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有钱才是硬道理
“咱们大队一个人能分四分五的地都算好了，这会儿又不分了。”
“不是分，是只分给一部分人。”
“凭啥只分一部分人？”
“就是，凭啥？”
“你们知道个球，卫国挨个队通知的时候，你们耳朵里塞驴毛了？”
“那是咋回事儿？都等着分地呢，他祖奶奶的，终于有自己的地了。”
“一听你这么说就知道你没好好听广播。”
“就是，分了也是集体的地，不是你个人的。地里产的粮食才是你个人的。”
“别人都分，咱大队不分， 让人知道了，不得告咱们一状？”
“那谁知道。”
“……”
“……”
上杆大队所有人，聚集在晾晒场激烈的讨论着。
但也不是所有人 ，像妞妞这么大年纪，以及没有参加劳动的大孩子，小孩子们被关在学校上晚自习。
这是怕他们知道不该知道的后乱说话。
当然了，这其中不包括妞妞，以及王月明。
他俩就混在人群里。
“我爸说，我们队分地，我们家是最吃亏的。我们也不分就好了，”王月明说。
“家庭承包责任制对我们国家来说是非常重大的历史转折点，”妞妞觉得自己就算掰开揉碎了跟他说，他也听不明白。
但眼前的状况却很明白。那就是有人同意李富贵的举措，有人不同意。
历经十年才结束的大革~命，让人们对土地的热爱变得更加激烈和深沉，责任制无疑是给老百姓打了一剂强心针，李富贵作领头羊却在这个时候另辟蹊径，社员们能同意吗？
妞妞为自家老爸感到担忧。小脑瓜也飞快的转起来，章红琴穿过人群来到她身边了，她都没注意到。
“今天晚上在这儿听到的话不准跟大队意外的人透露一句！”
章红琴半抱起妞妞，眼睛却盯着王月明警告。
“我知道的，”王月明又不傻。
妞妞正想问李富贵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爸爸跟大哥还有一群人走了进来。
等候了好一会儿的社员们对着他们七嘴八舌追问。走在最前，从人群中穿过的李富贵有着笼盖四野的气势一般，走到人群中间停下来。
晾晒场是方的，人们占据四面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只中间扯了电线挂着灯泡。
站在灯下披着暖光的李富贵却奇特的让人感觉不到和蔼。
“都安静点，先听队长说。”
“有想问的后面在问。”
胡三儿他们操着大嗓门肃场。
妞妞在章红琴怀里坐着，特意望了眼天上的明月，掏出怀表看了下。
现在是
晚上的9点整。
相隔了她们母女有些距离的李富贵开始讲话。
李富贵说：“来前，我们在大队部算了今年的收入，只算了厂子里的。”
具体多少，李富贵不说，让管账的王平念。
做人做事历来很是全面的王平，还是如往常一样，报出一个大数字。
他说大队每家每户能分3000块钱！
上杆大队三千多人，二百多户，每家每户能分3000块钱！那所有的加起来岂不是……好大一笔钱？
都说上杆大队富了，但去年每家就只分了一千多，今年被查了好几个月，收入竟然翻一翻。
什么分不分地，大家伙的热血全被钱激热了。
李富贵也没那么多废话，直接说：“是分地，还是干厂子，你们自己选吧。”
选地的，在左边纸上摁手印，选干工厂的，在右边纸上摁手印。
妞妞一下从章红琴怀里蹿起来，大喊，“我先来。”
不知道踩了谁的脚，撞了谁的胳膊，妞妞连跑带挤的走到前面。
李富贵赶紧把宝贝闺女抱到怀里，开玩笑似的说：“白天从公社回来她还想让我给她分地。现在你是要地，还是要工厂？”
靠在老父亲满是烟卷味的怀里，妞妞声音清脆的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
她不就是小孩子？
众人被童言童语惹的哄堂大笑。
话虽可笑，但妞妞人是认真的。
看他们快要笑疯的样子吧！
妞妞探出身子冲众人吼：“地还是咱们的，只不过是让一部分人承包，大部分人朝‘钱’进，因为有钱才是硬道理——”
“噗~好一个有钱才是硬道理，”米英杰笑的眼泪都快出来。
李富贵觉得这活泼的气氛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感动。
“你们看着吧，以后所有人都会向钱看齐。”
妞妞默默嘀咕，挣扎着从李富贵怀里下来，然后垫着脚趴在仅有一张桌子边上，把小手摁在印泥里，郑重的在右边一份已经写好的协议上摁下手印。
“下个我来！”因为队里要分地，而从学校回到家的学生丰胜，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那可轮不到你，”年轻一辈的人中，棚子是最被看好的，这种事，他肯定不能让给毛头小子。凭借着距离桌子近，砰砰两下就把手印摁上了。
“说的跟能轮得上你似的，”棚子的大哥用胳膊肘子给他挤到一边去。
被他们带了头的大小爷们们离开原地，朝这边挤。
“不光男人，家家户户的妇女老人孩子都得表态，”胡三儿又扯着嗓子在旁边充当大喇叭。
“这还用你说？”
早有妇女挤上来了。
妞妞被挤到人群外面，就算踮着脚尖，扒着王月明的胳膊也看不到里面啥情况。
“你冲上去的时候砸不叫上我？”王月明想到刚才的风头，心里直吃醋。
妞妞：“我叫上你干啥？你是我们大队的吗？”
“……”
他不是。
他不能过去摁手印！
上杆大队这么热闹的事竟然没他！
王月明蔫了。
妞妞一点都不担心了。因为根本就没人朝分地的纸上摁手印。那张纸甚至被挤到地上，然后又被李富贵捡起来塞兜里了。
妞妞不觉得这是自己几句大白话发动了人们，而是李富贵，李卫国，甚至是米英杰，米正义等人的威望和干出来的成绩征服了所有人。日渐富足的生活也让大家的目光放到了一处。
“只要工厂好好干，今年咱们合伙跟别的大队买汽车，明年我们就自己买！除此外，农用机，施肥机等等，用得着的，别人有的咱们没有的，全给他买回来。”
米英杰站在板凳上，高众人一截的抽着烟画大饼，说：“妞妞那句话说的对，有钱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