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国公为伶

    良卿古怪的打量了白笙半晌,后者却毫无所动,依旧捏着棋子坐在榻上。

    “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么离谱的要求?”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白笙顿了顿,抬手落子:“今日我虽吓住那些商贾,可难保他没有后手,此事若闹将出去,受损的还是朝廷,能如此解决也算上上了。”

    “朝廷的颜面是保住了,可你呢?你堂堂国公难道真的要——”

    “没事的,又少不了块肉。”白笙含笑落下最后一子,眸中满是坦然。

    翌日,西市宣朗门前,人潮如海,热闹非凡,日常空旷的场地中搭起了高台,台前则摆放着近百张桌椅,安坐其间的正是那些商贾。

    炽楼悠哉的抿了口茶,热烫茶水也压不下他唇间笑意,不觉间漫至眼角眉梢。

    “小爷,他真的会来?”万贯瞥了眼远处高台。

    炽楼没答,眸光落在远处,稍愣了愣后,抚掌大笑起来,边笑边咳,眼角冒出晶莹,却还是没止住。

    白笙身着伶装,面带假须,自远处缓缓而来,引足了旁观人的目光与议论,路过炽楼面前时,见对方正涨红着脸,笑的直不起腰,他才顿住脚。

    “这身扮相,洛东家看着可还满意?”白笙笑问。

    “满意,咳咳…满意极了!安国公可真是个妙人!”炽楼努力试图停住笑声,可还是无能为力。

    白笙轻点了下头,不再理会这笑傻了的人,提步踏上高台。

    “我是齐白笙,昨日…”白笙将太府司中的事挑拣着讲了遍:“洛东家愿以重利换在下一曲,实是盛情难却,在下也只有献丑了,多谢诸位赏脸前来捧场。”

    商贾百姓,鸦雀无声,这二人当真是奇葩,一个万金换一曲,一个身为国公当街为伶,真是教人,看不懂!

    低声和奏乐者沟通了会,白笙走回台中央,对远处的良卿笑了笑,乐声荡开之际,他提声开口,震落一地下巴,连炽楼也自辨出是何曲时的复杂中泛起诧异。

    板眼挂儿起,行旋调门,唱腔地道,竟仿若真是个盘桓红尘的伶人。

    “…窗棂外落叶飘凄风阵阵,看债券思厚恩心潮翻腾…朝堂上风云骤吉凶难定,更理当抚人心…”情真意切,满腔优思尽随唱词道出。

    “…断然横下一条心,报主恩德纾民困,创它个石破天惊旷古奇闻…每念知遇三弹剑,常不禁热泪盈眸心难安…”他看向炽楼,眼中过往倏晃。

    炽楼笑望着他,明明心绪难平,却每个彩儿都没落下,直将手心拍红。

    曲终人散,宣朗门又复往日冷清,白笙席地而坐,敛眉垂目的不知在想什么,良久都没动作,直到夜色渐深,他才默默拉着良卿向府上走去。

    暗处,炽楼收回目光,面上毫无波动,唯有那双眼睛,灿若寒星。

    发财迟疑问:“小爷,白,他明明是在等您,您怎么——”

    “走吧,咱该回去了,晚上还有客人呢。”炽楼说完,转身就走,可刚走没几步,便碰上了急急而来的万贯。

    “爷,商号出事了,您师兄他…”

    酉时将过,归云分号打烊,掌柜小厮收拾好各自归家,唯有后院还有些许人声。

    牧沂抬手叩门,默默等了会,后门自里面被打开,迎出来的人看清是他后,骤然绷紧身子。

    “您怎么来了?”见他不答,又道:“小爷没在商号。”

    “我知道,我不是来找他的。”

    “那您这是?”想到内院关着的人,那人下意识防备起来。

    指尖骤现丝丝雪亮,银针快速刺入那人颈间,牧沂扯住他瘫软下来的身子,信步跨进门内。

    “是您来了啊?阿品呢?”又有人上前。

    如法炮制,丝毫声音也没发出,牧沂将他放倒在旁,一个两个,直到进入内院,示警声才响起。

    “您可别犯糊涂!”喝声响起,暗夜里人影憧憧。

    “犯糊涂?是了!我确实是糊涂,不然怎会由着她去做傻事。”牧沂轻叹了声,反手一扣,银针细如牛毛,泛着点点寒光。

    见他心意已决,为首之人也不啰嗦,当下挥手作势发了指令。

    半刻钟后,牧沂满身血迹,背脊处的伤口几可见骨,稍稍拧眉,将最后一名守卫击晕,他快步上前推开那扇门。

    “怡霖!”待看到被捆缚起来的女子,他失声唤道。

    “东,东家,您怎么来了?”陈怡霖吃力睁开眼,见他这一身狼藉,大惊失色:“您怎能如此?二爷要是知道——”

    “知道又怎样!早知他会如此对你,我当初就该杀了他!”牧沂替她解开绳索,红着眼检查起她身上的伤,越看眼中杀意越浓。

    “不是的,那人今晚要来,二爷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我不管什么大局!那是他的仇怨,凭什么为难你一介弱女子?!”

    “东家,奴这条命是二爷救的…”

    “我也曾医过你,你是不是也欠我一命?”没有回答,他叹了口气:“跟我走吧,咱们离开京都归隐山林,我定会照顾好你。”

    陈怡霖怔然看向他,却正对上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眸,艳彩间尽是道不尽的缱绻。

    “你该知道,我,我对你的心意,我不求你承下这份情,只求你别再陪他涉险了,好不好?”他软下声音,近乎哀求。

    身子轻颤,陈怡霖垂下双眸,想要说什么,却被翻涌的情绪哽住,牧沂试探着扯住她的手,极轻缓的将她揽进怀里。

    “有我在呢,别怕,别怕。”他轻语着抬手抚在她颈后,怀中人便失了意识。

    将她抱起,牧沂大步走出内院,直到看见冷然立于长街的富贵,他才驻足苦笑:“连你也要拦我吗?”

    富贵没答话,缓缓抽出短刃,脚下轻点间,快速掠来。

    炽楼回到商号时,手下都清醒了过来,正满面羞愧的围站在院中,见他进院纷纷躬身行礼:“我等无能,请爷责罚!”

    炽楼瞥了眼他们,吩咐了万贯几声后,径直进了内院,其内,牧沂正半抱着陈怡霖,眸色阴郁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