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临江楼
陈乾元与李啸天二人一路并辔南下,行了四五天光阴,来到了草长莺飞、春意浓发的桂林。
桂林好风光,一半山岗一半漓江。世人游桂林,决计不会错过漓江风光。若是问当地人在哪儿赏漓江风光最好,当地人定会说是:“临江楼!”
漓江悠悠荡荡,宛若游龙一般穿过桂林,恰恰在这条游龙的胸腹处,屹立这一颗明珠,名曰:临江楼。这临江楼面朝官道,车马不息、游人如织、宾朋似云,背后则是浩浩漓江水,千年流淌不止,在江的对岸呢,则是赫赫有名的九马画山!
“......那个画郎带着画卷逃啊逃,逃到漓江边,无路可逃,又见有大队的官兵追来,心中焦急万分......”“九马画山”的故事讲到此处,讲书老人悠悠从临江楼的坊台上站起身来,对着周围做了一个四方揖,看着下面众多引颈以待的食客,捋须一笑,缓缓说道:“老儿讲书渴了,不知哪位朋友能请老儿喝一杯茶?”
“哄。”台上食客纷纷收首,吃饭饮酒,举杯投箸,高谈阔论,热闹不休,好似刚才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
说书先生似是见惯了食客路人的漠然冷心,微微摇头。
“小二哥,给先生上一杯最好的铁观音。”一道清朗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顿时盖过了全场的喧嚣。
众人无不愕然,居然还有此般出手阔绰的老好人,纷纷转头看去。
“看什么看!老子又不是你家媳妇!”一条肩宽背阔的大汉背负一把黑色大剑,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提着酒壶饮酒,一条粗壮的大腿更是搭在另一条长凳上,看到众人纷纷看过来,大汉虎目一瞪,出声呵斥众人!
众人遭大汉虎目一瞪,心里一虚,皆是战战兢兢转过头去,不再看这边,更有甚者,口中还在低声喃喃:“什么嘛,土匪也来当好人!”
大汉耳目极灵,听到了小人之语,心中一怒,猛然站起身来,好似山岳起伏,顿时将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挡完,使得大厅上昏昏暗暗。大汉虎目雄视,整个人又如魔神出巡,俯察众生。那个人背地说话的人,见大汉威武如神,头脑一蒙,啪啦坐倒在地,竟是晕厥了过去。
“啸天,不要生事。”那道清爽的声音又响起,好似清风流云般,缓缓化解了凶猛大汉的气势。众人先是见到大汉凶猛异常,此时居然有人能镇住他,亦是悄悄转头去看那人。
那人白衣如雪,背负长剑,剑鞘雪白,整个人犹如误落尘俗的谪仙,剑眉星目,却带着淡淡的忧愁之色,双眸璀璨,悠悠看着窗外浩浩流去的漓江之水。
见到此人如此超凡脱俗,众人心中皆是暗骂不休:这个如狼似虎的大汉,居然有这么一个飘逸如仙的大哥,真是.......
大汉撇头一笑,大笑说道:“大哥,我只是吓他们的。”大汉一边坐下,一边高声叫道:“小二,快给那老儿上茶,我还准备听后面的故事呢。”
“好好好.....马上......马上来。”店小二踉跄跑向内厨泡茶。
“小二哥,劳烦等一下。”一道清灵的女生响起,女生悠悠,好似珠落玉盘,点点滴滴都动人心府。
就在白衣人旁边的方桌上,一个女子与白衣人隔着一扇木屏风,背对着坐在另一上桌上,启齿说道:“小二哥,铁观音不是润喉的茶,给先生上一杯上好的碧螺春,那个才是润喉的好茶。”女子背对众人,面目看着窗外的风光,众人只能见其婀娜身段,不能见其面容,众人心中无不喟然。
店小二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白衣人,看了看女子,见二人都只关注着窗外的风光,并不理会自己,又看了看大汉,大汉虎目一瞪,店小二不自禁退了两步。
“就按那姑娘说的办吧。茶资记我们账上。”白衣人回首朝店小二笑了笑,示意其安心。
店小二如蒙大赦,立马逃进了内厨,去泡一杯上好的碧螺春。
这大汉和白衣人,正是南下到桂林来的陈乾元和李啸天,今日来到桂林,二人便来到有桂林第一楼之称的临江楼来吃饭,才会发生如上这一幕。
“老朽在此多谢二位贵人了。”说书先生对着陈乾元深深一揖。
“快讲,快讲,后面那画郎怎么了?”李啸天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朝说书先生喊道。
“对!快讲,快讲,后面发生了什么?”
“茶也有了,快讲后面情节。”
台下众食客亦是纷纷催促。
*****
“嘿!和尚,你这是干什么!?”老板在一楼大叫,楼下众人亦是惊呼不已,喧嚣之声直冲云霄。
世人最喜看人家的热闹。
众食客此时正在临江楼二楼吃食,听到楼下喧嚣声起,顾不得饮酒吃饭,争先恐后扑倒窗户口去占个好位置看热闹。李啸天天生土匪性子,最喜欢热闹,更是一马当先扑倒窗口去看官道上发生了什么事。
“哟,大哥,你来看,这个莽和尚不得了啊!”李啸天站了个好位置,不忘自己打个,一手提着鸡腿,一手朝陈乾元挥舞,示意其过来一起看。
陈乾元来到近前,看到了情景亦是让他大吃一惊。
临江楼门口,一个和尚背负一根与人齐高的金刚禅杖,左肩扛着一颗石狮子头,右肩扛着石狮子的半身和底座。这个石狮子高有一丈,少说也有一两千斤,这个和尚居然能双肩扛起千斤石狮,立而不倒,犹如佛前怒目金刚,真是骇人至极。
古有霸王扛鼎,力贯千秋,今有金刚举狮,亦是震惊天南。
李啸天自是外功高手,此时见到和尚,心中起了教技之心,一本正经说道:“这和尚的外家功夫,怕要是登峰造极了。”
陈乾元细细看了看和尚脚下,只见青石地板不破不裂,完整如常,说道:“不仅是外家功夫,内功修为也不浅啊。这般承重,居然没把重力导向土地,全由自己一身承受,全看内功水准啊。”
“师叔,这个莽和尚怎么到这儿来了?”一道女声在陈李二人身边响起,好似娇莺轻啼,清丽动人。
陈李二人偏头看去,原来是旁桌的那个女子也来到了近前,正在低声询问身边一名青衣素衫的老者。
那女子身材秀美,身着广袖蓝裙,绰约多姿,腰间系着白玉丝带,更显其楚腰纤细。女子装束虽简,却别有一番清丽脱俗的气质,站在众人之间,好似一朵清水白莲,不浊于世间。女子三千青丝婉转成髻,插着一根翠玉朱钗,面上笼着白纱,遮住了半张脸面,留出来的那双明眸,如暗夜明星,光彩动人,犹如一波秋水,顾盼生资。
青衣老者背负长剑,捋了捋花白长须,悠悠说道:“不知道,或许是找人的吧。”
“听说,他专门是为他们助拳来的,你说,他会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女子看着楼下的和尚,想起了上午的事,忍不住这般问道。
“不会。他们不会是那般小气之人......”顿了顿,青衣老者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长长一叹,说道:“十八年前一场祸,害了他们全庄啊。”
“师叔,我总是听你和爹爹说十八年前那场祸。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女子转头看向师叔,如是问道。
“斯人已矣,不说也罢。”青衣老者喟然长叹,目光满是深沉,继而沉默不语。
十八年前......陈乾元距离青衣老者和女子不远,自然也是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对于女子所说的十八年前的祸事,心中一惊,感觉冥冥中那场祸事与自己命运有所关联。
临江楼老板大腹便便,瘫倚在门口,肥脸上闪着油光,一双小眼闪烁着惊恐与害怕,怔怔看着和尚,口中喃喃说道:“和尚,你这是要干嘛?”一边说着,一边拼命朝里面挪了挪肥大的身躯。
和尚身高有七尺,头圆目正,面色却嫩,貌似只有十七八岁。小和尚袒露着上本身,肌肉虬结,好似山岩顽石,令人望而生畏。小和尚口诵佛语,说道:“老板,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上楼。”
“上楼?”老板面色一宽,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心中一定,忽然尖声叫道:“上楼!你这么上楼,我的楼都会被你踩垮!”
“老板误忧,贫僧不会踩垮你的楼。”小和尚虽是扛着石狮子,说话依旧不疾不徐,慢慢向老板解释。
“老板,他就这么说了,你就让他上去。看他会不会踩垮你的楼啊。”旁人打趣道。
“对对对,让他试试,试试。”更多的人过来打趣取笑。
“去去去......”肥老板双手直挥,好似在赶走烦人的苍蝇。
“老板,让这和尚上楼,如果他踩垮了楼,我赔!”话音未落,一锭五十两的纹银从楼上丢了下来,砸到肥老板的大头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啸天啃着鸡腿,笑眯眯地说道:“和尚,上来吧。”
和尚仰头看着李啸天,吟了句佛号,说道:“多谢施主。”说罢,虎步一提,扛着石狮子跨进了临江楼。和尚肩扛石狮,如罗汉佛陀降临世间,旁人遇之即避,来到楼梯前,和尚深吸一口气,在旁人的咄咄目光中,终于踏出了上楼的第一步。
“哒。”和尚右脚踏上木梯,灰尘轻起,继而稳稳落在了梯板上面。“滋。”梯板受重压,顿时发出沉酸的声音,下脚的板面更是微微弯曲。
“呼。”和尚呼出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不止,大步连跨,稳稳走上了楼去,虽然每一步都激微微灰尘,但并没有踩塌一块梯板。
众食客更是愕然,肩扛千斤石狮,还能在不踩坏楼梯的情况下登楼而去,就算少林大师来了,也能不逊色三分,这真乃是神人也。
和尚来到二楼,纵目四顾,继而径直朝大厅最角落一桌人走去。众人见其神武不凡,趋避开来,给他让开一条路来。
大厅最角落处,一老一少正坐在方桌上吃饭,不曾因为和尚的到来离开一步。老人背对着众人吃饭,只见他头发花白,乱如蓬草,身形却是高大异常,虎背熊腰,背上背着一柄兽皮包裹着的剑鞘,剑已不知去了哪里。老人坐在那里,好似一只蹲伏的猛虎,不知何时会跳起来伤人。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岁,人高马壮,双目明朗如星。年轻人没有中年人那般定性,也正四处打望,看着和尚走来。
和尚走到老人背后,口诵一声佛号,说道:“施主,我乃少林不戒。请问你是否去过天南剑庄?”
天南剑庄!
陈乾元听到不戒和尚的话语,心中一惊,知道此事必定和天南剑庄有莫大关系,此时亦难免聚精会神起来。
“哟。原来这和尚是为天南剑庄而来的。听说,前几天,天南剑庄被人挑衅上门,连天南剑庄的大匾都差点被人拆了。”又食客悄悄说道。
“才不是。天南剑庄的大匾是被一把剑给刺穿了,而且还没人取得下来那边剑。还听说,连栖霞剑派的贺青衣都没取下来。”
“啧啧啧......连栖霞第二高手贺青衣都取不下来,那天南剑庄麻烦大了。”
“可不是嘛。听说,当时陈天均大庄主就气得吐血。”
“唉.....当年的天南第一大派,此时却落得如此境地。”
众食客讨论得滔滔不绝,那被和尚问话的老人却是不发一语,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的饭菜。
陈乾元在一旁听着,越听越心惊,他才知道着些年来,天南剑庄江河日下,到现在已经算不上一个江湖门派了。
“施主,请问你.....”不戒和尚又发问。
“滚!”老人似是耐不住烦,含混不清吐了这么一个字。
不戒和尚眉头一皱,又想发问。
“和尚,没事你就走吧。”那年轻人心底颇善,生怕和尚惹怒了自己父亲,而招来不必要的冲突。
“闭嘴!”老人抬起头来,虎目一瞪,冷声朝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似是很怕自己的父亲,连忙低下头来,吃着饭菜。
老人站起身来,身形顿时暴涨,足足有九尺高壮,比和尚还高一些,整个人站在那儿,犹如高山雄峰般,不可直视。
“去过!”老人看着肩扛石狮的和尚,不动神色,冷冷回答了和尚。
听到回答,不戒和尚双目精光一闪,整个人气势陡升,好似一只出闸的猛虎一般,吊睛看着老人,沉声问道:“那把剑插在天南剑庄门匾上的人,也是你?”声音冰寒,丝毫没有之前的谦和。
老人丝毫不为不戒和尚暴涨的气势所动,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啊......原来这个老人就是去天南剑庄挑衅的人呀。”有食客惊叹,纷纷大量这个老人。
“哈!贼子!今天我便渡了你!”不戒和尚大喝,吼声如雷,似是与此人有莫大深仇一般。顿时化作一个怒目金刚,双手一招,肩上的两只大石狮飞腾而出,朝老人铺压而去。
老人斜眼一看,丝毫不动,双掌一抖,功力集聚,猛然排出,击打在石狮之上,顿时石屑纷飞,将石狮击得倒飞回去。
“哈!”不戒和尚大喝,两条长臂一展,气劲鼓胀,将石狮稳稳接下,继而轻轻放在地上。
“阿弥陀佛。”不戒和尚口诵一声佛号,又怒目看向老人,大步流星扑去。
不戒和尚一声大吼,犹如乳虎啸山,气冲星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虎步踏出一丈,如钵般的铁拳朝老人肩背直击而去,出拳凛冽,拳风呼呼,这一手已得少林“罗汉拳”的刚猛精髓。
背后生风,悍敌来袭!不戒和尚的双拳刚沾到老人的衣角,老人旋身而动,双臂一展一收,格开了不戒和尚的铁拳,旋即欺身而进,一肘顶到了不戒和尚的胸口。
不戒和尚胸前暗金光彩一闪,筋骨血肉犹似黄金熟铜一般,硬抗下了老人这一肘。
老人这一肘用了七成力道,足以开碑碎石,降服猛虎,没想到打在不戒和尚身上,竟然没给他造成多大伤害,不禁轻咦出声,说道:“少林金钟罩?”
不戒和尚铁拳轮动如风,双拳如狂风暴雨般朝老人疯捶猛砸,拳影漫天,拳风呼啸,吓得周围众人连连后退。老人真气流转全身,功力鼓涨,两条猿臂出击不断,时而横扫如铁索横江,时而直劈如大斧开山,招招式式大开大阖,与不戒和尚以拳对拳,以掌对掌,丝毫不落下风。
不戒和尚越打气势越盛,虎吼连连,身上暗金光彩更是越生越浓,整个又如金刚佛陀一般,铜浇金铸,不破不坏。老人功力深厚,稳扎稳打,不疾不徐,整个人犹如高山深渊,稳重之间却别有杀机。老人出手凶猛绝伦,更有不少精妙之招,重拳如锤击铁石,刁手如滑蛇噬人。不戒和尚“金钟罩”功力不俗,老人的每一击打在他身上犹如打击在黄吕大钟上一般,铛铛作响,攻击落处更是金光激荡。
看到此处,一旁观战的青衣老者似是看出了一些眉目,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十万大山里面那个家伙?”
“喝!”
“嘿!”
不戒和尚虎步一出,双掌直击出去,好似两条出海神龙,奔腾而去。老人沉腰扎马,丹田内的深厚功力滚滚运出,两只巨灵神掌也是迎着不戒和尚的双掌直击而去。
“嘭!”二人以掌对掌,以力拼力,四掌对击一记,威力绝伦,爆发出雷鸣般的炸响声。不戒和尚功力尚浅,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化解了老人掌中袭来的如凶涛骇浪般的强劲内力。老人面色红光一闪,吐纳两次,体内真气流转,暗自化解了不戒和尚的功力。
“吼!”不戒和尚仰天一啸,倒抽出背上的金刚禅杖,禅杖长有七尺,几乎与人齐高,更是碗口粗细,足有八十一斤的重量。不戒和尚将禅杖当空一舞,使如此沉重的禅杖犹似使竹棍木棒,呼啸生风,杖影翻飞,好似金龙盘旋,又似黄云压境。
老人面色一沉,眼中精光爆闪,双手摆出一个门户,脚下不丁不八站好,体内功力犹似黄河大浪,滚滚不息,准备接不戒和尚的凶猛招式。
“喝!接招!”不戒和尚肌肉紧结,血脉膨胀,双手持杖,腾空立劈而下,人如金刚,杖似怒龙,狠狠砸向老人。
禅杖临头,老人一声轻喝,同时脚下一滑,双手一搭一撇,一股内劲带出,一股清气幻化出来,搭引在禅杖之上,将禅杖拉扯开去。“哄!”老人身边的地板轰然炸裂,被砸出一个大洞。老人这是使得一记武当拳术中的“拂然手”,意在以静制动,以柔制刚,老人以前偶然学会这一手,此时用来正好克制强敌。
不戒和尚沉腰运劲,将禅杖又横挥出去,杖影如鞭,风声似吼。
变势迅捷,老人变招不及,不可撄锋锐,双腿一弹,向后跳开丈许。
不戒和尚趁势追击,金刚禅杖使得好似一尾疯龙,狂舞怒砸,横挥竖劈,打得狂风呼啸,杖影飞腾,好似一条金龙在翻江倒海。
老人脚下生风,飘逸不定,行如龙蛇,走似奔马,不断躲开不戒和尚连环杖击。
两人攻伐不断,一个身发金光,怒目嗔视,手中金刚禅杖挥舞得如狂风大作,落杖又似雷霆霹雳;一个游身而动,迅捷如豹,连连抢攻。两人越打越急,越打越狂,一边好似一团金黄风暴,打得桌椅飞腾,柱折梁断,一边犹如猛虎巡山,耽耽虎视之间,出手利落干脆,带有雷霆炸鸣之声。
“呼!”不戒和尚一杖直捣而出,好似凶蟒出洞,直击老人胸口,老人退闪不及,双手交错一格,顿觉一股凶滔骇浪般的内力疯涌而来,四肢百骸俱是一阵酥麻,喉头更是隐隐作甜。
“喝。”老人虽然受了些许内伤,但在这一杖的凶悍力道下,借力倒飞而去,落到两丈之外。
“呼。”老人微微吐纳,回复体内真气,稍稍稳定一下伤势。不戒和尚功夫惊人,老人心中暗惊:这个莽和尚武功不可小觑,看来得使剑才能打败他了。念及此,老人手伸背后,将背上背负的兽皮布条取下,向天一抖,兽皮纷纷散开。斑斓虎皮、金钱豹皮、棕黑熊皮......这些凶兽的皮毛散落开来,露出内里的一柄剑鞘。
剑鞘一出,顿时凭空响起各种凶兽吼叫之声,震慑众人。
剑鞘粗大,造型古朴,黑色作底,上面铭刻着繁复的鎏金花纹。只是剑鞘内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存放其中的神兵宝剑已不知去处。老人手握剑鞘,白须掀动,眸璨精光,好似手握着自己的无敌宝剑一般,气势节节攀升,整个人好似得到双翼的猛虎,上可搏击九天,下可统御万兽。
果然是他!青衣老者心中暗惊。没想到,过来二十年,这个天南剑庄的宿敌,又找上门来了。“好强的剑意。”陈乾元看到老人仅是凭一柄剑鞘都能达到如此气势,心中惊讶不已:如果这个人手中有剑,那可是一方剑豪。
青衣老者听到陈乾元的话语,捻须打量了一番陈乾元,对这个年轻人能看出场下老人的剑意,颇感惊讶。
在陈乾元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场下的形势又是陡变。老人剑鞘长指,仰首念道:“长剑已离鞘,故敌今何在?”语气萧索,神态落寞,好似自己丧失了一位多年的知交好友。
不戒和尚不懂其意,哇哇大叫,又是提杖打来。老人剑鞘在手,不惧其他,提身一纵,剑鞘刺出,剑势飘逸灵动,好似凤凰飞舞。这一剑名叫“凤翔九天”,招式潇洒灵逸,不仅避开不戒和尚攻来的禅杖,更是刺中了不戒和尚的腋下。
不戒和尚有“金钟罩”护体,对刀剑尚且不惧,更何况是区区一柄剑鞘,剑鞘刺中不戒和尚腋下,腋下金光一闪,硬抗了这一击。老人这一招“凤翔九天”力道强劲,虽是被不戒和尚的“金钟罩”消去了大半力道,但还是有一股残余内力透进了不戒和尚体内。
不戒和尚腋下受了一击,一股酸麻感觉直冲天灵,光头猛摆,提神喝骂道:“哈!看招!”话音一落,不戒和尚又将“伏魔杖法”使出,上砸下撩,横挥斜斫,更显疯狂姿态。
一旁的青衣老者微微摇头,那女子看到了身边师叔的情形,低声问道:“师叔,你为何摇头啊?”
青衣老者捻须一叹,说道:“二十年不见,这人剑术精进不少,这个小和尚,不是对手啊。”
“啊?师叔,你认识这个人?”女子惊讶,眼眸闪烁。
“嗯。”青衣老者微微点头,脸色有点追忆和愁苦,似是不愿提起那段往事,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肩,心中暗叹:当年他这一招“凤翔九天”,可几乎卸了我左臂呀。
老人手握剑鞘,犹如神兵在手,短刺长削,横扫直斫,剑鞘舞得虎虎生风,泼水不进。老人身随剑走,意在剑先,时而剑鞘长指,犹如鹰击九天,时而剑鞘疾刺,好似神雕狂啄,时而剑鞘婉转生花,又好像群兽奔舞,凶悍噬人。
老人攻势凛冽,一招招凶猛精妙的剑招,犹如狂风暴雨般朝不戒和尚涌去。不戒和尚与之激战良久,颇有疲惫之感,手上的金刚禅杖也使得没那么生猛了。
“嘿。”老人一生冷笑,一招“诡蛇游行”使出,剑鞘长刺,歪歪斜斜,不着边际,犹如蛇行草野。不戒和尚趋避不及,被老人这一招正刺中胸口檀中穴。檀中穴是人体大穴,此穴一旦受制,多多少少会影响体内气血的流动。
果不其然,不戒和尚受了这一击,如受雷击,“金钟罩”的功力犹如黄河决口般滚滚流出体外,身上的黄光金芒如春雪向阳般迅速消散。不戒和尚杖法顿时一滞,老人更是乘胜追击,“猛虎越涧”“鹰击长空”两招凶猛绝伦的招数接连使出,不给敌人一丝一毫的喘息之机。
不戒和尚连连受挫,此时更被老人连环强攻颇得不住后退,形势凶险万分。
“嘿。”老人又是一声冷笑,一招“神龙蹈海”剑鞘长指,恍若雷霆霹雳的一剑猛然刺出。不戒和尚的“金钟罩”被破,不敢硬接这一招,在万分危急之时,不戒和尚将金刚禅杖横撑,用禅杖杖身抵住了这一剑。剑鞘虽是抵挡住了,可是剑鞘所含的那股滔天神力却是直捣心胸,把不戒和尚震得连退几步,嘴角含血,显然受伤不轻。
不戒和尚怒极,仰天长吼,目眦欲裂,“老贼,今日让你看看佛爷的绝学!”怒气似火,燃烧天地,吼声如雷,直冲九霄。不戒和尚将禅杖当空挥舞婉转,越舞越疾,凛冽劲风呼啸,金色杖影上下翻腾、左右纵横,远远看来就像一朵绝大的金色莲花。不戒和尚一边舞着金刚禅杖,一边步步逼近老人,想将老人引进禅杖控制范围,绞杀殆尽!
“毒龙钻!”老人内里狂涌而出,双手一搓,剑鞘旋转如风,在老人内力的冲激之下更是激射而去。剑鞘黑沉如墨,旋转起来拖出一条黑色幻影,就像一条黑色怪蟒朝前扑噬而去。
“嘿!”不戒和尚将那朵舞出来的金色莲花引放在身前,抵挡老人的“毒龙钻”。“滋......”黑色的“毒龙钻”与金色莲花撞击在一起,爆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震得周围众人忍不住掩耳避听。
“毒龙钻”受阻,攻势不减,在不戒和尚面前那朵金色莲花面前依旧张牙舞爪。“喝!”不戒和尚提气陡喝,内力更是滚滚涌出,使那朵金色莲花金光大盛,照耀整个临江楼,好似神佛降临一般。
“破!”老人出声狂吼,“毒龙钻”好似听到了主人的呼喊,奋力冲击。
“咔!”金色莲花乍现一丝裂痕,“毒龙钻”冲击力道也慢慢缓了下来。
“蓬!”金色莲花终不敌“毒龙钻”那股凶悍的钻劲,炸裂开来,“毒龙钻”也力竭停止,剑鞘重回老人手中。金色莲花炸裂,顿时,无数金色光片漫天飞舞,漂流不止,好似流星陨落,又如金蝶翻飞,美煞人心,引得众人心驰神迷。
菩
提
生
花
不戒和尚轻声说道。
只见,漫天飞舞的金色光片似受什么神秘力量牵引,纷纷朝老人激射而去。
这种神佛的手段,超脱世俗。众人大惊,老人亦是惊讶不已,但反应也不慢,立时引剑鞘格挡反击。金色光片激射如电,又锋锐如刀,密密麻麻朝老人射去,老人手中剑鞘狂舞,脚下步行游龙,连忙移到墙边,背靠着墙壁,舞着剑鞘抵挡金色光片。
不戒和尚这招“菩提生花”,是少林“达摩八法神禅杖法”八式中的第一式。这一套“达摩八法神禅杖法”是少林掌门世代秘传绝学,乃是镇门之宝。当今少林掌门无定大师见不戒和尚悟性奇佳,才破例传授其三式,以便行走江湖。
“吼!”一声虎吼当堂响起,好似猛虎啸山林,震天动地,整个临江楼好似都晃了三晃。循声望去,老人背靠的那面墙壁崩溃倒塌,漫天灰尘漫卷,已然见不真切人影,顿见激射的金片似受巨力击打,纷纷炸裂成金色光点,渐渐消散。
“吼!”老人从灰尘中纵跃而出,须发掀动,好似雄狮眈眈,手中剑鞘竖砸,一道虎吼之声爆发而出。
“白虎啸山!”这是老人的绝招,一剑横出,劲力强猛无焘,引得空气震动不止,发出似虎啸之声,不仅摄敌胆魄,更能震伤敌人。
适才,老人被“菩提生花”逼到角落墙壁,奋力使出这一招“白虎啸山”,以音破形,顿时击溃了漫天光片,反转形势。
老人此时又是一招“白虎啸山”打来,不戒和尚刚才那招“菩提生花”已经用尽气力,此刻力竭,已是强弩之末,面对老人这震天撼地的一招,唯有勉力提着金刚禅杖,奋力格挡一下。
“铛!”剑鞘带着震天虎啸,猛然砸在不戒和尚提起的金刚禅杖上。
“啊.....”两两交击,不戒和尚先是被“白虎啸山”震动的气流震晕了头脑,又硬抗剑鞘所带的强悍内力,顿时整个人好似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去,嘴中更是吐出一口鲜血。
也是不戒和尚外功强悍,内功也迫有根底,面对老人这一记绝杀,只是受了伤。若是换做常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戒和尚摔落在墙角,嘴角溢血,面色苍白,气踹如牛,胸膛也是呼呼起伏如风箱。金刚禅杖也落在一边,也失去了先前烁烁金光。
老人慢慢来到不戒和尚身前,剑鞘斜指着不戒和尚,冷声说道:“小和尚,为何要强出头啊?”说罢,又是长长一叹,好似看着自己的子侄不成器而发出的哀叹。
不戒和尚面色倔强,目光炯炯看着老人,静默不言。
“唉......你太强了.....”老人一句一叹,显得悲凉凄惨,接着说道:“强到.....我不得不现在就杀了你,以绝后患!”老人越说越凄厉,最后甚至疯癫病狂。
话音刚落,老人手中的剑鞘暴涨,朝不戒和尚脑门刺出。
“嘿。”
“哈。”
两道轻声断喝响起,两条人影如神鬼魅影般闪到老人与不戒和尚之间,又见一青一白两道流光曳电脱鞘而出,架住了老人那绝命的剑鞘。
剑鞘离不戒和尚鼻头寸许,堪堪要刺中不戒和尚,让其殒命于此。可是一青一白两柄长剑一上一下架住了剑鞘,使之不能前进半分。
原来是陈乾元和青衣老人见势不对,立马飞身过来,拔剑救人,在万分危急之际,架住了老人的剑鞘。
老人嘿的一声冷笑,剑鞘一收,三两步向后跳开,嘴角挂着冷笑,看着陈乾元和青衣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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