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送来了红糖

    “受伤了?”他的声音很清澈好听。

    沈珍珠拢紧了衣裳,她的衣裳被扯破了,这个年代,她若是让他瞧着点什么只怕一人一口唾沫就要将二人淹死。

    傅念安是个仔细的人。

    沈珍珠何以见得?

    因为他递了自己的衬衣过来,“要不你套一下?”

    她不敢接。

    他停下来和她们闲聊,若是让有心人看了去,指不定怎么编排,她还穿他的衣服,怎么敢?

    “没事,我背过去。”

    说罢,他真扭过了脑袋。

    沈珍珠看着他的手,是个读书人的手了,一点也不粗糙,手指骨节分明有力,指甲修剪的干净。

    方术云倒是利索的接过来替她搭在肩上。

    还一面笑盈盈的回傅念安的话,“那明天我把衣裳还给你?”

    “好。”

    二人又轻点头微笑告别。

    沈珍珠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个肆意张扬的少年。

    “傅知青很好看吧!”

    她抬头看见方术云正一脸花痴的望着傅念安。

    她轻点了点头,这样的人,应该很多人喜欢才对。

    她低头打量着这白色的“的确凉”衬衣,他买得起这样的料子,又是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莫不是什么高门子弟来体验生活来了?

    想到此处沈珍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操心别人做什么,如今要紧的是原主这一家子如何生存才是正道理。

    在河边小心擦干净脸上干涸的血渍,下午还得下地去,毕竟一家人指望着这点工分呢。

    不敢擦拭伤口,怕这水里头的细菌引发感染,所以她去的时候额头上的伤口格外引人注目。

    “珍珠,你这是怎么了?”

    问话的正是那大队长,沈珍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挖红薯。

    这人长得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可为何要将原主约到那玉米地里头拉拉扯扯的?

    她也就提高了警惕。

    只管埋头苦干。

    “沈同志,你家里条件困难,我们理解,村里肯定会想办法,你有困难你要说,对吧?”

    她总觉得这话里有话,但碍于他的身份,她也只闷闷的点了点头。

    “哪里来的野鸟!天杀的,这玉米须子才冒出来,就来偷吃了!你个短命的东西,也不怕叫人打死!”

    哪里有什么鸟雀,不过是周红芳在那一头指桑骂槐罢了。

    大队长也招架不住这窝里横,连忙走了。

    沈珍珠满不在乎,走了好,站在这里碍事,耽误她干活。

    原主手脚利落,一天下来怎么也有五六分的工分,可沈珍珠是初来乍到,她上辈子是个跳舞的,最宝贵的就是这一双手腿。

    如今,还不是得头背朝天,面朝地,两手摸进这泥土里头。

    她苦笑一声,只叹造化弄人。

    她这人倒一向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

    所以,下工以后,照常走路回家。

    “沈……珍珠?”

    她愣了一下转头一看是傅念安。

    她下意识同他拉来距离,这条路是下工人们常走的,叫人瞧见不好。

    她低声道:“有什么事?”

    他不开口,她又忙道:“你那衣裳我给方术云了。”

    她如今穿的是方术云的一件蓝底白碎花衬衣,总好过她穿他的衣裳好。

    一来太惹眼,二来他那料子很好,不想弄脏了,欠了他人情。

    他依旧不讲话。

    沈珍珠加快了步子,这人倒是有趣,莫不是叫着她的名字玩儿?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拍了一小包东西给她,而后大步跨上自行车,一溜烟的跑了。

    不过是馒头大小的一包东西。

    这会她不敢细看,忙用手捏住,不经意的将手揣进兜里,紧紧捏着。

    到了家门口,放眼看去,不过两间茅草屋,墙壁是泥土糊的。

    一间是煮饭的地,角落里头搁了张板子,是她同小妹的床铺。

    另一屋子摆着一张桌子,几条凳子,还有两张床,是大哥和父母亲住的。

    本就不大的地方倒是显得格外拥挤了。

    原主的爸爸常年待在屋里,太阳好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妈妈虽然身体不好,但平日里也能做些轻松的活,所以回来没瞧见她,沈珍珠也不意外。

    “珍珠回来了?”

    是里屋的父亲在问她,那声音很沙哑低沉。

    她轻嗯了声,又想起方才傅念安塞给自己的东西,对里屋的父亲说道:“爸,我喝口水,一会过来。”

    父亲没应她。

    她径直往厨房去,小心将那东西打开,是红糖!

    沈珍珠小心包好,别说红糖了,有白砂糖也是了不起的了,这家里头连多的一粒盐也没有。

    她要还给他,她不能要,否则她日后该说不清了。

    “阿姐,我想吃……”

    闻声她转过头,看着沈小妹正坐在门槛上,一脸馋样的看着她。

    她皱眉,见她怪可怜的,又生的骨瘦如柴跟个小鸡崽似的,心里一软,忙招手让她过来。

    沈珍珠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手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阿姐冲点水给你喝,但只能喝一点,这是要还给别人的。阿姐答应你,以后一定给小妹买一包,好不好?”

    沈小妹今年仅五岁,却出乎意料的懂事,眼睛虽盯着那包红糖移不开视线,可仍然乖巧的点头。

    家里头连热水也没有,沈珍珠忙烧了水替她冲泡了一碗。

    她咕噜咕噜的喝了个干净,甚至将整个脸埋在碗里头舔。

    那一刻,沈珍珠酸了鼻尖,红了眼框。

    芦村虽通了电,但也不是每家每户都用得起的,电费一度一毛钱,沈珍珠一天的工分才顶二毛四。

    到了年底的粮食,布料等物都靠工分。

    所以,她家里头还是点煤油灯。

    即便是煤油灯也是要节省的。

    沈珍珠趁着天时还有些微亮就要准备做饭。

    她与原主的身体契合,许多东西像是刻进骨子里的,自然而然就会了。

    条件有限,煮了一锅红薯,加了一点米,有米的盛出来搁在小妹与父母碗里。

    “沈珍珠!你什么意思!”沈家大哥,沈军不乐意了,将筷子摔在桌上,大发雷霆。

    沈珍珠咬了一口碗里的红薯,并不像现代的软绵甘甜,反而哽得慌,很干,要就着汤水才能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