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他的手指稳稳地指着观众席中的一个人。
周围沉默了一瞬，然后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喧哗声。
就好像一颗火星点燃了炮仗，随后将周围一片都烧成了火海。
天机老人眯了眯眼睛，温和地笑道：“孩子，你确定吗？”
小少年也笑：“是。”
他的眉目十分清秀，笑起来的时候有两颗很明显的虎牙，尚存着几分稚气。
看起来天真而又稚嫩。
他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破旧道袍，似乎有些大，风一吹就鼓了起来，穿在他身上，不但不滑稽，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他应该是第一次来参加落蘅宴，因为在此之前并没有人对他有什么印象。
然而小少年手指的方向，不是众人之前所想的，某个同样不出名的小门派的子弟，或者哪家世家的公子哥。
而是处在上首，居高临下，淡漠地俯视着他的——江闻秋。
他脸上戴着银面具，看不清表情，只知道嘴角抿起了冷硬的弧度。
江闻秋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
高手都有高手的骄傲。
就像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如同江闻秋之流，一般都是同等级别的人去挑战，比方说苏长绝，白阙，亦或者贺兰蘅。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一直都是与神而战，而突然某一天，他眼中的蝼蚁站了起来，将手指指向了他的方向。
蝼蚁说：“我要挑战他。”
多么可笑。
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稚气天真而又认真至极的挑战了呢？
江闻秋突然生出了一分兴趣。
既然有胆量挑战他，必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可他在这个少年身上，并没有感受到极其强大的力量。
当然，能参加落蘅宴，也在一定方面证明了他的实力。但如果只是表面上这样的话，对于打败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江闻秋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嘴角慢慢地扬了起来。
天机老人似乎也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但是他明显并不在乎反而十分有兴趣观看这一场战斗。
而周围的人就不像他这么淡定了。
嘲笑，质疑，鼓掌，喝好声，交相响起。
现场好像变成了一个戏台，各色浓墨重彩的大戏在此上演。
而这场戏的主角呢？
那个有些稚嫩的少年，似乎有点冷，摸了摸冻得微红的鼻梁。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难堪或者其他的情绪，而是平静至极。
这样冷静，在那一刻，就像和周围的风雪都融成了一体。
小少年慢慢放下了手指，但是目光还是牢牢望着江闻秋的方向。
他的眼神很纯净，很轻易就能让人看清楚其中的情绪。
所以江闻秋看懂了。
那双眼睛里面正在说着——来战
苏长绝只朝她微微一笑，问道：“怎么样，没受气吧？”
慕迟还没回答，就听后面天机老人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嘿，我说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苏长绝不理他，只看着慕迟：“没事，那我们走吧。”
“你这样对前辈，怕是不太好吧。”慕迟有些迟疑。
苏长绝握住她的手，有些微凉，“无碍，老头子早就习惯了。”
他回过头，向天机老人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是吧？”
“你还真当我治不了你了是吧！”天机老人撸起袖子，佯装要上前。
苏长绝连忙拉着慕迟，脚尖一点，飘到了数步之外。
他也不回头看天机老人和白阙，只朝慕迟道：“走吧。”
天空又纷纷扬扬地落着雪。
落在两人头顶，肩头，衣襟之上。
慕迟正准备用真元拂开，却被苏长绝捉住了手。
她不解地偏头看去。
苏长绝向她笑了一下，声音清而浅：“陪我走一走，好不好？”
浩荡雪地当中，他是最艳丽的一抹绝色。
好啊，当然好，慕迟心中依然是一百个愿意。
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人就牵着手，沿着小路一直往院子里去。
身后的雪地上印出两行脚印，一行深些，一行浅些，却异常和谐。
风雪之中，映着两人的身影。
细碎的雪在他们的发丝上覆成薄薄的一层。
就好像这样一直走，就能从夜至走到白头。
两人渐渐走的远了，而在之后，却有一道身影，一直紧紧攥着拳头，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背影。
天机老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殿下，有的东西，注定不是你的，不管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
白阙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
……
慕迟和苏长绝回了院子后，就各自回房安睡。
她躺在床上，一直想着天机老人说的话。
那些话在她的脑海中一直盘旋。
从前是山野孤女的记忆，好像渐渐有些模糊，她能够记得的，就是对江闻秋深刻入骨的恨意。
是那份恨意，支撑着她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在一次次濒临死亡的时候，她都想，她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死。
而且之后，她还有了苏长绝。
这世间，仍然有人愿意温暖她。
慕迟一直以为，她的人生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而她重生的原因，也不过是为了复仇而来。可是如今，天机老人告诉她，在不久的未来，那场战争的由来，是因为她。
不是凤瑾，只是她。
慕迟想，那她就得好好活下去，提升自己的实力。
为了自己，为了云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