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我不想发财了

    （加七/文）

    01

    年总是过得很快，好像又要开始干活了，我坐在电脑前面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假期做了什么，好像总是被别人推着做事情。到火车站的时候，我妈的电话也来了，她问我到了没。我回她：“到了，你是不是去外婆家了？”我妈说：“又乱讲，以后不能说外婆家，要说外公家。”

    我老是会忘记，外婆已经走了的这件事情。

    她是年三十前几天走的。那几天我妈和几个阿姨一直往外婆家跑，从白天陪到晚上。可能是今年的冬天太冷了，外婆想去暖一点儿的地方了。

    记得那天我和爸爸去给妈妈送衣服回家的时候，我站在楼道里三楼的拐角等我爸走上来，他走得很慢，二楼的灯灭了才看见他从暗里走来，他抬头和我说：“你知道吗？你外婆会死的。”我说知道。

    我知道外婆会死，因为每个人都

    有死的一天。但因为这一次离开的偏偏是我身边的人，我贪心地想把那一天再延迟一些。

    02

    以前，我们学作文的时候，老师会把写得好的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那是成绩好的人才能上墙的。我就上过一次墙，在那篇作文里我还记得有一段话。

    “以前我总爱去外婆家玩，我喜欢躺在外婆的腿上听她讲故事，她的蒲扇一摇，家门口的树叶也会抖两抖。那时候我听话了外婆就奖励我两颗糖，不听话她就罚我只准拿一颗。”

    上大学以后，有了微信，有了很多的公众号，我开始投稿。有时候投稿有门槛，要回答问题“请写一段你认为自己写过最好的话”，我就把这个写上去。

    至今，我都觉得那段话写得很好。

    03

    因为外婆的离开，在上海的舅舅不得不提前回家，他本来是要正月初二回家的，因为今年他有

    了小女儿，春运的人太多了，他只能晚几天回家。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他坐从上海到温州最早的动车，回到家了。

    那时候外婆已经走了，我很难过，我难过为什么外婆没有再撑两天，我想说外婆再等两天就能看到舅舅的女儿了，她叫悦悦，你还没看过她。

    我妈总说外婆是最疼舅舅的，小时候只有舅舅能吃肉，姐姐妹妹都是吃番薯的。外婆对舅舅也是最操心的，从他读书开始操心到他娶媳妇有小孩。今年，她最心疼的儿子有了完整的家，她却没有看到。

    出殡的那天，有很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亲戚来，我在人群里，看在最前面的舅舅，我很想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04

    《请回答1988》里面有一集是女主德善的奶奶去世了。

    在老家的大人们特别忙碌，要招待很多亲戚朋友，德善问姐姐“姐

    姐，为什么奶奶去世了，爸爸却没有哭”，姐姐说不知道。后来，在美国开洗衣店的大伯回来了，他一进大门，兄弟姐妹就把他抱住了，他们问大伯，“你为什么才回来？”

    这时的旁白说的是“大人们只是在忍，只是忙着大人们的事，只是在用故作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大人们，也会疼”。

    是啊，我们的坚强总是在家人面前瞬间瓦解，在外面世界所受的伤害，在生活里留下的疤痕，最后还是要由家人去抚平。

    但为什么好不容易到了能够安慰妈妈的年纪，好不容易长辈承认自己懂事了，却不早点回家了呢？不好意思开口说“谢谢妈，我爱你了呢”？

    05

    我也长成了一个大人，从读疼痛青春文学的年纪到了经历疼痛真实生活的年纪，生活真的比书里写的难过多了。

    我们有时候会非常难过，非常落寞，

    或非常后悔，特别是在那些经历生离死别的时候。

    我从来不敢去猜测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朋友石头和我说他外公想的应该是一碗放了很多很多糖的粥，因为他得糖尿病的外公最喜欢吃的就是甜食，最不能吃的也是这个。

    那我想外婆应该是想让舅舅回家的吧，毕竟她最喜欢的是舅舅，最不能常常看见的也是舅舅。

    06

    每次到新的一年，我们总是会许很多的愿望。在鞭炮响起、烟花炸开的时候，有人说唯有暴富，有人说分手快乐，还有人说明年你好。

    以前我总是嘻嘻哈哈地和我妈说，想赚钱给她买房、买车、买化妆品。

    现在我想的是祝爸妈健康平安。

    大人们，在我们好不容易长大的时候，先别急着感慨时间飞逝，别急着回头找光阴里的白衣姑娘，也别急着宣言发家致富，有空了就先回个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