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在星空之下
一
三十年前，宫崎还未遭遇海啸的侵袭，那年四月，正是樱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德川一康来到了那家地下道场。
地下道场，是日本黑市上专门为名门贵族和**社团培养最忠实奴仆和冷血杀手的非法机构。
德川一康坐在道场的观众席上，观看着笼中的一场大乱斗。
只见十名十来岁的小孩，赤膊上阵，在几米高的铁笼中殊死搏斗着。搏斗长达十五分钟，最后，只有一个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存活了下来。
道场的经纪人领着这个遍体鳞伤的小男孩来到了德川一康面前，向他介绍道：“德川先生，这孩子叫山本武，今年才十岁。”
德川一康点了点头，对山本竖起了大拇指道：“你才十岁，就打败了那么多比你年纪更大，身体更为强壮的大哥哥们，可以说是非常了不起！”
山本武向德川一康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德川先生夸奖！”
德川一康笑了。
经纪人说：“这孩子非常听话，您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哥哥！”
这时，一个小女孩朝着山本武跑了过来，小女孩五岁大，她拉着山本武的手说：“哥哥，哥哥，该去吃饭啦！”
德川一康看了一眼小女孩，然后道：“这位是……”
经纪人道：“哦，这位是山本武的妹妹，山本葵。”
德川一康摸了摸下巴，做了个严肃的表情：“不是说孤儿吗？”
经纪人点了点头道：“是孤儿，是孤儿，他们的家人早就没了。”
德川一康失望地摇了摇头道：“有妹妹可不行。”
说罢，德川一康便转身要走
，可刚走没几步，他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山本葵的尖叫声。
“哥哥！你要干什么？哥哥，放手，放手！”
德川一康转过身，只见山本武将自己的妹妹山本葵摁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掐在山本葵的脖子上。
山本葵拼命挣扎着，但她越是挣扎，她哥哥就掐得越是用力。
最后，山本葵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停止，整个身子都不再动弹。
一切都变得格外安静。
只有窗外的樱花，在缓慢地，坠落着。
听完德川一康的叙述，山本武彻底怔住了，他的思路在飞快地闪回着，真实的记忆一瞬间犹如潮水一般涌来。
德川一康道：“是你，杀了你妹妹。”
山本武举着枪，向后退了两步：“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的情绪彻底崩溃。
德川一康道：“那时候，我彻底被十岁的那个你震撼住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冷血的人，冷血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能够亲手杀害。”
山本武大吼道：“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可德川一康偏要说：“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当时就买下了你。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学会逃避那段回忆。告诉我，你这条冷血的毒蛇，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人性？”
山本武道：“我和你不一样！”
德川一康笑了：“哈哈哈哈哈，不要再活在梦中了，你早就应该醒来，只有醒来，你才能清醒地认识到真正的自己，那个冷血无情的、连自己亲生妹妹都能杀掉的山本武！”
“我杀了你！”
山本武再次用枪，顶
住了德川一康的前额，他顶得非常用力，但他的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德川一康好像丝毫没有惧色：“对，就是这样，杀了我，就是这样，回到最真实的那个你！哈哈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你，撕掉一切虚伪假面下的你！”
山本武咬着牙道：“那我就成全你！”
他说着，将扳机缓缓往下扣。
就在这时，山本武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是一个小女孩，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浑身发着光。
山本武看傻了：“葵？”
小女孩道：“哥哥，不要再杀人了。”
山本武道：“葵！是你吗？葵！”
小女孩道：“哥哥，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错下去了。”
随后，小女孩便随风消散了。
“葵--！”
两行热泪，从山本武的眼角流淌而下。他咬着牙，浑身都在抖动着。片刻之后，他还是扣下了扳机，开枪了。
“砰--！”
所有人都怔住了，枪声在荒地回荡着，消逝在了黑色的夜空当中。随之而来的，便是德川一康的惨叫声。
德川一康倒在地上，痛苦地惨叫着，他的右小腿在冒血。
原来山本武并没有开枪杀掉德川一康，而是打中了他的小腿。
在德川一康的号叫声中，山本武收了枪，转身离去了。李麦群、司马思礼和刘茹也快步跟着他离去，然后上了车，消失在了道路的拐弯处。
接下来，所有人都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任由情绪失控的山本武开着车，在深夜的公路上飞驰着。
最后，他们在白州市的一座诊所前停了下来。
山本武让所有
人在车上等候，然后他下车冲进了诊所，那座诊所是山本武最信赖的朋友开的。当他出来的时候，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昏迷中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便是张大心。
山本武深吸了一口气，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张大心，然后道：“无论我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但现在，那个人早已经死掉了。在我眼里，大心，就是我的一切。”
那天晚上，刘茹终于和海恩集团取得了联系汇报了自己的平安，她让海恩集团在东京羽田机场准备好了飞回香港的私人飞机。
凌晨四点，他们终于赶到了羽田机场，并且登上了私人飞机。
刘茹承诺，一到香港，便会立马将德川家70年单一麦芽威士忌交给他们。所有人，都太累了。一上飞机，便全都睡着了。
四小时后，北京时间上午七点，飞机在香港国际机场降落了。
清晨的香港，飘着蒙蒙的雨雾，走出机舱的一刹那，李麦群贪婪地吮吸着清凉的空气，那是一种贯彻肺腑的舒适感，仿佛一下子驱散掉了一切的疲劳和惊惶。
马海恩集团的董事长助理对刘茹道：“刘女士，记者全都在外面，我们走私人通道。”
刘茹点了点头。
刘茹领着李麦群一行人，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顺着私人通道快步走着。
这时，通道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吴霆督察。
他向众人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刘茹道：“你是来抓我们的吗？”
吴霆摇了摇头道：“我们抓到了当天在海恩庄园的枪手，他全都招了，这一切，都是德川家集团指使的。你们的
行为都可以被认定为正当防卫。”
刘茹松了一口气：“辛苦你们了。”
吴霆道：“我们警方分内的事儿。只是，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刘女士以及各位到专案组帮助我们详细了解一下，各位最好能够出庭作证。”
刘茹道：“没问题，但现在我们还有急事儿。”
吴霆点了点头道：“明白，刘女士刚回国，肯定有很多集团的事务要处理，刘女士什么时候有时间，联系我们。”
随后，吴霆便让开了。
刘茹领着众人快步穿过了通道，直接上了通道外早已安排好的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商务车成功避开了记者们，朝市区驶去。
张大心还在山本武的怀抱里，酣睡得格外恬适。
山本武温柔地看着张大心，默默道：“很快，你就要得救了。”
李麦群看着车窗外忙碌的车流和来往的人群，他靠着椅背，长吁了一口气，看来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四十分钟后，奔驰商务车在曼哈顿信托银行香港分行前停了下来，刘茹从保险柜里取出了那瓶德川家70年单一麦芽威士忌，交到了李麦群手里。
李麦群感觉这酒格外沉重，但却顿觉如释重负。
终于拿到了。
他将酒递给了司马思礼：“司马老师，接下来，全看您的了！”
司马思礼点了点头：“放心，包在我身上！”
刘茹为他们安排了一处安全的居所，同时，作为感谢，还往他们的账户上分别打了一千万港币。
之后的几天，李麦群和山本武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司马思礼成功的好消息。
因为张大心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