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狗大战
陶陶
暑假里出门去了一趟青海湖,一回来,发现家被“入侵”了—一只大花猫妈妈领着三只小猫娃,舒服地趴在院子里,静静地望着我们。小猫软绵绵地爬在大花猫身上,一只全黄、一只黄白花,还有一只黑白花,嫩嫩的,可爱极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院子门,这几只猫“嗖”的一下窜到了院子左边的下水道里,躲进那个堆满杂物的、黑咕隆咚的洞内。脑袋探进去看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猫儿们好像消失了一样。
我拿出一包小火腿肠,一块一块掰下来扔到那个下水道的洞周围,然后蹦回院子门里等着看小猫。
结果大花猫妈妈出来了,试探着、犹犹豫豫地嗅着肉肠,然后一根一根叼回去。那是一只瘦但挺矫健的猫,我偷看的时候不小心弄出点动静,它“嗖”的一下就飞回洞里消失了,闪电一样。
想想冰灵的日常:叼着东西就跑不快,一快跑嘴上的东西就掉下来,一个猛回头去捡,“咣”的一下屁股撞在桌子腿上,捡起来转头继续跑,又是“咣”的一下一头撞在椅子上。(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哈哈。)
等冰灵回来,它一定要去院子里疯跑,一定要去赶猫……到时候,它怎么打得过身经百战、伶俐矫健的猫妈妈?
第一次交锋
果不其然,冰灵惨败。
冰灵一回家便激动得团团转,在客厅里一圈圈
地狂跑,又蹦跶到人前边扑大腿要抱抱,舌头快飞出来了,扑一下,转个圈儿,跳芭蕾舞一样,激动得自己绊着自己,“砰”地摔倒,在地上打个滚又蹦起来,“哈哈哈”地喘气,眼睛里闪着无比欢快的光,像朝霞一样热烈奔放。
猫的眼睛可不是这样的。它们的眼睛也是亮亮的,但是很冷、很锋利,像深夜的星光,冰冰凉。
撒完娇,冰灵一溜烟地奔进了院子……“咿”的一声惨叫。
它被猫妈妈恶狠狠地赶了出来,被它踩着尾巴撵,屁股上被挠了好几下。它屁滚尿流地逃回家,直接窜到桌子下面,躲在那儿瑟瑟发抖,每一根毛尖都泛着恐惧的白色。“咿咿呜呜”,它委屈地小声呻吟,吓得妈妈立刻小心地把它抱起来,检查屁股,还好没受伤。
院子门外,猫妈妈很优雅地蹲坐着,观察着里面的动静。爸爸气哼哼地拿了把大扫帚要帮冰灵打架,刚朝院子走了几步,猫妈妈“咻”的一下窜进洞里消失了。
至此,冰灵与猫妈妈的第一次交锋宣告惨败。
撞见小猫崽
从那以后,每天冰灵去院子里玩,都只到右半边嚷嚷。奔到左半边来的时候,就会在院子门前偏左的一个地方急刹车停下来,犹犹豫豫地探探脑袋,抬头闻闻味道,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转几个圈,最后悻悻然冲着猫洞叫两声,郁闷地钻回来。
但要是我或妈妈也
到了院子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每次只要我或妈妈和它一起在院子里时,它就会兴奋得不得了,带头直接窜到猫洞旁边,冲着猫洞“汪汪汪”一顿狂叫。…
但猫儿们总是悄无声息的。
它们潜伏在那个黝黑的深洞里,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不属于猫儿的白天过去。每到夜里,家家户户的窗帘都拉上了,灯都关上了的时候,它们才会悄悄地出来,安安静静地在朦胧的路灯和黯淡的月光下漫步,安安静静地觅食、嬉戏。夜里,我们常听到微细的猫叫,“喵喵”的小声叫,那是属于夜行者的声音。那时候院子门已经关紧了,冰灵在屋内,猫们在屋外,谁也欺负不了谁。
那三只小猫崽,冰灵只看到过一次。
那天,我正在做作业,突然听见妈妈喊:“陶陶,陶陶,快过来看,把我手机拿过来,快快!”我扔下笔一把抓起手机转身就奔进院子里,看到妈妈蹲在堆满杂物的猫洞旁望着猫洞上方的一个架子,冰灵在旁边转来转去地狂叫。我把手机塞给妈妈,她立刻开始拍照,指着架子上的一只小黄花猫叫我看。
小小的,缩在架子上想下不敢下的,有妈妈手掌那么大的小黄花猫崽。那么稚嫩的小猫,那么可爱的小猫哦……冰灵居然还是不敢靠近。
它色厉内荏地跳上跳下,叫得嗓子快哑了,“汪汪汪汪”叫得都快变调了,小猫崽都
没理它,只是怯生生地盯着我和妈妈。妈妈转身递给我一个盆:“你不是想捉它吗?快去接住它。”我刚拿稳,小猫“噌”的一下跳下来,跳进猫洞里,跑了。
我们做贼心虚,担心猫妈妈回来发现了报复,于是抱着变调狂叫的冰灵迅速回屋关上门。
小猫跳走了,但它的模样留在我心里。怯生生的,水灵灵的,好像一团云朵一样柔软。好想摸摸它,把它握在手心里……
不过,还是没我家冰灵好看。
妈妈间的默契
好看的小猫崽的妈妈,那只大花猫,是一只非常机警、聪明、健壮、敏捷的猫儿。它常在夜里出去为小猫崽们觅食,然后天亮之前回来。
但是最近,它的作息貌似有了些改变。
以前,我们几乎看不到待在猫洞外的猫儿们。但是最近,有一天上午,冰灵冲着院子的栅栏狂叫,然后被猫妈妈追得屁滚尿流,“咿咿”直叫。妈妈过来一看,冰灵立刻缩到妈妈背后,而那只猫妈妈,则嗖的一下跳回猫洞去了。
妈妈觉得有些奇怪,平时这个时候它应该早就在洞里了啊?
又过了几天,我们突然发现猫妈妈攀在栅栏上。它正要跃进院子里去和小猫们团聚,冰灵突然冲了过去,冲着它“汪汪汪”狂叫起来,边叫边跳,激动得要命,就是不敢去碰猫妈妈。
猫妈妈一下子僵在了栏杆上,犀利的绿眼睛无语地望着它眼中
的傻狗冰灵。它在犹豫,是下去直截了当地把傻狗打跑再回猫洞呢,还是出去等等,等人、狗都走了再进来?
这时,妈妈走了过去,猫妈妈立刻窜下栏杆,端端正正地坐在栏杆外的草丛里。它凝望着妈妈,无言地等待着。妈妈抱起冰灵,退回屋里。于是猫妈妈跳上栏杆进了院子,飞快地跑回了猫洞,回到了它的孩子身边。
从此猫妈妈和我妈妈多了些奇怪的默契。
每当猫妈妈要回家而冰灵挡道时,它就会默默地攀在栏杆上等我妈妈。妈妈走过去,它就退到草地上,望着妈妈。于是妈妈抱起狂躁的冰灵退回屋里关上门,猫妈妈就立刻窜进院子回家喂娃。它望着妈妈的时候眼神仍然犀利,但只要冰灵不欺猫太甚,就不会再追咬它,对我们也少了些警惕。
妈妈满脸迷之微笑,笑着看看猫妈妈又看看冰灵。我看看冷静的猫妈妈,仍然读不懂它的表情。
妈妈说:“一个妈妈要照顾孩子,这是最简单的逻辑,最容易明白的事由。”
妈妈和我一样看不懂猫妈妈的眼睛,但她看到的比我更多。她看到的是一个和她一样的母亲,被迫在栅栏上默默地等待。但只要危险一离开,它就会立刻飞一样地、悄无声息地去到它最宝贵的孩子身边。
所以妈妈与它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是我和冰灵无法完全理解的,母亲的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