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名身高几乎达到两米的巨人一般的欧洲男性从梵高博物馆的正门走了出来。他阔步来到了德川一康身旁,此时两人站在一起,德川一康简直像是一个侏儒。他半跪下来,毕恭毕敬地对德川一康道:“德川先生,他全都说出来了。”
德川一康兴奋地笑道:“太好了,我就知道那老家伙挨不了两拳!”
随后,德川一康让保镖给李麦群、高木端和司马思礼三人反手拷上手铐,然后押送着他们,进入到了梵高博物馆内。
他们沿着博物馆的罗马式回廊行进着。李麦群注意到,回廊斑驳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挂着一幅梵高的画作,不过全都是仿制品。
有《星空》《杏花》《向日葵》《天蚕蛾》《麦田群鸦》《吃土豆的人》《绿色的葡萄园》《四个吃饭的农民》《德伦特黄昏时的石南地》《泥炭地里的两个女人和手推车》等等,还有梵高不同时期的自画像。
普罗旺斯的月光洒在中庭的花园内,穿透回廊,投射在这些着名画作前,尽管这些全都是不值钱的仿作,但足以令人为之痴迷,心驰神往。
他们穿过回廊,进入到了内室,然后由一条向下的阶梯,进入到了地下室内。
只见地下室内,一个白发苍苍的法国老人坐在一把椅子上,他的双手和双脚全都被镣铐固定着,此刻,他的脸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这个可怜的老人,就这样奄奄一息地瘫坐在那里。他身旁,另一名身高达两米的欧洲打手,摘掉手上带血的金属套环,甩了甩手,让到一旁。
德川一康面带着绅士般的笑容,缓缓走到那个老人面前,用手帕轻轻擦拭老人嘴角上的血,然后道:“雷诺先生,您要是一开始就肯配合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听到雷诺二字,李麦群便知道这个老人是谁了,他就是梵高博物馆的馆长,肖恩·雷诺。
雷诺馆长的脸上挂满了痛苦和惊
恐。
德川一康道:“说吧,那幅画,在哪儿?”
雷诺馆长含着血,声音沙哑、模糊,很难听清。
德川一康将耳朵凑近道:“快告诉我,是哪一幅?”雷诺馆长艰难道:“四个……吃饭的……农民……”
德川一康问:“那幅画在哪儿?”
雷诺馆长道:“回……回廊的墙上那幅……”
德川一康深吸了一口气道:“原来那幅是真迹?”
雷诺馆长点了点头,整个人虚脱地晕厥了过去。
德川一康哈哈大笑:“四个人,对应四个人,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哈哈哈哈!”
德川一康疯了一般,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地下室,其他人也跟着出去了。只见德川一康在回廊的墙壁上激动地寻找着,终于,他在一幅画前停了下来:“就是这幅画!《四个吃饭的农民》!”
这幅画的色调比较暗,以黑色和暗绿色、灰白色的冷色调为主,有别于梵高其他诸多作品的明亮色调,画中主要描绘了四名质朴的农民,正围坐在一个方桌前吃饭。屋内陈设简陋,一盏破旧的吊灯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
刘茹感到难以置信:“这是梵高的真迹,梵高的真迹就这样不加保护地挂在这里?这怎么可能呢?!”
德川一康笑了笑道:“以我多年对画作的鉴赏经验,这就是梵高的真迹没错。你们女人果然还是不懂男人,这就和马海恩拍卖《雏菊与罂粟花》是一个道理。保护一个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不珍视它,那样,就没有人会认为那个东西非常重要了。”
他说着,就命令四名保镖,小心翼翼地将这幅《四个吃饭的农民》从墙壁上取了下来。
这幅画下的介绍如此写道:
四个吃饭的农民(食土豆者的初稿)
Four Peasants at a Meal(Fi rst Study for'The potato Eaters')
布面油画3
3.5 x 44.4 cm
纽南:1885年2-3月
真迹现存于阿姆斯特丹:荷兰国立梵高博物馆
李麦群叹道:“如果这是真迹,那么,也就是说,荷兰国立梵高博物馆里的那幅是假的?”
德川一康陷入到了自我的激动当中,并没有理会李麦群,而是自顾自道:“秘密的答案,就在这幅画中!”
刘茹道:“对它进行红外线扫描?”
德川一康摇了摇头道:“这次不一样。这次,我需要李麦群先生、高木端先生和司马先生的帮助。这个秘密的答案,需要我们四个人共同揭开!”
司马思礼冷笑了一下:“我实在不明白,德川先生你这么神通广大,还需要我们三个帮助你什么?”
德川一康道:“三十七年前,我和马海恩还是挚友的时候,有一次,我在马海恩家里喝酒,我们两个人都喝多了。马海恩不知是出于炫耀还是怎么回事儿,他向我展示了他作为收藏家的父母所珍藏的一封信。而那封信,正是梵高的亲笔手稿。是文森特·梵高写给他弟弟提奥·梵高的最后一封书信。书信中明确写到了,文森特·梵高是一名用画作酿梦的酿梦师。”
李麦群立马反驳道:“不对,你说的不对。最后一封写给提奥的信,并没有寄出去。那封信是在梵高离世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现的。1**0年7月27日,梵高在奥维尔小城的一处麦田内饮弹自尽。那封信的落款日期是1**0年7月24日,是在梵高开枪自杀的前三天写下的。而那封信,并没有寄到提奥·梵高手中。那封信里,也丝毫没有提到过文森特·梵高本人是酿梦师之类的任何事情!”
文森特·梵高写给其弟弟提奥·梵高的最后一封书信:
1**0年7月24日--
坦白地说,画家只能用画来说话。不过,亲爱的弟弟,就像我反复和你说过的那样,我再次严肃地向你强调--用一个人
的头脑经过思考后所能尽力表达出的那种严肃--再说一次:我永远都不会把你看作一个只会卖柯罗作品的艺术商人。对于我,在我很多作品的创作中,你都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没有你,这些画不可能在不幸和颠沛流离中仍保持一份平静。这就是我们的关系。
现在,画商们主要经营已去世艺术家的作品,所以他们和在世艺术家的关系变得很紧张。面对这样的关系危机,上面的话就是我一定要告诉你的事情。我为自己的事业付出了所有,还为此搭上了一半理智--搭上就搭上吧--但是据我所知,你并不在那些唯利是图的经销商之列。在我看来,你可以选择你的立场,并且你的行为都是出自纯真的人性,但是,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注:书信摘自《梵高手稿》,由57°N艺术小组翻译)
德川一康笑了笑道:“没错,历史上公认的最后一封写给他弟弟的信,的确就是你说的那封、在梵高尸体上发现的那封信。但我所说的这封信,是最后一封被他弟弟提奥收到的信。”
李麦群道:“梵高和他弟弟所有的往来信件都是公开的,我全都看过,里面并没有提到过关于酿梦的只言片语。”
德川一康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马海恩的,马海恩的确喝多了,那天晚上,向我吐露了很多秘密。他告诉我,那封信,是1**0年7月22日写的,也就是梵高自杀的五天前。信上的落款时间也的确如此。那封信被梵高视为绝密,只有他弟弟提奥才能开启,并且,他在信中,要求提奥保守那个秘密。我将那份手稿借走了,直到和马海恩关系决裂,都没有归还。”他说着,将那份手稿的复印件拿了出来,念出了手稿上的内容:
有个至关重要的秘密,要向你坦白,我最亲爱的弟弟,我最信任的伙伴,当你看完这封信的内容后,务必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知何时
,我开始具备了某种特殊的能力,我发现自己具备这种能力的时候,已经是我住进圣保罗修道院(即圣雷米的圣保罗精神疗养院)后许久的事情了。
我不承认自己有病,我割掉自己的一只耳,无非是为了献给我最心爱的女人。尽管,她看上去吓坏了,尽管,她似乎并不接受我的赠礼。但一切都无所谓,我已然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深切爱意。但我还是执意要来到这里,因为只有这里,才能让我平静地创作更新的画作。
我和那些真正的病人住在一起。我观察他们,发现自己的确和他们大有区别,我和他们是格格不入的。所以,我敢断言,我是正常的,没有任何精神上的疾病。我画了很多油画,逐渐地,我开始发现,我接下来所创作的每一幅油画,都是一个梦境。我能够进入到画中,就像是进入到了画里的世界一般。一开始,我以为那仅仅只是白日梦般的神游,可是很快,我发现那都是真的,那一个个的梦境的世界,都是真的。
但这些梦的格局都太小了,无法满足我的创作欲望。
于是,我想要创作一个更大的世界。每一个人,都能够在那个世界里找到自己已经离世的所爱之人,这是一个伟大的想法,或许你会觉得这个想法非常疯狂。但我已经实现了它,我将那个世界,藏在了一幅画中,但我并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你那幅画到底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开启那幅画的钥匙,藏在了另一幅画--======(画名被人为抹去)中。但你无法通过那幅画,找到开启那个世界的钥匙。因为,只有四名具备和我相同能力的人会聚一堂时,才能开启画中的秘密。如果,他们能够在毫无商议的情况下,写下相同的答案,那么,那个答案,便是开启那个世界的钥匙。
这是我为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的致意。
你的哥哥,文森特1**0年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