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先生再出计

    将士的眼睛雪亮,追问道:“学究先生,有何办法?”

    谢韫微微抬步,走到将士的面前去,在他们中间看了几眼,缓缓将清澈的目光定在他们的剑上。

    “互相砍伤,伪造成你们拼命竭力护卫赏赐而不惜性命,但因寡不敌众,遭穷寇人多势众的追杀,从而劫走赏赐,并向皇上哭诉,主动请求降罪。”

    他的声音清雅,面色从容。

    将士面面相觑,是个好法子,可是让他们这砍伤自己,他们也不愿意啊!

    于是又问道:“学究先生……这寒冬腊月的,砍伤手臂是很疼的,可还有其他的法子?”

    谢韫清笑一声,道:“有。”

    将士连忙紧张的追问,道:“是何法子?”

    他在原地淡走了一番,将蒲扇指向他们,道:“劫回来。”

    ……劫、劫回来?

    将士们茫然,那山里头的土匪们可是很猖獗的,他们都不敢惹,只因他们就喜欢背后偷袭,还仗着自己熟悉地形,容易遭他们的暗算。

    这若是在沙场上打仗,他们倒是行,可面对土匪,这点人,倒有些怂了。

    谢韫淡淡道:“在下的两计已经告知于各位,如何选择且凭各位的一念之间。”

    沈小蝉有些恼意,她道:“你们到底也是在沙场上厮杀数年的人了,受过的伤想必也不少,还怕自己自伤的?自己伤自己,多多少少知道力道,你们先伤完回去,再带多点人来抢不就好了吗?”

    将士羞愧的低头,说道:“这东西肯定从土匪那里抢不回来了,我等只能回去向皇上请罪,再行分发新的赏赐过来。”

    看着他们怂包的样子,沈小蝉不免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朝廷的铮铮铁骨的将士了。

    “有一就有二,如果不解决这次的土匪事情,那么朝廷第二次派过来的赏赐,终究还是要被他们盯上的,你们能确

    保第三次和第四次都不被劫吗?”

    沈小蝉略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们到底是坦坦荡荡的汉子,为何就不能去拼一把。

    将士认为这姑娘说的有道理,于是便士气大作,道:“……拼了!我们去跟他们拼了,不管怎样,都得拿回来被抢的东西!”

    说着,就要冲出去。

    谢韫唤道:“几位且稍待,在下还有话要说。”

    将士们便转回身来,听他说。

    “土匪既能在山上安营扎寨,出来打劫,想必已经落稳脚跟,加之他们本身对地形的熟悉,若是你们直接与他们面对面,硬碰硬,必输无疑。”

    谢韫轻抬步伐,走到一处,看着平静的湖水,细细分析道:“不妨先将他们引出来,并提前布好埋伏,趁着他们寨子人少,再另行派一人伪装成卖菜之人,暗中夹带火药,炸去他们的土匪寨子,如此,便是一举二得。趁火燃起,再迅速将朝廷的赏赐带回来。”

    将士闻言,不由得深深佩服,目瞪口呆,钦佩之意不知该怎么出口。

    “……学究先生,真乃大才也!”他们纷纷叩下,感谢他。

    谢韫只是笑着双手将他们扶起,道:“在下只是区区劣计,不足挂齿,怎劳诸位如此。”

    沈小蝉问道:“可是怎么才能将他们引出来?”

    将士附和的点头,他们也想知道。

    “骂。”

    谢韫干脆利落的道出一个字,而后继续道:“那些土匪们,到底是些血性的汉子,从不能忍受只字言语的侮辱,无论用什么粗俗不堪的话语,只要将他们骂出来引战,便能成。”

    将士们恍然大悟,皆大笑了起来。

    “……好计!好计啊!”他们纷纷夸赞。

    而后为首的将士便恳请道:“只是学究先生,我们对于此处地形并不熟悉。关于如何设置埋伏,还请先生助我们一臂之力!”

    谢

    韫笑了一声,扇着蒲扇,道:“好说,好说。”

    沈小蝉走到一旁,将空箱子都合上。

    心里在想,这几个将士,要不是碰到先生这样脾气温和的人,换做其他人,早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因罪而受处罚了!

    书童将先生的四方木桌搬了过来,几人坐了下来,进行商讨。

    沈小蝉就站在一边旁听,她的身子倚在木桥的护栏上。

    半个时辰过去,将士作揖起身,抱拳道:“此番若是能够功成回去,我等定然在皇上面前替先生美言!多谢先生相助,救了我等的性命。我们都是知恩图报之人,他日若先生需要,必报这恩情!”

    言辞铿锵,真情流露。

    谢韫只是温和的笑说道:“不必不必……几位只要能够平安回京便好。”

    将士们便就行礼告辞,前去布置埋伏,并照着他的计划去做。

    沈小蝉对书童道:“小书童,你把他们几个人坐过的垫子,都拿出去清洗一下再晒干净。”

    她知道他有洁癖,受不得这些。

    沈小蝉又看着眉眼清亮而柔润的谢韫,道:“先生方才的衣袍被他们手上的污泥给沾染了灰尘,也脱下来吧!”

    她注意到他干净的一尘不染的灰白袍子,那底下的一角,有五指印,她看了都觉得脏。

    谢韫微微笑道:“好。”

    他起身,进了屋内,并拿过干净的衣袍,于屏风后,缓缓重新换上。

    沈小蝉就知道,自己是了解他的。

    书童并没有换掉坐垫,她疑惑道:“小书童,你为何还不换啊?”

    书童看了她一眼,说道:“……还说自己了解先生,可见你还是不了解。先生极是注重礼仪之人,所以日常的衣袍需得要干净不染,以免失了礼节。不是别人碰过东西后,就要在意。”

    沈小蝉怔了怔,原来他不是那种严重洁癖的人,而是在自身干

    净洁癖的前提之下,礼节对他来说,更是重要……

    她弄错了其中最主要的主次。

    沈小蝉却道:“是,你了解他,你跟着他这么久了,自是比我更了解。”

    书童道:“谁要跟你争这些。”

    他便继续去煎药了。

    沈小蝉复杂的收回目光,就在门外等待着。

    谢韫换下来衣袍后,笑着敛了敛外衣,说道:“小儿又在与十一争执什么?”

    不远处的书童瞪了她一眼,继续熬药。

    沈小蝉也回瞪他一眼,两人都各自背对着对方,不想与对方说话。

    他们之间的恩怨,就是从初次的千年雪莲花开始的。

    谢韫清雅笑道:“有什么事情,不妨与我说说。”

    他侧身站在她的身旁,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便扑面而来。

    沈小蝉的心似乎平静了一些,她道:“先生,我们只是随意拌嘴了两句。没什么别的事。”

    她抬起眼来,在看到他新衣袍的一查,秀眸雪亮。

    “平时先生都是穿白袍,或是灰袍,今日这身……”

    沈小蝉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原来谢韫穿青色衣袍,也是如此好看。

    书童走来说道:“先生这件衣裳,是今年梅大将军所赠的生辰礼。”

    沈小蝉道:“小书童,我没有让你解释吧?”

    两人似乎在争执对谢韫的了解程度,隐隐看起来似有“争宠”之意。

    书童感受到先生的眼神示意,便不再多话了。

    谢韫笑道:“这几日日头不紧,衣袍每日换下,一连多日也未能晒干。如此,便只好将子青赠的珍贵之礼,拿出来了。”

    沈小蝉知晓,他人送的礼需要珍藏,不到不得已也不会穿上,这就是先生守礼之道。

    她的眉微挑,说道:“先生的这身,很好看!”

    生得好看的男子,穿什么样的衣袍,都是极好看的。

    尤其像他这样清风霁月的谪

    仙之人。

    谢韫凝视着她清秀的小脸,启声道:“今日子时,便是小儿的生辰了。”

    沈小蝉愣了一下,掰着指头算了算,原主的生日是明日,因为子时是十二点,所以十二点一到,就是明天了,也就是她的生辰。

    他说这样的话,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她有些窘迫道:“最近好多事情都挤在一起,我连自己的生辰都差点忘记了,还要先生为我记着,实在惭愧!”

    谢韫提步走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了一些,道:“小儿今夜,可否留在草芦。”

    “噗通——”沈小蝉的心狂跳不已。

    这是他第一次向她开口让她留下……她不禁缓缓颔首,答应下来。

    谢韫便先放她回去,等快要子时的时候,再行过来。

    沈小蝉有些疑虑的回去了,在路上还在想,他是有什么惊喜要准备吗?

    忽而,有些小小的期待……

    ***

    将士发现了土匪寨子,便在埋伏的地方破口大骂,道:“出来啊——你们这群狗土匪!不出来的就是王八!就是孙子!是不是怕爷爷了?所以不敢出来,我的好孙儿!”

    “……就是啊,缩头乌龟!爷爷们就在外面等着你!”

    土匪听着这些侮辱的话,按捺不住了,抄起家伙就冲了过去。

    “兄弟们,给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些厉害瞧瞧!”

    “老大,我们要把他们剁成肉酱,竟敢这么骂我们!冲!——”

    土匪们各个拿着大刀,向将士们冲去。

    几个将士对了对眼,点了下头,便慢慢的散开,退开埋伏之地。

    土匪们来到后,大声道:“你们几个狗东西!滚出来!到底谁是爷爷,较量较量!”

    将士却站在草丛外,各个大声嘲笑他们,道:“你们怕是没机会咯!”

    于是,霎时间,数十个土匪们发出“啊”的惨叫,跌落在大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