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倒v】血泥
陆苍苍很久没有和除了楚钰之外的生物交流过了, 饶有兴致地跟小丧尸说起话来。
几只蓝色的蝴蝶在她们聊天的功夫自树墙后飞了过来，它们的翅膀是一种泛着金属感的蓝色, 上面排列着几道对称的白色斑点。随着上下拍打的动作，蝴蝶的翅膀不断在深蓝、湛蓝、浅蓝这几个颜色之中反复转换, 让人不禁想起了在日光照耀下翻滚着洁白波浪的大海。
“这是女神。”小丧尸告诉陆苍苍。
“女神？”
“只有晨光市有这种蝴蝶, 它能制造出美丽的幻觉。”小丧尸用尖锐的指甲划开自己的额头, 立刻便有几滴暗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她对想要说些什么的陆苍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便像是被施了石化咒一样静止不动了。
陆苍苍睁大眼睛看着一只蝴蝶落到小丧尸的伤口上, 美丽的翅膀一拍一合，撒下一片莹蓝色的粉末。
小丧尸闭上眼睛, 嘴唇微微开启，露出了享受的模样。但是在下一秒，她抬手掐死了蝴蝶。她眼中那喜悦欢乐的光彩还未散去，嘴角也残留着方才的愉快, 用带着不舍的声调开口：“幻觉只有一瞬，下一秒它就会把口器伸进你的伤口里, 吸食你的脑髓。你要试试吗，如果你担心自己来不及掐死它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 我不想让他们碰到我。”陆苍苍脸色难看地直摇头。
“幻觉很美，你只要看过一次就会想看第二次。”小丧尸还想再安利一波，但陆苍苍十分坚定地拒绝了。她撇了撇嘴, 自己独享了剩下的几只女神。“对了, 你的手腕, ”
小丧尸冲着陆苍苍的右手抬了抬下巴，“是用了云龙市那株超s等级的老树妖的心血治好的吧，我从上面闻到了它的味道。”
这只手曾经被楚钰的风刃齐根斩断过。后来楚钰给陆苍苍的断手涂了一种绿色的很粘稠的东西，将它粘了回去。那个东西重新连接了断手的神经、肌肉和皮肤，除了在手腕处留下了一圈红痕，她的手就像没断过一样。
“云龙市……这不是她和楚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她记得在离开那座城市的时候楚钰曾经扔下她消失过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带着满身的伤……
“你连老树妖的一根树枝都打不过，是疯狗帮你取的心血吧。你到底有什么用，他竟然愿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她厌恶地皱着眉，就算只是说出“疯狗”这两个字也让她好一阵不舒服。
小丧尸并不知道当时的楚钰正处在恢复期，身体尚未复原，异能也与全盛时期差距甚多，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会比现在惊异十倍，甚至百倍。
可是她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因为就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楚钰通过空间门来到了陆苍苍身边。他就像随手打死一只蚊子一样将小丧尸用山河印碾成了一团血泥。
一只蚊子的死活牵动不了楚钰的心绪，不过是看到就顺手打死了而已。他甚至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分心去留意的事。
陆苍苍呆若木鸡地看着楚钰黑色的军靴踩过那团血泥——它刚才还是一只长得像年画娃娃一样的小丧尸。
他低下头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想去坐旋转木马？”他想象着陆苍苍在游乐场里玩耍的情景，心内便溢出许多既暖且甜的欢喜来，冷峻的神色徒然温和了些许。
陆苍苍吐了出来。那些还未被吸收的晶核碎末就像是红色的血一样堆积在白色的雪地上。
“你吃坏肚子了？”楚钰还未察觉到自己刚才做的事给陆苍苍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触动，皱着眉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轻轻拍打她的脊背。
但他的照顾却让陆苍苍吐得更加厉害，颤抖得更加剧烈了。
陆苍苍将楚钰使劲推开，自己也跌坐到了地上，就坐在那滩小丧尸的血泥上。
她的手接触到那滩湿润的血腥气浓郁的血泥，脑海里浮现出几分钟之前小丧尸闭着眼睛沉浸在幻觉中时露出的幸福神色，她并不是一具只会吃人的尸体，她有自己的思想，她也像人类一样拥有情感。
*
自那一天起，陆苍苍就再也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
她那只有甜蜜和天真的脸庞迅速被烦忧和忧愁占据，像是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小花一样憔悴起来。她努力想要让自己忘记那只小丧尸，努力回想楚钰对她的好，但是每当楚钰碰触到她，她的心中就会生出大片大片漫无边际的黑色阴云，那些阴云遮住了阳光，让她觉得冷，窒息。
她每天都守在天台，看着楚钰离开，等着楚钰猎杀完丧尸回来。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很清楚a级以上的高阶丧尸拥有与人类相同的情感，毕竟当初他见到那样的陆苍苍并没有感到惊讶。但是他的决定依然是杀光所有的丧尸，让人类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来。
劝楚钰放过丧尸？
不，没用的。这并不是楚钰的问题，站在人类的角度来说，他并没有做错。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问题，一个要存续，另一个就必须要消亡，没有折中的选项。
“楚钰。”
当楚钰伸展着漆黑的羽翼落在陆苍苍面前时，她没有焦距的眼睛总算是凝聚出了些许神采，静静地落到他身上。
“苍苍，你会说话了？”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愿意搭理他。楚钰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抱一抱她娇娇软软的身体，却又顾忌到最近她对自己无缘无故的抗拒，及时止住了步伐，停在她为自己划定的安全线之外。
她点了点头，指着楚钰身后那双巨大的翅膀，歪头问道：“你能给我一根羽毛吗？”
楚钰迟疑了一下，忍痛从翅膀上拔下一根黑色的羽毛。
陆苍苍将羽毛穿到她前几天找到的圆环耳钉上。她没有耳洞，便使了蛮力按压耳钉，硬生生将耳钉戴到了右耳上。伤处沁出一颗深红色的血珠，顺着黑色的羽毛滴落到陆苍苍精致纤弱的锁骨上。红色，黑色，白色，三种最简单的色彩在陆苍苍身上汇合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美丽。
“好看吗？”她晃了晃耳环，神色恍惚地问道。
“你到底怎么了，苍苍？”楚钰瞳孔一缩，眼神深处流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
“我很好啊。”她弄不懂楚钰这样问的原因，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他并不相信陆苍苍的说辞，不然怎么解释她这段时间反常的表现。
陆苍苍咬住嘴唇，摇了摇头。
楚钰长叹了一声，终是舍不得继续为难她，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过几天要将路上收集到的物资运回禹州基地，你想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那个人类最后的幸存者基地……陆苍苍眼中一亮，很快又露出沮丧的神色。她现在是只丧尸，那些人一定不会喜欢她的，弄不好还会想要杀了她呢。
楚钰看出她的顾虑，对她笑了笑：“身份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用幻术把你伪装得跟人类一模一样。你不是很早之前就念着想要去基地看一看了吗？我们苍苍长得那么漂亮，大家一定会喜欢你的。”
“楚钰，你完全不怕我是坏丧尸吗？那可是人类最后的基地哦。”陆苍苍想起那天小丧尸说的楚钰对她完全没有防备这件事，忍不住问他。
“坏丧尸？”他口中玩味地重复了一遍陆苍苍的用词，低声道：“你是说那种贪玩又挑食的坏丧尸吗？”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她插起腰，气鼓鼓地对着楚钰喊了一句。
“所以你就是为这种事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他坐到陆苍苍旁边，有点生气地竖起手刀打了一下她的脑袋。“我看你是悠闲得太过分了，脑子里竟是些胡思乱想。”
“不是。”她摇了摇头，脸上重新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我是在思考别的问题。”
“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
“我觉得从你那里应该得不到答案。”她撑住下巴，碧眸中透出不满的神色。“不过我不会偷偷跑掉的啦，你不要每次离开的时候都让那只小虫子跟着我，我讨厌虫子！”
那只虫子是一种用来跟踪定位的异能，叫做“锲”。
他冷笑一声把头转开：“谁会干那种跟踪狂一样的事啊，都跟你讲别胡思乱想了。”
你啊→_→陆苍苍虚着眼睛静静地看他。
楚钰的耳根慢慢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