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怒意
正叫人擒了那几个闲汉，闲汉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年轻郎君正欲拔剑砍下去，却见一道冷冽银光飞来，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长剑被一柄佩刀隔开。
他的剑偏了开去，震得虎口发麻，而那柄佩刀深深地扎进了里坊的外墙。
“卫伉，如今你还有心思在外惹是生非？”
翻身下马的正是赵破奴，语气生冷，唇齿间都似是寒气。
卫伉向来看不上赵破奴，即便如今他是陛下金口定下的姐夫。卫伉也不看他，将剑又搁在了那个闲汉的颈边，“惹是生非？你真该听听这些狗娘养的无赖口里如何编排我阿姐的！”
赵破奴眉间一凛，他近日不是在自己府中，便是在长平侯府，对坊间流言倒是真的无从知晓，等闲汉口里的东西被取了出来，便是一大堆污言秽语喷涌而出。
卫伉冷笑一声，“姐夫，莫不是想不认账了吧，自己不敢出手，也莫拦着我！”
他话音未落，突然便见赵破奴出拳，这一拳势如闪电，狠狠砸在了闲汉的面上，正中鼻子，顷刻间鲜血迸流，口鼻歪斜，闲汉扑通一声倒了下去便没了声息。
卫伉愣了一愣。
赵破奴面上毫无神情，但是却有一种森冷杀气，自他常常微笑的眉梢眼角蔓延起来。
卫伉这才察觉到，沙场中以死相搏的铁血男儿，和他这样的勋贵子弟是不一样的。他下意识地去看那个倒地的闲汉，耳边响起赵破奴的声音，“没死。”
他自坊墙上拔下自己的佩刀，佩刀的光泛在面上，杀意森然，“方才他说，这条街衢人人都这么说。你只打杀他这一个有何用，倒不如杀鸡，而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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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弯弓搭箭，三箭齐发，羽箭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他并不满意，随即又搭三箭，此次三箭连珠而发，每一枝箭矢射出，都劈开一枝本来扎在靶心的箭矢，只听得断裂之声先后三下，靶上仍是那三支羽箭，地上却是落了三支被对半劈开的羽箭。
这样精妙的箭法，引得身畔的期门郎们啧啧称奇。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轻笑，有人翻身跃上射台，正是一身轻装的李敢。他腰间配着箭壶，臂上挽着长弓，紧了紧自己的护臂，语气中带了几分轻慢，“骠骑将军的箭术精湛如此，倒是令敢见猎心喜。”
霍去病便立在一边，不咸不淡道：“李氏素有神射之名。”
李敢噙着一抹冷淡的笑，弯弓搭箭，亦是三支羽箭破空而去，不仅正中靶心，更是将那靶身都射穿了。
四周便响起了期门郎不可置信的喝彩欢呼。
霍去病亦是有一丝惊叹，扬了扬眉，“没石饮羽，你如今也有李广将军的境界了。”
“区区技艺尔。”李敢收起弓。
霍去病倒是习惯了李敢这样的冷言冷语，他虽然从前是自己的麾下，但自从李广身死之后，李敢对他的敬意倒是愈发稀缺，人也更加孤僻了，冷淡桀骜，似是柄出鞘的剑。
李敢今日倒是难得地多了几句话，“一连数日都不见鹰击将军，怎么，还在为卫女君之事而忧心？”
霍去病虽然人在上林苑，但消息并不闭塞，但见李敢提起此事，也不过淡淡应对，“未婚的夫人，自然是忧心的。不过含光的身子已经慢慢在调理恢复，想来不日便有好转。”
“近日倒是听见了坊间不少流言。”李敢看见霍去病冷漠下去的无所谓地一笑，“自然了，只是流言，说……”
李敢话音未落，便有一支流矢似流星破空而来，险险擦过他的面前，幸而他敏捷地一偏头，否则那支箭几乎要将他高挺的鼻梁戳出个窟窿。
李敢皱眉，已经染上了怒容，“何人如此不长眼？”
“看来我的箭术，倒是始终不能与二位匹敌。”来人闲闲一笑，不过谁人都能自他紧绷的眉梢眼角看出浸透笑意的冷意，“怎么，郎中令在说什么笑话，倒是叫我也听一听？”
李敢见是他，只能强忍着不悦道：“原来是鹰击将军，不过几句闲话罢了，不值得过耳。”
赵破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看似客气地道：“既然是不值得过耳的闲话，那便也不必出口了。”
赵破奴素来是个好脾气，今日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十分的不客气了，李敢冷哼一声，对台下自己训练的那一队期门郎发出号令，命令他们停止喧哗，预备练习射艺。
见他离开，霍去病才开口，“我倒是不知如何处置你了，若是作为你的上司，你告假多日，实在是令人心烦，但若是作为舅哥，你陪伴着含光至她苏醒，倒似乎是有这么几分可取之处。”
赵破奴将弓箭交给身边的裨将，“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卫大将军怕是不知道你还有眼睛盯着长平侯府。”
霍去病看了一眼他未曾换下来的常服，“午后陛下会带着太子殿下过来，观看期门郎演练，赶紧去将这带血的衣服换了。”
赵破奴低眉，看见自己的衣摆上沾了几点血，那几个血点已经凝固暗淡，故而他先前未曾发现。
他随手一掸，回去换了劲装，率着自己的那一队期门郎继续讲解兽搏术的要点，行军野外，穿山过林，自然少不了与兽相搏，一是为了保住性命，二是弹尽粮绝之时用以充饥，三则是随同陛下狩猎所需。
赵破奴脾气好，将解时也常常掺杂一些自己从前与兽相搏时的笑话或是惊险事迹，譬如与熊争抢野蜂蜜，或是在山坡上打盹的时候与猛虎狭路相逢，氛围轻松，时不时便引起期门郎们的一阵大笑。上阵演练时也会先做示范，之前放出了虎豹，有期门郎一时惊慌，直接以箭射死了，他也并没有大加斥责，不过是略略点了几句。
比起一丝不苟的骠骑将军，和冷言冷语的郎中令，他们倒是由衷庆幸自己是跟着鹰击将军。
讲了差不多时，便听见宦侍唱喏，“天子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