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亚姆立札（5）
他们很清楚，自己已经和追击的机会失之交臂了，他们知道“退而不可追”的道理。光只是凭借本能战斗，既无法保证自己生存，也无法保证部下生还。
“被赶出帝国领内之后，敌军大概就会逃回伊谢尔伦吧。这一仗能够打到这份儿上，也差不多该见好就收了。想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那些家伙也不会再有入侵的念头了，而且就算他们有这打算，也只能有心无力。”
听过罗严塔尔的话，这一次轮到米达麦亚点头同意了。
吉尔菲艾斯用目光追踪着眼前那些逐渐消失的光点。他的心里在想，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知莱因哈特心中会作何想法。亚斯提会战之后，完胜的自负又一次在最后阶段彻底崩塌了。或许，这一次莱因哈特的心头，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地宽慰吧。
“总司令部来电！下令我军部队在对残余敌军部队进行扫荡的同时，折返回营。”
通讯士官通报道。
二
“众位做得很好。”
战舰伯伦希尔的舰桥上，莱因哈特发话犒劳了刚刚返回大营的众位提督。
莱因哈特依次和罗严塔尔、米达麦亚、坎普、梅克林格、鲁兹等人握手，赞扬了他们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并承诺在军职上给予晋升，而对于吉尔菲艾斯，尽管莱因哈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左肩，什么话也没说，但在他们两人之间，这样的一个行为却已经足够了。
而奥贝斯坦向莱因哈特转达毕典菲尔特抵达旗舰的消息时，年轻的帝国元帅秀气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苦闷的阴影。
弗里茨·约瑟夫·毕典菲尔特的舰队——尽管依旧还将之称作是舰队，实际上却已不成队列——正在悄然地回归大营。在这场会战中，再没有哪支帝国军的损失要高过他损失的部下和舰艇了。因为当时同伴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也依旧惯例与敌军展开了一场恶战，所以毕典菲尔特也不能把舰队的损失问题推到其他人头上去。
胜利的氛围，让位给了尴尬的沉默。毕典菲尔特脸色苍白，一脸决心以死赎罪的模样，走到自己的长官面前，深深地低下了头。
“虽然这一仗最后打赢了，而你先前也确实在不断地英勇奋战，原本我也打算夸赞你两句，但现在我却不能这么做。”
莱因哈特的声音，令人联想起冽冽的鞭声。那些即便是在面对敌军的大规模舰队时也丝毫不会有动容的猛将们，都不由得缩起了脖子。
“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你急功近利，在不可贸然突进的时候发动了冲锋。稍有差池，整条战线就会因此崩溃，而我军或许也会在别动队赶到之前彻底败北。同时，你还在毫无意义的情况下，耗损了皇帝陛下的军队。对于我说的这些事实，你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异议。”
毕典菲尔特回答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无精打采。
莱因哈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身为军人，就必须赏罚分明。全军返回帝国首都奥丁之后，我会对你问责。你的舰队，暂时先由吉尔菲艾斯托管。你个人就先闭门思过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责罚实在过于严酷，众人之间都升腾齐了一阵无声的骚动之云。莱因哈特一声令下，彻底斩断了这场无声的骚动，之后，他便迈着大步向着自己房间走去了。
众人都聚集到了倒霉的毕典菲尔特周围，一同安慰着他。吉尔菲艾斯瞥眼看了看众人，快步向着莱因哈特的身后追去。而一旁冷眼旁观的奥贝斯坦，却一直在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确实是个挺有才能的人，不过……”参谋长在心中自言自语道，“要是他总把自己和罗严克拉姆伯爵之间的关系当成特权就麻烦了。所谓的霸者，必须与一切的私人情感断绝关系才行。”
通向总司令官个人房间的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吉尔菲艾斯追上了莱因哈特，开口说道，
“阁下，请您三思。”
莱因哈特猛地扭头看了看吉尔菲艾斯。冰蓝色的双眸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直到此时，他才将先前当着众人一直隐忍在心中的怒火爆发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毕典菲尔特没能克尽他的职责，这一点根本就责无旁贷，他这完全是咎由自取！”
“阁下，您生气了？”
“我不能生气吗？”
“我想问的是，您到底在对什么生气呢？”
莱因哈特不明就里地看着红发挚友的脸。吉尔菲艾斯沉着冷静地面对着对方的目光。
“阁下……”
“别再叫我‘阁下’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吉尔菲艾斯。有话你就说清楚。”
“那么。莱因哈特大人，您生气的原因，是毕典菲尔特的失败吗？”
“明知故问。”
“我可不这么认为。莱因哈特大人，您的怒火，其实应该是冲着您自己发的。冲着您这位早就杨提督功成名就的自己发的。至于毕典菲尔特，其实他不过就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
莱因哈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紧握的双拳上，划过了一丝神经质般的颤抖。吉尔菲艾斯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脸疼惜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金发年轻人。
“让杨提督功成名就这件事，真的如此让您感到痛心疾首吗？”
“那还用说！”
莱因哈特高声嚷道。他狠狠地把右拳砸到了自己的左掌上。
“亚斯提的事我忍了。但是，接连两次如此，我已经受够了！那家伙为什么总要在我即将赢得最完美的胜利的时候出现，阻碍我前进的脚步！？”
“他的心中，想必也有属于他的不满。他也一定会想，为什么自己要从一开始就遭遇到罗严克拉姆伯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