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杏花

    阿皎对这些并不热衷,便点了点头,知道是场面上的工夫不得不过,李其姝送来了,她不能拒,但又不知道李其姝心中藏着什么心思,便宁可不用。

    秦椒和内侍退下之后,阿皎又巴上来,将下巴搁在他的左肩上,“既是太子殿下的香囊,你为何一直藏于枕衾?”

    霍去病没想到她还没忘了这茬,便解释道:“自从之前阿芙蓉一事后,太子殿下便换了香方。你鼻子这般灵,便嗅不出这气味雅和中正,岂是女子所用?我本是无意之中拾到的……”他脑中电光石火地闪过那日的情形,似乎有什么被遗漏的细节一闪而过,面上的笑便滞了一滞,“我拾到它的那日,恰好是演练兽搏那一日,那熊罴无故发疯起性,对我和太子穷追不舍,我这几日回想起来,总是觉得有些蹊跷。”

    阿皎闻弦歌而知雅意,拎起那枚香囊,“你怀疑这个香囊有蹊跷?”

    自发间取了支簪子,挑开香囊,起身将香囊内封着的香料都倾倒在了案上,一样样地用簪尾分了出来。她猜的倒是不错,兰草、辟芷、辛夷、茅香,除此之外还有沉香,几味草木香用的都不重,合起来也不过两钱,沉香则足足用了两钱,因此气味偏甘和醇厚,留香深远。

    阿皎捻起香料,嗅了又嗅,“这香料里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会否是你想多了?”

    当日的那匹罴因为性情暴烈难以制服,当即便被打死了,霍去病清醒后才知晓此事,如今便是觉得蹊跷,也是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证实。

    倒是真的死无对证了。

    他挥去自己脑海中的疑虑,低下头来对阿皎笑了笑,“你将这香囊损成这样,怕是太子殿下也不要了,叫他们进来收拾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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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那几株杏树已经全开了,粉白的杏花团团簇簇,花繁如锦,暗香清逸,偶尔还有燕子双双飞来,穿梭于枝头,一碰便是晴雪般纷纷扬扬落下的花瓣。

    扶荔宫里春深似画,龙眼、荔枝、山姜、柑橘一类的果木虽然终岁不曾开花结果,但也是郁郁葱葱,木槿、棠棣等花木点缀于绿锦屏风般的碧色春意之中,明媚鲜妍。

    在宫中不用接诊病患,白日里倒是空了下来,阿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时候,懂得溜须拍马的小内侍们早已经给她扎好了秋千。

    阿皎偷偷问霍去病,“这不是寒食时节才有的么?我现在便玩秋千戏,是否太点眼了?”

    霍去病好笑,抬头睨她,“你立在秋千上问我这个,是不是有些晚了?”

    阿皎笑嘻嘻的,丝毫没有心虚,“那你给我推一推。”

    阿皎的药神妙,霍去病的身体也比常人恢复得快,如今他已经拆了夹板,近几日正慢慢地恢复托举重物,寻常人已经瞧不出受过伤的痕迹。霍去病听她此言,便走到她的身后,双手用力一推。

    阿皎欢快短促地尖叫一声,笑声随着秋千一同高高荡了起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轻薄的浅青色上襦,腰间系着水绿色的襞裙,今日风大,外面还披了一身流波纹的缃色轻绡大衫。秋千来回之间,缃色的轻软外衫和襞裙裙裾都飘飞起来,似是风拂过莲叶翻卷,曼妙轻盈。她腰带系得紧,外衫翻飞之间,隐隐可见楚腰盈盈一握,愈发纤细。

    头顶的杏木花开繁艳,风一吹便有花瓣晴雪一般落下来,好似阿皎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洒落下来。她双手握着秋千的络索,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温软春风,笑得眉眼弯弯。

    霍去病许久不曾见她笑得这样无忧无虑,面上明媚生光,自己也不由得露了一丝笑。

    阿皎抬头看见头顶处一枝旁逸斜出的杏花,便想伸手去够,但一连几次都差了一些,便连连催霍去病,“高一点,再高一点!”

    “还差一些!再加把力呀!”

    她伸出手去,还差一截手指的距离便又与那枝杏花擦肩而过。

    阿皎便跺了一下脚下的木板,“霍去病你怎么总是不行呀,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她便一个借力,腾身凌空掠了出去,抓住一处枝干,稳稳地落在了杏木上。她折下那枝杏花,放在鼻端嗅了嗅,笑吟吟地看着下面的霍去病。

    掩映在繁盛的粉白杏花之中,芙蓉娇面更显清艳。

    “坐稳了,莫要掉下来。”

    阿皎握着那枝杏花在指尖把玩,突发奇想,“霍去病,我掉下去,你能不能接住我?”

    霍去病懒洋洋地靠着秋千架子,“或许能,或许要断一只手。”

    阿皎毫无诚意地大声宣告,“啊呀,我要掉下来啦!”便故意身子往前一倾,卸了周身的力道,直挺挺地落了下来。

    霍去病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接了个满怀,稳稳地抱在怀里转了一圈。

    阿皎伸手捏了捏他的右臂,“手可断了?”

    “再来一次或许便要断了。”霍去病口中嫌弃,手上却不曾将她放下。

    阿皎在他怀里咯咯地笑,一双眼中如同明珠璀璨流光,笑完了才用双手揽住他的脖颈,认真地道:“我知道你能接住我的。”

    霍去病看了她半晌,忽而低下头去在她的芙蓉面上偷了个香,鼻尖对着鼻尖地问她,“我只想知道,你喊着‘霍去病不行’是怎么个意思?”

    他语带暧昧,阿皎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在想些什么啊……”

    她挣扎着要从霍去病的怀里出来,却被他顺势放低,压进了秋千下的棠棣花丛。

    霍去病咬着她的耳朵,“嗯?缄口不言了?”

    她耳垂极是敏感,他低沉的声音和呼出的热气叫她不自觉地缩起了脖子,满眼都是棠棣金黄灿灿的明艳花朵,晃得她眼花。

    她含糊,他又不肯放过她,非要她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一直腻着她,阿皎干脆双手一摊,放弃挣扎,“幕天席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就是听壁角的宫人内侍有些多。”

    霍去病正埋首在她颈边,闻言便喷笑出来,支起身子睨着她,“这般爽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