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割袍断义

    白笙陷入浑噩,自己也不知道脚是怎么踢过去的,拳头是怎么落下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直到被富贵扯开,他眼中仍挤满猩红,青筋凸起交错。

    炽楼满身狼藉,却不减笑意,弯腰咳了会,蹭了蹭脸上的血迹。

    “怎么打这么轻?要知道,你我相遇相识甚至相知,可都只是场戏!哦,对了!我几次救你也是设计好的,你还真是傻的可爱,稍玩玩命就能让你如此信任。”

    白笙拼命挣扎,眼中血色翻涌,喉间压出的声音,如野兽嘶吼。

    “唉,记性不好了,都忘了告诉你,那几位皇子也是我设计的,老三变残废…”他数算了遍,厌弃道:“真是生了堆废物!”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字字沁血,恨比海深。

    “好啊!”炽楼笑了,摸出匕首塞在他手里,对准自己胸口,“我不还手,来,就是这里,刺进去,所有都烟消云散了——”

    忽远忽近的声音响在白笙耳边,如魔鬼般循循善诱。

    “小爷!”富贵将喊出口,就被对方止住。

    “来吧,都交给你终结,包括我这条烂命。”他坦然向前逼近,刀尖刺入衣襟。

    白笙下意识向后缩,却被他捏住手腕,胸前皮肉破开,灼热缓缓流下,令他笑的更加开怀,不自禁又向前踏了一步。

    “白笙!”良卿闯进来。

    白笙神情挣扎,心中天人交战,直到鲜红汩汩延匕首而下,他才眸光忽沉,血色渐消,抬脚将对方踢开。

    “咳咳…怎么?不舍得杀我?”他笑的很是遗憾。

    白笙没理会他,将眸光落在那把匕首上,上嵌竹纹松石,匕身百炼成钢。

    炽楼从不过生辰,可相识至今,他却总是固执的在每年初遇那天,为对方庆生辰送贺礼,这把匕首,就是他送的。

    这人嫌弃了半天,又念叨了半天,却还是多年未曾离身。

    白笙捏起袍角,默默擦着上面的血迹,仔细的连缝隙也没有遗漏,直到凛凛寒光,将他眼睛刺的又酸又疼。

    他紧抿着唇,想将喉间泛起的灼烫含回去,却终究无能为力,滴滴血红如珠玉溅落,再次将匕首染湿。

    周而复始的擦着,像永远没有尽头,那处沾满二人血迹的袍角,渐转殷红。

    良卿想要上前,却被天算子扯住,后者摇头轻叹:“心结需自解!”

    不知过去多久,白笙才停住手望向炽楼,明亮眼眸如蒙尘般晦暗。

    “无论为何,你数次以命相救,这恩,我当还。”他拆散束发:“命暂不能偿,唯有以发相抵!”一命一缕,发丝飘散,随风拂到近前。

    稍瞥了眼,炽楼轻笑出声,以掌为刃拂断鬓发,既是清算,那就谁也别欠着。

    “有恩也有怨,承你五载费心相交,今日,我替你了结此怨。”匕首伴着良卿的疾呼刺入肩头,白衣漫开大片血色,如雪中寒梅。

    炽楼薄唇勾起,划开扑面而来的腥甜,眼中满是淡漠,笑容却半分未减。

    “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你我,自此再无瓜葛!”他挥刃割下袍角,连同匕首一起丢在了炽楼面前。

    炽楼垂眸,唇间弧度渐渐加大,转身走出院子,直到踏上长街,才停住脚。

    “小爷?”富贵轻唤。

    炽楼应了声,依旧没有动作,齐府门前,他似站成了樽雕塑,永恒而孤寂。

    “您要是难过…就,就…”富贵也不知该怎么相劝,但依着他这些年所听所看,对方还是在乎的,在乎,是会难过的吧?

    “就怎么?像他那般?”他不屑笑道:“断了不是挺好?再无恩怨?好的很!”

    富贵:……

    目送炽楼离去,白笙收回目光,默然良久,上前收起了袍角与匕首,将它们塞进了怀里。

    “白笙?”良卿试探着扯了扯他,后者强笑轻拍了她下。

    “先生此来是为何事?”白笙转向天算子。

    “棋局将结,我来,是为助公子一臂之力。”

    “除了这些,先生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白笙不为所动,神情木然。

    “我,我是知道他的意图,只是,这其中牵扯的因果太大,所以——”

    “过去的就不必再说了,是我自己识人不明,至于先生的相助,还是量力而为吧!”如此算来算去,他真的厌烦了。

    “公子,此番绝不会旧事重演,不止为您二位,也为我自己,所以请您,相信我。”他俯身一拜,极为诚切。

    “先生与苦悯,是同处而来的吧?”白笙淡淡问道。

    “算是,却又不同,他,不受天限。”天算子幽幽道:“我有口难言,他却不同,所以我一直想劝他开口,可惜!”他虽没明言,但如今这手脚俱残,却是再明显不过的答案。

    “若是寻到他,对之后会发生的事可有用处?”

    “很多事都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不过有总好过于没有,只是,自他上次逃脱后,我就寻不到他的踪迹了。”

    历史被更改,更多了苦悯这个变数,天算,彻底失算了。

    白笙默然:“我会命人去寻他,先生请自便吧。”说完,便向内室走去。

    “公子,您,您二位好生保重自己。”天算子叹了口气。

    “我虽不知先生与我们有什么因缘,但也明白先生之心,不过我与炽…洛煜之间的事,终还是要我们了结。”

    本就心力交瘁又经此番自伤,白笙病如山倒,连着几天都起不来,良卿只得每日悉心照看,又将诸般杂事接管过来。

    眼看大军即将班师回朝,白笙强撑着自病榻爬起,一步三晃的进了政事阁。

    “您怎么来了?”杨赋忙上前扶住他。

    “洵王爷到哪了?”

    “显州,快了,最多再有三五日也就到了。”

    “迎礼都备妥了吗?”

    “备妥了。”见他面色极差,杨赋担忧道:“您还是安心将养吧,这里有下官和程元辅,不会出差错的。”

    “陛下的封赏旨意下了吗?”

    “下了,说是由您代为城门封将,不过您如今病了…”

    白笙笑了笑:“没事,过几日许就好了,他得胜归来,我总该是要去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