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父与子

    听到了这个声音,陈墨冰冷的双眸也是亮起了一丝神采,不过这一丝神采之中却是隐藏着仇恨的火焰。

    轻轻的推开了还拉着自己手臂的陈青萝,陈墨挺了挺身子,站得笔直。

    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陈墨自然是知道院子外面的人是谁,不由得,陈墨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傲气,自己绝不能在这个人面前露怯。

    “怎么,青萝,你还想护着这个小畜生。”

    院门口走进了一个人来,脸色森然,双目盯着陈墨,眼神之中有些诧异,还隐藏着一丝杀意,更多的是怨毒之色,正是陈墨的父亲王宙信。

    “我……,我……”

    突然就看陈青萝一纵身,一把将王宙信拦腰抱住。

    “墨儿,快跑,快跑啊!”

    陈墨先是一呆,紧接着脸色一变,好似想到了什么。

    “对了,娘她老人家定是知道了王二虎去追杀我,但看到我平安的回来,以为是王二虎没有追上我,一听到我回来就来叫我走,生怕王家那父子两个对我不利。但又怕我知道了实情伤心,只有做那恶人,把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娘啊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不怕……,就不怕我真的恨了你吗?王家父子何德何能,就能值得你这么做?”

    此刻陈墨心中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心中已经凝结成的万丈寒冰,就像是遇上了如火的骄阳,霎那间就都融化了开来。

    “贼老天,你看看吧,我不是没人疼没人爱,就算是世上的所有的人都恨我,我还有我娘……”

    不由得陈墨只觉胸膛都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股酸意直冲鼻稍,双眼先是一酸,紧接着就湿润了起来。

    “青萝,你放开,赶紧松手。”

    王宙信脸色一变,伸手便往陈青萝抱着自己腰身的双手抓去,双臂一用劲想要掰开。

    谁想到陈青萝双臂就像是铁箍一般,他不敢催动元力,生怕伤了妻子,这么一来却是根本就脱不开身来。

    “我不能松手,我要是松手,墨儿的命就没了。”

    此刻陈青萝脑海之中只有这么个念头,这一天多来她简直就像是身处地狱之中一般煎熬,多年来王家对陈墨的亏待就像是一条毒虫般,不断的在啃噬着她的心。

    她既是恨王家没有人性,同时也痛恨自己懦弱,怎么就不能为儿子出头。

    今日就算是拼着性命不要了,也要护得儿子周全。

    “青萝,你再不松手,我可就不会再留手了。”

    王宙信脸色一沉,就看他脸面

    上竟然闪过了一丝微微的红光,身形一震,就看抱着他腰身的陈青萝浑身都是剧烈一颤,但双手却仍是牢牢扣着,没有松开。

    陈墨心中一紧,知道他这是催动了体内的元力。

    母亲根本就没有开启元力,是个普通人,而王宙信可是开启了元力十多年的武士,恐怕这么多年来已经达到了中阶武士的境界,哪里是陈青萝这个普通人能够抵抗得了的。

    “休要伤了我娘!”

    陈墨一看心中便是大急,一探手,将弓矢拿在了手上。

    “唰……”

    破空声响起,箭矢如同流星般朝着王宙信便激射而去。

    就看王宙信一抬手,屈指一弹,那箭矢便被弹飞了开去。

    “哼……”

    虽是轻松就将陈墨射来的箭矢弹开,但王宙信一张脸却顿时变得阴沉无比,就看他一探手,轻轻在陈青萝脑后一拍,陈青萝的身子便软了下来。

    到底还是顾念着夫妻之情,王宙信却是不愿伤了自己妻子,只是拍晕了她。

    “小子,你竟然敢和我动手,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今日我若是不匡正家规将你正了家法,死后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哦?”

    陈墨脸上露出了讥诮之色。

    “将我正了家法?你何必找什么大逆不道的借口,你不早就派了那王二虎去正家法了么。”

    “你知道了?”

    王宙信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倒是有些诧异,他一听说陈墨回到了王家庄,也是以为王二虎定然是没有追上陈墨,否则的话,以二人修为的差距,陈墨定然没有可能逃脱。

    退一步说,就算是王二虎是失了手,陈墨知道了王家派人来追杀他,如何还敢大大咧咧的回来。

    “你既然知道了,还敢回来,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日你竟然敢对我动手,更是大逆不道罪上加罪。你要是乖乖的束手就擒,我念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就休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父子情分?”

    陈墨脸上冷笑连连。

    “是你们追杀我在先,难道就只允许你们杀我,我就不能还手么?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小子,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地纲常不可违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我是你父亲,要打要杀,都在我一心之间。”

    如今在王家庄中,王宙信却也不怕陈墨能跑到哪儿去,左右要他死,不如让他死一个心服口服。

    “哈哈哈……”

    陈墨仰头大笑。

    “好一个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可从未曾听说父亲姓王,儿子姓陈的事情。”

    “你……”

    王宙信顿时便勃然大怒,这件事就是他心底处最深的伤疤,此刻却是被陈墨这个当事人毫不留情的揭了开来。

    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脸上红光一闪,运转了元力就欲一掌将陈墨给击毙了。

    陈墨心中一黯,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一个连元力都没有开启的普通人,如何是成为武士已有近二十年的王宙信的对手。

    不过此刻陈墨心中却是一片淡然,半点的恐惧和害怕都是没有,反而隐隐的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老叫花子骗我……”

    不知怎么地,这竟然是他此刻脑海之中唯一的念头。

    “住手!”

    蓦然院外传来一声大喝,陈墨浑身微微一震,旋即睁开了眼睛。

    此刻天色已暗,一道灰色身影如同大鸟一般落到了地上。

    “爹,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王宙信自是早就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不敢再动手,收起了元力,上前见礼。

    王宇仁深深的看了陈墨一眼,脸上却是不悲不喜,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来。

    “宙信,跟我回去。”

    “什么?”

    王宙信听了这话差点跳了起来,直直的指着陈墨。

    “那……,这小畜生怎么办?”

    “不要管他,我们走。”

    这一次王宇仁却是看也没看陈墨一眼,抬腿便向院门而去。

    “爹,这……,这小畜生如此大逆不道,难道就这么……”

    “走!”

    此刻王宇仁的身形已然出了院门,声音就如同是九幽之下刮过的寒风一般,根本容不得半点质疑。

    王宙信此时不敢再争辩,抱起了尚且昏迷的陈青萝,狠狠的盯了陈墨两眼,满眼尽是恶毒之色,跟在父亲后面出了院子径直去了。

    这院中发生的一切就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形势也不知变幻了几回。

    直把院子角落里看热闹的王洪礼、王洪勇兄弟二人瞧得是目瞪口呆。

    他们两个本以为陈墨无处可去只得回王家,是条落水狗,故而来找陈墨的晦气,谁想到却是被狠狠的修理了一顿,特别是王洪礼,此刻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喉头还是十分疼痛。

    之后的事情一桩桩的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眼见得陈墨就要被他父亲击杀,两个人心中都是一阵快意。

    特别是王洪礼,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透露出了狂热而又兴奋之色。

    谁想到紧接着事情又是让他们目瞪口呆起来,简直都

    快呆滞了。

    最后陈墨的祖父王宇仁竟然喝止了儿子,什么话也没说把人给带走了,直在这二人原本一颗热辣辣的心尖上泼了一盆凉水。

    此刻两个人脑子简直都麻木了,一时间愣在了那儿,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怎么,你们两个还不走,还想留下来吃饭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顿时王洪勇便清醒了过来,看着院中陈墨那笔直如标枪般的身形,浑身都是打了个冷颤。

    “陈……,陈兄弟,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再出污言秽语,拉着王洪礼就踉踉跄跄去了。

    “兄弟,我可没你们这么脓包的兄弟,给我滚。”

    陈墨丝毫也不给他们面子,大喝了一声,将二人赶出了院子。

    “不可能……,不可能……”

    离开之时,那王洪礼兀自还没有清醒,双目无神,口中念念叨叨。

    “和这些人啰嗦,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陈墨关了院门,回到屋中,火塘却已经快要熄灭。

    添了两根柴火,不一会儿功夫篝火又是“劈劈啪啪”的烧了起来。

    取下了弯弓,陈墨将那缠在弓身上的布条解了下来,在弓身上轻轻摩挲了一会儿。

    “之前开弓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这弓身却是有些潮了。”

    之前跌落悬崖下的河流中时,弯弓受了潮,对弓身的弹性有了些许的影响,虽说差别极小,但陈墨在箭技上沉浸了这么多年,再微弱的差别他也能感觉得到。

    更何况若是这潮气在弓身内淤积的时间久了,对于弓身的寿命也是有着不小的坏处。

    将弓弦也是解了下来,陈墨拿着弓身小心翼翼地,远远的在火上烤了起来。

    烤一会儿便双手握着弓身两头用劲弯曲,试一试弓身的柔韧性,直到满意了才停了下来。

    接着陈墨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罐子,打开罐子里面却是白花花的凝脂般的东西,还散发出一股香味来,这罐子装的乃是猪油。

    就看陈墨拿了一块皮子,在罐子里蘸了些猪油,在弓身上就擦了起来。

    “沙、沙、沙……”

    皮子摩擦着弓身,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不一会儿弓身竟然微微热了起来,原本猪油一擦上去油光光的弓身,竟然慢慢的变得暗淡起来,仿佛那些猪油都被揉进了弓身里面去了似的。

    就这么来来回回擦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陈墨才停了下来,将弓身凑到了火塘旁边细细看了一遍,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弓身既不能太

    潮也不能太干,水分太高的话,容易腐朽,但若是太干了,却就变脆,容易折断,故而要经常用油脂来保养,修炼了这么多年的箭技,陈墨自然是轻车熟路。

    细细的在弓把上缠好了布条,缠布条是为了方便握弓,就算是将弓开的再满手上也不会打滑。

    接着再将弓弦上好,陈墨将弯弓和箭囊放到了一旁,缓缓的和衣躺在了火塘边上。

    “明天……,明天我一定能通过家族试炼,获取一颗启元丹,成功的开启元力成为一名真正的武士,到那个时候我看还有谁敢小瞧我。”

    篝火渐渐的变暗,陈墨也慢慢的进入了梦乡之中。

    ……

    “爹……,你怎么不让我杀了那小畜生,难道还要留着他让其他支的族人们都看我们这一房的笑话吗?”

    王宙信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思,在外面也不敢造次,只能是低头默不作声的跟在王宇仁后面回了宅中。

    一进了院子,将陈青萝交给了下人扶走,跟着父亲进了书房,再没有了旁人,顿时王宙信便忍耐不住心中的怒气。

    “那你还想怎么样?”

    王宇仁坐到了书桌后面,拿起了桌上一对铁胆转了起来。

    “我本想拿住这小畜生,将他绑到祖宗牌位前把他给活剐了方消我心头之恨。”

    “哼……,亏你还是他的父亲,你就不怕在同宗之中留下恶名?”

    王宇仁将手中铁胆转了转。

    “是这小畜生先造的反,和我们王家脱离了关系,再说了,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哪里有他人说话的余地。”

    “行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这小子好像有什么依仗,咱们还是小心些。”

    将手中铁胆转的呼呼作响,王宇仁眉头微皱,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爹……,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二伯他老人家包庇这小子?”

    王宙信顿时吃了一惊,心中有些惴惴起来。

    “哼……”

    王宇仁冷哼了一声。

    “你二伯虽是族长,但若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管我家事,我也不会再给他面子,这小子……”

    王宇仁突然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

    “罢了,你去吧……”

    看到父亲这般模样,王宙信不敢再叨唠,退出了书房掩上房门。

    “啪……”

    书房里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响声,将他吓了一跳,他却是不敢偷看,悄悄退走了。

    书房之中,就看书桌上一双铁胆被拍进了桌面之中,铁胆上赫然印着两个指头印子。

    “这小子,哪里来的造化,竟然搭上了叔祖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