小弟,那越贼说得清楚,若我们不犯越,他们也不会犯吴。别看目下天子急着下令要灭贼,其实过几天朝廷就会忘却此事,因为鲜卑人在并州闹得更凶。会稽的战事,我们慢慢来,慢慢来,呵呵……”

    孙坚尴尬地陪着笑佯装表示赞同,心中却暗骂:“狗官!你可以等,小爷我不可以等!若误了婚期,可要坏了小爷我与吴小姐的姻缘!”

    张绍拍了一下孙坚肩膀:“快将斥候的戎装换掉,洗洗征尘,等一回刺史大人开军机会议的时候,你孙司马可在一边列席,有什么妙策就直接向刺史大人说,只不过别忘记提醒刺史大人,是你我共同商议的。对了,文台还没有用飨食吧!刺史大人也没有用。他吩咐过了,我们可以边谈边吃!”(注:“飨食”即古代两餐制中的第二餐)。这时张绍突然想起祖茂与徐真也没用飨食,便示意他们回自己的营房去用餐。祖、徐二人也丝毫不觉自己被太守冷落,言谢而去。原来,祖茂在孙坚募兵之后,只是以“吴郡兵曹”的名分为其做事,而徐真也只是顶着“功曹”的头衔,两人都还属于薪俸百石以下的吏员,的确不便与刺史、太守同席。而孙坚的别部司马的薪俸已经达到四百石,与县令平级,已勉强够格向刺史当面献策。

    换了衣服,洗净手、脸后,孙坚便跟着张绍往余暨县府而去。所谓“余暨县府”,当然就是会稽郡余暨县令理政之所。不想会稽郡句章县的动乱波及余暨县之后,当地县令竟带头擅离职守,目下依然不知所终。现余暨刚被吴郡官军克复,扬州刺史臧旻又刚到此地督战,原本的县府自然就被征用为剿越官军指挥之所。此外,也正因为越兵撤离前未做任何破坏,所以,府内一切设施稍加修缮,便复可为官军所用。不过,目睹这一切的孙坚也由此产生了轻蔑心态。他暗想:若我是许贼,必然毁掉全城,不留给官军一砖半瓦。否则,官军凭倚此县为基地,便可背靠吴郡粮草接济,东图山阴,终谋句章。看来,许贼并不识兵。钱唐的吴小姐啊,请稍安勿躁,破贼之日不久矣!

    孙坚进了议事厅,发现扬州刺史臧旻居中,丹阳太守陈夤居左,二人已然端坐,腾出右座虚位以待吴郡太守张绍。张绍因迟到向二人谢罪后,立即向他们介绍孙坚。臧旻捋须含笑点头,示意属下为孙坚加一席位。

    孙坚拜谢。盘腿坐下后,他开始仔细打量初次见面的臧大人与陈大人。其实作为吴郡人的孙坚早就听过臧大人的盛名,因为在做扬州刺史之前,臧旻便是前任吴郡太守,官声相当不错,胡玉等海贼帮在其任内还几乎没有成形。今日一见,果然觉得臧大人气质儒雅、一身正气,与眼露猥琐的张绍太守似乎不是一路人。对面的陈太守则带着有点罕见的樊哙冠(注:刘邦爱将樊哙在参加鸿门宴时所戴的一种形似冕的冠),一脸横肉,两眼如电,让孙坚有点想起了胡玉的长相。至于这次臧旻为何特别借调丹阳郡兵会剿越贼,孙坚也大致可揣度一二。原来在不久前的建宁二年(公元一六九年),山越人便曾攻击丹阳郡郡治宛陵(注:今安徽宣城),却为丹阳郡兵轻松平定,可见陈夤颇有应对山越人的心得。加之丹阳是除了吴郡之外离会稽最近的一个扬州属郡,由丹阳入会,运输军粮所费人力物力也较少。故调陈夤率丹阳兵入会,可谓合情合理。

    孙坚正想着,臧旻已经开始了他的开场白:

    “陈太守、张太守、孙司马:臧某不才,为天子所信,统辖丹、吴兵马,剿除会稽贼患。目下军情如下:会稽十四县,唯一被王师克复的,便是这离吴郡最近的余暨。由此向东一路而去,山阴(今绍兴)、上虞、余姚、句章(今宁波慈城)、鄮(读“贸”,在今浙江鄞县东)、鄞诸县,早已陷于敌手。今朝得到斥候所报,更往南的诸暨、剡(读“善”,今浙江嵊州)、乌伤(今义乌)、太末(今浙江龙游)四县,也都为反贼控制。章安(今浙江台州市椒江北岸)、永宁(今台州市黄岩区)、东治(今福州)三县,因为距离遥远,目前不知详情,但很可能也已反叛。目下我军兵力如下:吴郡由郡守张绍、司马孙坚领兵一千有奇,最先进入会稽。吴兵步卒一千,其中执刀手五百、长戟手二百、弓弩手三百。另有骑兵五十。丹阳太守陈夤不辞辛苦,从宛陵调兵而来,现刚至余暨。共带来骑兵二百、长戟手一千、执刀手五百、弓弩手六百,合计两千三百人马。两军合计:执刀手一千、长戟手一千二百、弓弩手九百、骑兵二百五十。总计三千三百五十。沿途负责运输粮草的民夫不计。越贼反叛人数不详,据报说可能过万。只是会稽乃是全扬州最大一郡,这万人如何分布,其中有多少汉人多少山越,有多少是许贼死党,又有多少只是被逼的胁从,目下均缺乏可靠情报。现在离我们最近的山阴情况究竟如何,刚才吴郡的孙司马已经做了探察。现在我们就不妨就来商议一下,是否就立即出兵克服郡治山阴,以振全军士气!”

    孙坚听罢臧旻所言,心中暗暗叹服。身为六郡之上的刺史,本该说点官场套话装点门面,臧旻却直奔主题,所谈无一句虚言,句句针对军情。相比喜引经典却不谙实务的张绍来说,臧旻才是真正对孙坚脾气的上司。

    吴郡太守张绍觉得他发言的时机到了。他对军务毫无兴趣,刚才从孙坚嘴里获得的军情,乃是他在本次会议上唯一能够卖弄的情报。于是他便顺着臧旻的话头,将山阴城内京观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并呈上了徐真抄写的檄文。最后他总结说:“山阴目前固然空虚,但周围是否有埋伏,我军不知。宜多派斥候侦探后,再作战略!”

    “砰!”陈夤听了,狠狠砸了一下案几,上面的三足硬陶把杯都被惊得跳了起来,几滴酒水溅落在了从臧旻传到他手上的檄文上,弄糊了徐真写的几个篆字,显出淡绿的酒色(注:汉代曲酒的微生物是绿色的,导致酒颜色偏绿)。陈夤大骂道:“张太守,你怯战吗?贼寇要点阅你我首级不谈,还敢自立为王、裂土自封,改元‘阳明’,简直是目无天道!我陈夤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汝竟还容此等贼寇在这世上多苟活几日,恕陈某不敢苟同!”

    张绍头上冒了冷汗。陈夤所带兵马是吴兵两倍多,其中受过良好训练的长戟手与骑兵也较多,其实是这次会剿的真正主力。当面否了着他的战意,恐怕不妥。但一千吴兵中的大半,毕竟是从各宗族的部曲里拼凑出来的,一旦战败,以后他张绍也就无法在吴郡立足了。这可如何是好呢?因为想不出应对陈夤的问话,张绍只好将求援的目光投向臧旻。

    臧旻笑了笑,对着陈夤摆摆手,说道:“陈太守,军机会议嘛,同僚之间意见不同也属正常,且休雷霆之怒,收将军虎威!许贼的肉,臧某也想咬上两口,不过今晚肯定是吃不成了。且吃几只山鸡消气吧!”说罢,他拍拍手,叫左右端上已经烤熟的山鸡,每人一只。因为怕属下拘谨,他带头撕下一条鸡腿,开始大嚼起来,那豪迈之气,让人觉得这不像是一州刺史,而是一个边地的大将。

    臧旻的举动立即化解了议事厅里的紧张气氛。陈夤也暗觉自己刚才态度过于嚣张,举杯对张绍说道:“刚才陈某言重了,请张太守不要挂怀!以后丹阳郡兵在会稽的行动,还望吴兵鼎力相助!”

    张绍舒了一口气,马上脸上浮起了笑容:“陈太守忠于职守之心,张某感佩!以后还望陈太守多帮衬啊!”

    臧旻吞下一口鸡肉,一边细细咀嚼一边看着孙坚。他知道,从张绍嘴里已经问不出有价值的意见了,而陈夤一开口就是“进军!进军!”,这也不是臧旻要听的。这个年轻的孙司马又能够说出些个什么所以然呢?不过,直接将目下军略大计问于俸禄只有区区四百石的孙坚,则似乎太伤两位二千石级别的太守的面子了。为了考一考孙坚,他臧旻必须旁敲侧击。他眼珠一转,马上就找到了恰当的问题。他对孙坚开了口:

    “孙司马!”

    “卑职在!”孙坚刚才已经意识到臧刺史在打量自己,所以对于他的提问已有所准备。

    “据刚才张太守说,今日探察山阴时,你发现有一个京观!”

    “是!”

    “你还带回了徐太守夫妇的首级?”

    “是!恕属下无能,殉职郡兵众多,属下当时无力埋葬,只好先行带回徐太守夫妇部分遗骸。”

    “那么可见殉职官兵的章、幡与否?”

    所谓“章”,即汉代兵卒的身份识别符号,实为系在背后一小布,上写其姓名与所属部队。“幡”则为军官的身份识别符号,实为一种类似披肩的赤、白相间的装物。没有这两样东西,已经半腐烂的尸体是无法辨别身份的。孙坚明白,刺史大人关心章、幡的去处,实际上是关心阵亡将士的抚恤问题。但因为孙、祖、徐三人的确均未见被害者的衣装,所以,对于刺史此问,他只好摇头称“不知”。

    “好,那孙司马你说一下,为何被害官兵均赤身露体,不见章、幡?”

    其实这个问题孙坚在回营路上已经想过了。现在,他便将自己所想得的最合理的解释和盘托出:

    “怕是已经被贼剥去了,或已经为其毁坏。”

    “许贼为何要费事剥我军衣服?”

    “其一,目下天气寒冷,贼众得我军衣可御寒;其二,得我军戎服后,贼寇或许未来会假扮我军图谋不轨;其三,毁我军章、幡,可令州郡难以抚恤官兵家属遗族,继而使得我方军心、人心动摇。”

    臧旻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对此,你可想出有什么对策?”

    孙坚迅速看了看张绍,发现后者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孙坚会意,立即将头转回臧旻:“禀刺史大人,对这三个问题,我吴郡太守张大人已经对卑职有所部署,现转述其对策如下。第一,被掠军衣数量不多,贼军人众,无法为全军避寒,故不用太虑此事;其二,虑及少数敌军未来可能假扮我军,日后各营口令更要勤作变更;其三,按照现有的郡兵名录,凡是失踪者均算作阵亡。开出布告,告知民众:凡可由乡亲县吏证明为亡卒亲属者,均可受抚恤。若真有少数刁民想鱼目混珠骗领粮钱,为稳定民心计,官署也不必细究,以显朝廷仁厚,并由此孤立匪贼。”

    臧旻笑了起来:“这笔钱谁来出?吴郡还是丹阳郡?”

    孙坚知道,臧刺史此问是有深意的。想当年汉武帝设置刺史这一官职的时候,其任务只是监察所属各郡,自身并无独立财权。依目下的汉制,刺史的俸禄虽然已经从最早的区区六百石升到了与郡守平级的二千石,但依然缺乏独立财权,而只有关于财税使用的建议督查权。但对于臧刺史的这一提问,他孙坚又该如何回答好呢?说让吴郡承担,张太守肯定不乐意;说让丹阳郡承担,陈太守则要翻脸。那么还不如……孙坚灵机一动,马上有了对策:

    “禀刺史大人!两郡都已出兵马剿贼,所以都不用承担这笔额外的费用!”

    “那按你的意思,是要向朝廷上奏额外拨款喽?”臧旻的这个回话是在暗示孙坚,今天的朝廷连地方剿匪都要郡县自己募兵,哪里还有余钱抚恤殒命的将士呢?

    “禀刺史大人!九江、庐江、豫章三郡同属扬州,这次仅仅因为地理遥远,没有派兵助剿,让丹、吴将士多少有点心寒。若会、丹、吴三郡阵亡将士的抚恤都可由这三郡平摊,既显公平,又显扬州一体,岂不美哉?”

    “那么,若三郡太守不服,又将如何?”臧旻此问是在继续提醒孙坚,刺史的财税建议权不等于直接的财税使用权,郡守是有办法予以抵制的。

    孙坚马上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上司张太守,向其挤挤眼,意思是说:这个问题,太守大人应当更拿手啊!

    张太守心领神会,马上抢答:“禀刺史大人!九江、庐江、豫章三郡太守贪赃枉法之事,卑职多有体察,现在已经累积大量证据。九江太守偷人婢女、庐江太守儿子偷人婢女、豫章太守与其儿媳禽兽行之事(注:“禽兽行”即乱伦罪),笔者也都有目击证人。这些人身为太守,却不尊圣人教导恪守伦常,实在是令扬州蒙羞。现在令三郡筹集抚恤钱粮,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三太守依然执迷不悟,刺史大人自可行弹劾之权!”

    臧旻与陈夤听了均哈哈大笑起来。臧、陈平素都知道张绍极爱打听政敌隐私,对此龌蹉行为,他们多少也都有点鄙夷。但没料张绍所搜集的这些情报,今日却为调集全州剿贼资源作出了贡献,真可谓歪打正着。陈夤笑毕,故作严肃地对张绍问道:

    “张太守笑人淫乱,但自己的小妾可也不止二十个吧!”

    “哎,陈太守此言差矣!张某人的妾都是堂堂正正地纳的,而且房中之事,张某也颇为节制。这叫‘乐’,不叫‘淫’。子曰:‘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张太守开始摇头晃脑背诵起《论语》来。于是臧、陈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但孙坚笑不出来。他突然意识到,按照汉律,九江太守偷人婢女既然可以立罪,他和胡婵之间的事情也是违法的。因为从法律上说,胡婵是祖家的御婢,而不是孙家的(注:在汉代,可以与主人发生合法性关系的婢女才叫“御婢”。主人与一般婢女发生性关系则违法)。要是以后官场上有政敌就此事弹劾孙坚,又该如何是好?

    孙坚微微瑶瑶头。他对自己说:暂时不管这些小节了。目下军情要紧。

    笑到一半的臧旻也注意到孙坚正红着脸、低着头,若有所思。臧旻当然不知道孙、胡、祖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他还以为孙坚是在以沉默来抗议刚才三位二千石级别高官的低俗情趣。臧旻心中暗惊。这孙坚小小年纪,不仅能力超群,而且品质冰洁,实为他为官多年少见的俊杰。想到自己身为一州刺史,竟然刚才也被张绍的轻薄所感染,跟着张、陈一起浪笑,白皙的脸也不禁泛红了。

    臧旻也微微瑶瑶头。他也对自己说:暂时不管这些小节了。目下军情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