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 密谋!王凌与令狐愚的最后挣扎

    最终,曹爽还是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那就是向司马懿屈服,在他想来,你要权力,我给你便是。至于我,无非是做个闲人而已。

    为什么曹爽会这样想呢?因为他觉得自己此前得势的时候,也不过是将权力从司马懿手中取走而已。如今你再夺回去,好嘛,那我就不该跟以前的你一样吗?

    但问题是会这样吗?

    曹爽解下大将军的印绶之际,他的主簿劝他:

    “你放弃这些权位,难道会得到安宁?那就等于自己跑到东市等着刽子手过来问斩一样啊!”

    “智囊”桓范更是大哭:

    “曹子丹那样有本事的人,居然生下你们这样猪牛一般蠢笨的兄弟!可恨啊,我也要受你们的连累要灭族了呀!”

    汉之何进、魏之曹爽,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啊。当年何进不屑曹操、陈琳等人的劝阻,今日曹爽同样不屑桓范、鲁芝等人的劝阻,而何进死后,曹操尚有出逃准备下一计划的可能,而桓范,却没有这个勇气--事实上,他也可以远奔吴、蜀,而不是这样徒劳地殉死。

    而对于司马懿而言,曹爽的归来,自然是最好的结果,这意味着变乱结束,没有战争,胜负已分。

    “好吧,那就让曹爽以侯爵的身份返回府邸吧!”司马懿微笑。

    “就这样了吗?”

    “哦,那就在他的府邸四角位置各起一座高楼,监视他的举止吧!”

    于是就在四座高楼士兵的监控之下,曹爽俨然已经成了囚徒,可是他犹不自知。“司马仲达不会真要对我们下手吧?”

    “去向他要些食物吧,就说咱们府中的粮米肉豆都已然不够了,且看他如何?”“这个?”

    “他若肯给,说明我等无事。若是不给,那可真惨了!”

    “大哥你果然高见啊!”

    司马懿又会如何呢?在曹爽派来的家人面前,他表现得极为得体慷慨:

    “哦,府上缺粮吗?这是我的过失啊,只怪最近**太忙,疏忽了此事,休怪!休怪!”一转身,这就下令相关部门准

    备了大量速食面饼干送往曹府,呵呵,那时自然没有这些东西,无非送些米蔬果肉而已。

    这么一来,据说曹爽立马就爽了:

    “你看,我说了没事吧!”

    曹爽还真是天真啊!司马懿此刻不杀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手头尚无杀你的罪名。若要知,虽然困守府中的你们弟兄俩尚算安稳,可府外你那些旧日部下,早已被抓的抓、关的关,只是你不知、不管、不问而已。

    有一个关键人物,那便是曾与曹爽关系相当密切的黄门也就是“公公”张当,当初据说就是此人把先皇的才人送到曹爽床上。而如今,在司马懿的严刑逼供之下,他也唯有说出司马懿愿意听到的那句话:

    “曹爽啊,胆大包天,他甚至还想谋反,自己做皇帝呢?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要先架空太傅您呢!”

    好,不论你说得究竟是真是假,但这正是司马懿所想听到的最佳答案。因为如此,他便可正大光明地宣布,我意本想赦免曹爽,可谁知他居然干下这等逆谋之事,若果然如此,我不敢赦!

    不赦,那便只有一个字:杀!这便显示出司马懿的凶狠来了,他不但杀曹爽兄弟,也杀他的全部家人、亲信。而到这个时候,曹爽哭爹叫娘都已然无用。正月初十这一天,曹爽的三族俱被屠灭。所有曹爽的党羽都遭遇清查清算,唯一获免的,据说只有鲁芝。虽然他也曾下狱,而且被判了死刑,做了赴死的准备。

    司马懿毕竟还算是有眼力的人物,他看中了鲁芝,觉得此人可用,这就颁下特别赦免令。不久又获得起用,且不断提升,直至省级干部(并州刺史)、部长级(大鸿胪)。于是当诸葛诞起兵之时,鲁芝便成了司马昭的征讨先锋。

    自然,曹爽固然该死,曹真却不该断后,所以不久之后,司马懿又封曹氏宗族的某个孙子为侯,做了曹真的继承人。这虽然只是应付性质的文章,却已然足够。

    老实说,司马懿的成功真的来得太容

    易,曹爽若是不轻易投降,可以得到地方诸侯的许多支持。譬如这时的东南重镇扬州,虽然老将张辽等人早已辞世,可大军尤在,为的是震慑东南的孙吴。

    此时的扬州大军,便在一个叫作王凌的大臣掌控之下。

    说起来,他也并非闲人,而是汉末那位忠心耿耿的司徒王允的侄子。当年他的叔父为大汉而牺牲,如今又轮到他来为大魏而做同样的举动。

    而从私交论,他与曹爽、司马懿的两方面关系都还不错。他的好朋友司马朗,是司马懿的兄长,另一位好友贾逵,则是后来司马昭的智囊贾充之父。而曹爽那边,则看起来特别器重王凌,数年间连续授予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乃至司空之位,所以王凌也属于曹爽的人。

    如此便可看出,当初曹爽若是听从桓范的建议,以许昌作为与司马懿抗衡的基地,必然会获得如王凌这样的边镇的有力支持。

    司马懿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事变发生之后,特别派出使者,提升王凌做太尉。这自然是笼络的意思,可是也隐含着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担心王凌会生变故。

    司马懿曾问蒋济:“王凌这个人的才干怎么样?”蒋济回答说:“王凌文武双全,当世无双!”这已然听上去有些夸张了,可是这蒋济又加了一句:“他的儿子叫王广,据说也胸怀大志,甚至比他爹还要胜出一筹呢!”

    说得这么好,司马懿便起担心了--

    王凌会生变故吗?

    事实上,曹爽死后,王凌便意识到了司马懿父子最终必然会吞噬魏国,正如当年王允对董卓的担心一样。

    王允当年寻求曹操等人的协助,而王凌的助手便是令狐愚。

    令狐愚的本名,其实是令狐浚,浚是深沉的意思。还是在曹丕时代,当时的乌丸校尉田豫讨伐胡人,曾违反节度,令狐浚便按照法律对他实施制裁。没想到居然触怒了当时的皇帝曹丕,一度甚至用镣铐将他拘禁起来,自然官职也被免除。

    据说,当时

    的曹丕,还专门下了一份诏书,说令狐浚啊,你何其愚蠢,干脆就叫“令狐愚”算了!

    于是,令狐愚之名不胫而走。

    (曹丕好像就是一个专门挖自家墙脚的家伙,对司马懿,他倒是宠信有加,而对真正忠于曹魏的人,反而态度极恶劣,所以曹魏的颠覆,似乎也不足为怪。)

    眼下,王凌便和令狐愚商量,他们觉得在这场事变中,皇帝曹芳的表现实在太馕,眼下已经受制于人,恐怕将来一定会被司马懿废黜。所以不如寻找一个智勇双全的亲王,奉立他做皇帝,就到许昌去建都,与司马懿对着干。

    这样的计划,自然要小心谨慎、秘密进行。好在曹彪的封国就在兖州境内,而令狐愚此时就做着兖州的地方官。于是在公元249年的9月,也就是曹爽死后八个月,一名监察官来到了曹彪的王府,他说:

    “令狐使君向大王致意!”

    这句话倒没什么问题,奥妙在下一句:

    “天下之事尚未可知,请大王珍重!”

    这话便大有含义了,天下之事--究竟是什么事?尚未可知--这又是什么意思?从后人角度而言,显然天下之事说的就是曹魏的政权,虽然司马懿刚杀了曹爽,可毕竟还没有最后定局,曹氏忠臣要反攻,尚有机会。

    这时候,王凌的儿子王广住在洛阳,老爹把消息传给儿子,儿子这便担忧了,他说:

    “做事情啊,不是一定是对就能做,错就不能做。譬如眼下,老爹你的主张自然是对的,可是你要睁大眼睛看看世间的人情啊,这才是做事的根本啊!”

    这话不错啊,那么这时曹魏境内人情又是如何呢?王广说:

    “曹爽这个人啊,他的失败看似因为措手不及,实际上是因为他的骄奢淫逸,所以失去了国人的信任与支持。再看看他手下那些人,什么丁谧、桓范……他们虽然颇有声望,却名利心太重,屡次变更国家法令,心里想得很高大遥远,却一点也不切合民情实际,老百姓都习惯

    了旧制度,谁又会说这些喜欢革新的人好呢?如此一来,也就注定了无人会跟随他们。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虽然他们一时势力很大、名声很广,一旦被杀,就马上无人跟随,而老百姓也照旧吃喝拉撒,没有一人会为他们的死而感到悲伤!”

    曹爽自然是有很多缺点,可是司马懿呢?王广又说:

    “司马懿的城府很深,他的志向究竟是什么,将来又会如何?真的很难讲,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眼下的他能提拔贤能人才为自己所用,从前的政策法令也不做轻易地改变,这就符合了民心。加上他又牢牢控制着兵权,以局域的兵变,恐怕很难推翻他!”

    儿子如此分析,至少可见他是一个看得深、看得广、看得远的人,可是老爹却听不进这样的话。毕竟,在王凌看来,自己做的事行得正,符合忠君报国的儒家道义,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重要的,哪怕是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令狐愚再次派出使者去见曹彪,一时之间尚未归来之际,他便患上急病呜呼哀哉了。

    密谋的关键时刻出这样的事,真的会引发大乱子。令狐愚的幕僚杨康正在京都向司徒高柔作兖州政务情况报告,骤然间便传来了他上司病死的消息。

    “病死的?不会是泄露了,所以被上头派去的刺客暗杀了吧!”

    如此胡思乱想,他便慌了,这就向高柔举报,说令狐愚在策划如此如此,而且王凌也参与此谋。

    哎呀!事情这便糟糕了。

    高柔一听如此这般,也是大吃一惊,本身他就时刻关注着王凌的动向,此刻完全获悉内情,再无顾虑,立马向司马懿报告。

    司马懿自然也是大吃一惊,可他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模样,要立刻逮捕王凌吗?会不会打草惊蛇呢?旋即他想到,王凌是大魏的三公,地位崇高,你又没有十分充足的证据,贸然下手,似乎不太好啊!

    怎么办?司马懿的答案就是四个字: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