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彼时,土耳其正在筹备改革现有的教育制度,他们成立了改革委员会,并决定选派150位国内的后起之秀,各方面能力都尤为出众的学生到别国学习。
成员很快就确定了,但究竟去往什么样的国家,国内官员之间还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经过多次讨论,仍然没有结果。
德国、英国、法国都是欧洲有名的发达国家,他们当然都盼望能接收土耳其的这些优秀学生。他们频繁地与土耳其高层交涉,宣传他们独特的优势,给出各种诱人的条件,以期能尽快达到目的。他们就像彼此竞争的商人一样,为抢夺这一重要的资源进行了激烈斗争。
从表面上看来,土耳其的留学生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资源,他们究竟去哪个国家学习,对整个欧洲来说无足轻重。但若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他们都是国家挑选出来的后辈当中的精英,尽管尚且年轻,但经过几年海外求学,将在法律、政治、经济、技术等方面成为专家。未来,他们回到国内,必然会逐步走向土耳其的高层,成为左右国家政局的重要人物。因此,这些学生现在的走向,关乎土耳其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究竟是更倾向于德国,还是英国、法国。他们的外交重点是哪个国家,现在就已经埋下了伏笔。三个国家都希望能得到土耳其的配合来推行自身的东扩计划,包括一系列的投资、产品的外销,等等。他们可以以土耳其为纽带,做更多有利于国家的经济扩张,因此三个国家在拉拢土耳其方面,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德国因其不稳定的局势,让英国和法国占了先机,抢走了不少资源。于是,政府高层立刻着手想办法挽回局面。这不仅关系到德国文化的颜面,更关系到德国的未来。
经过某些间谍的活动,高层很快得知,身在巴黎的一位来自埃及的皇室成员阿巴斯·鲁
尼殿下在土耳其的教育改革中拥有相当的决定权。据说,他与埃及总督的关系十分亲密,在英国和法国也得到了相当周到的“服务”。因此,土耳其在派遣留学生的问题上,更喜欢选择英国和法国。
1912年3月,150名出国学习的后备人才已经逐渐被分到英、法两国的几所知名的高校,他们正收拾行囊,准备踏上异国的求学之路。
与此同时,来自德国的间谍秘密报告显示,阿巴斯·鲁尼殿下将在某日抵达柏林,稍作停留之后,他将转车去康斯坦丁堡,为留学生的到达进行最后的交涉。
这位殿下停留在柏林的时间无疑为玛塔·哈丽提供了机会,她以最快的速度接到了上峰的指令,尽可能地接近这位重要的殿下。
此类任务对于玛塔·哈丽来说已经轻车熟路,她镇定地沐浴更衣,坐在镜子前精心装扮着,她很清楚应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鲁尼殿下。
阿巴斯·鲁尼并未想到当自己到达柏林的时候会引起如此轰动。德国政府出动了军乐队、仪仗队,仿佛一次正式访问的场面。尽管内心感到不解,但他还是礼貌地接受了政府的接待仪式。毕竟,人人都喜欢被迎接,被关注。
傍晚的欢迎宴会上,富恩·林登伯爵夫人适时地出现在鲁尼殿下的视野里,并且从周围人的介绍中得知,这位有着东方血统的绝色美女,还是位对舞蹈艺术有着执着追求的贵妇。
阿巴斯·鲁尼殿下似乎对富恩·林登伯爵夫人一见钟情,在夫人的盛情陪伴下,他们共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鲁尼殿下不仅光临了夫人在多洛特林街的豪宅,还在那里留宿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阿巴斯·鲁尼殿下似乎已经舍不得玛塔·哈丽了。他请她多陪伴在身边一些时间,两人可以同去康斯坦丁堡。
如此一来,玛塔·哈丽算是初战告捷,按照上峰的
计划,她应该尽可能与殿下保持密切的关系,让殿下充分了解德国女人的魅力。然后她再趁机劝说殿下,让事态向有利于德国的方向发展。于是,当殿下提出同行的时候,玛塔·哈丽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开始准备行囊了。
只可惜,这一次德国的计划并没能如意。一份来自巴黎的电报让事情的发展陷入了僵局,电报中明确要求,因为一些突发状况,请阿巴斯·鲁尼殿下取消康斯但丁堡的行程,即刻返回。
关于这件事情究竟是哪里出了状况,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版本。其中一种的说法,是这一指令来自长期与德国间谍对抗的神秘的“二号人物”。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只知道他是法国间谍机构的高层人员,且颇具智慧、果断、勇气等优秀品质。他从柏林事件中嗅出了围绕在阿巴斯·鲁尼殿下身边的危险信号,随即选择了将他召回来。还有另一种说法,是阿巴斯·鲁尼殿下并不是什么埃及的皇室成员,而是为法国间谍机构服务的工作人员。他在柏林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演一出戏,好接近传言中的多洛特街的豪宅。
一位坐拥豪宅的伯爵夫人,一位活跃在交际圈里的美女,以及那个从未出现过伯爵的家。事实上,自从那位俄罗斯骑士在这栋房子里沉迷一夜之后,这里又不断地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件,所有的一切不能不引起俄罗斯和法国间谍机构的注意。
魅惑鲁尼殿下的计划失败之后,高层迅速关闭了多洛特街的豪宅。从那以后,玛塔·哈丽成为四处奔走的间谍,她自由地去往各个国家,像诸多外勤间谍一样,开始了真正的职业生涯。
其实,她真正的身世,远没有自己的自传中那么幸运。
她出生于1876年8月7日,出生地是荷兰的伦瓦德街。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商人,叫亚当·泽利;母
亲是平凡的女人,叫安切·范·德·默仑。她当然不是什么具有魅惑力的“眼睛”,名字也很普通,叫玛嘉蕾莎·吉尔特鲁伊达·泽利。少女时代,她的生活看起来没有什么起色,与巫女无关,也没有什么神坛。她想出家做尼姑的时候,曾在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读过一段时间的宗教学校,这是她与神之间最近的距离。
不久之后,她遇到去荷兰旅行的军官,英国人玛库里。或许在当时的玛嘉蕾莎眼中,玛库里的军服是帅气而高贵的。她轻易被俘获,草草结束了青春女孩的身份,嫁给了玛库里。当玛库里接到命令,赴印度驻军的时候,玛嘉蕾莎·吉尔特鲁伊达·泽利,也就是后来的玛塔·哈丽,跟随丈夫一同启程。
如此看来,玛嘉蕾莎·吉尔特鲁伊达·泽利的确曾在印度生活过,但并不是什么难忘的经历。两人生活一段时间之后,各自的性格与特质就不断地暴露出来了。玛库里还年轻,工作不多的时候,他爱好饮酒、斗殴、买东西等等,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丝毫没有做丈夫的责任。军队支付的薪水不足以满足他的生活,他开始利用玛嘉蕾莎·吉尔特鲁伊达·泽利,让她在军队里想办法借钱。说是借钱,其实与**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按照丈夫的说法,只要有钱,她做什么都行。
在军营中,年轻的士兵和军官们多数都是单身,再加上周围女人很少,当地的女人无法与美丽的玛嘉蕾莎·泽利相比,所以她在军营中相当受欢迎,很多人愿意借钱给她,以换取他们想要的。日复一日的生活里,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一位太太,还是游荡在军营中的风尘女子。玛嘉蕾莎·泽利逐渐适应了自己必须面对的生活方式,这为她后来的间谍工作打下了一个不错的基础。撰写自传时,她隐去了自己的真实经历
,编造了所谓的巫女、神坛等情结,无非也是想要美化一下自己的过去。
在印度生活时,她也的确学过跳舞。当然不是出于对艺术的热爱,或者像她编造的那样,是为了在神坛舞蹈。当时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回欧洲的准备,想要凭借一技之长,在市井间讨生活。她给自己起了玛塔·哈丽的名字,让自己看起来更神秘,更具东方特质。
回到欧洲,她便摆脱了玛库里的掌控,按照自己的计划找到一份舞女的工作。她频繁地演出,并渐渐小有名气。尽管她的舞技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只是**的方式颇为吸引人。剧场还特别强调她拥有东方血统,所以引起诸多人的兴趣。为她捧场的人络绎不绝,从最初的普通人到后来的王公大臣,都为她倾倒。在荷兰,她不仅得到了诸多高层官员的青睐,还被首相和皇太子所喜欢。而法国也有很多大臣、高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其他各地的那些曾经向她示好的名人或者官员,她都已经忘记了。
成为多洛特街豪宅里的富恩·林登伯爵夫人是后来的事情,她住进那里之后,引起了周围人很多的注意。至今仍然有人记得那里曾经住着一位生活奢华的贵妇,房间里的装修、摆设、家具都颇为时尚,每个房间特定的位置上都有一面落地镜子,房间里的人可以通过各处镜面看到原本无法窥探到的角落。也因此,只要有人在房间里走动,就会觉得四处都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华丽的落地灯背后,是一条连接到隔壁的电线,用来窃听的。豪宅的地下室里,还存放着琳琅满目的酒,货品十分齐全,葡萄酒、白兰地、威士忌、朗姆酒、伏特加各种品类,应有尽有。它们来自不同国家、不同产地,生产年份也各不相同。玛塔·哈丽曾在这里招待过数不清的官员、贵族,或者是向梅里科夫那样的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