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共枕楚熹年见楚焦

    楚熹年见楚焦平朝自己走来, 脚步微微一顿,心是自己刚才的举引起了他的怀疑。却没有主开口,而是静等他发问。

    “二弟, 你……失忆之后真的变了很。”楚焦平心中疑『惑』的地方太,以至于根本不该从何问起, 只能吐出这一句情绪复杂的话。

    楚熹年静默一瞬,而后道:“是, 其实从前的事我已经记不大清了。”

    楚焦平到底顾及着这是谢镜渊的府邸,未免引起怀疑,他并没有与楚熹年说太话:“母亲很是担心你, 不过证明此事与你无好,你在军府过得如何?”

    过得如何?

    整座军府最不能惹的人是谢镜渊, 不过他不会主找事, 数时候都一个人病恹恹的待在房,所以楚熹年的日子其实过得不错。

    但对着楚焦平肯定不能这说。

    楚熹年淡淡一笑,给了一个折中的回答:“谢镜渊对我已然有几分信任了……”

    所以,

    “晋王那边不必再派杀手过来,东西我来取便好。”

    他似乎在暗示着什, 例如那份军部名单。

    晋王身为主角的效忠对象, 麾下一定会有许能人异士。昨日死的那三名细作其实只是派来打前站的, 真正的高手在后面。军府虽有汤池之固,却也未必抵挡得住。

    倒不如楚熹年主给一份假名单他们糊弄过去,也好免去一些后续麻烦。

    楚焦平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压低声音道:“你真能拿到名单?”

    楚熹年颔首:“兄长今夜等我消息便是。”

    *

    自昨日楚熹年提起说换个地方住,谢镜渊让人一应物事搬到了余痕阁。此处格局与之前的小院差不大,唯一不同的, 大概是那放置着许机密信件的书房。

    楚熹年只看一眼,淡定收回了视线。他沐浴完毕,身上穿着一件松垮的白衫,盘膝坐在床尾,慢慢摊开了一卷银针,声音温和道:“军,今日还是我替你施针吧。”

    楚熹年不替他扎针也不行了。昨日那胖墩墩的小『药』童被谢镜渊打哭之后,说什也不肯来。偏偏万济邈还在研究解『药』,在『药』庐闭门不出,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哪儿有心思抽空过来施针。

    谢镜渊屈膝坐在床沿,正在擦他的那柄落渊剑。宝剑需得时时擦拭,不能蒙尘。他似乎很喜欢擦拭各种兵器,不是剑,是弓,是匕首。

    谢镜渊睨了楚熹年一眼:“你今日对那尸体又『摸』又『揉』,还想来替我扎针?”

    这话便说得冤枉了。『摸』是『摸』过,“『揉』”字却作何解释?他是去验尸,又不是去做别的。

    楚熹年闻言低头,一本正经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反问道:“怎,军是怕我对你也行此举,嗯……?”

    后面一个字是鼻音,衬着他低沉磁『性』的音『色』,莫名让人耳膜发痒,心脏滚烫。

    谢镜渊没有戴面具。他侧目看楚熹年,狭长幽深的眼在烛火照耀下了两簇意味不明的野火。右边侧脸愈发显得骇人,让人不禁再次好奇,这伤到底是如何留下的。

    “呵……”

    谢镜渊仿佛不把楚熹年吓一跳誓不罢休。他倾身靠近楚熹年,在对方耳畔阴阴凉凉的低语出声。像毒蛇吞吐芯子,撩人又危险。

    谢镜渊一字一句问道:“你敢吗?”

    楚熹年睨着谢镜渊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对方微微上扬的唇角好似在嘲讽什东西。于是伸出手,用指尖在谢镜渊受伤的右脸缓慢轻划而过,声音低沉,笑着反问道:“有何不敢?”

    半透的纱帐垂下,红烛摇曳,晕出暖黄的光。他二人的身形从外间看去只能瞧见两抹虚影,像逐渐融化的蜡,消融在这无边旖旎中。

    谢镜渊下意识偏过头,掩去了那伤。他颈间戴着一条红线系的玉,此时不慎『露』了出来,楚熹年看见上面刻着两个字——

    兰亭。

    “是你的表字吗?”楚熹年伸手捏住了那块玉,只能得出这一个解释。

    谢兰亭,名字倒是极好听的。

    谢镜渊没想到他会注意这块玉,下意识抬手想夺回来,但不为何,在半空中又僵住,慢慢落了下去——那是一个想阻拦,但又挣扎放弃的矛盾作。

    “……”

    谢镜渊什都没说,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等楚熹年看够了,这才把玉重新塞入领口,掩在衣襟下。

    谢镜渊见楚熹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怕他猜出些什,冷笑了一声,眯眼威胁道:“你不道,见过这块玉的人都得死。”

    楚熹年淡淡挑眉:“既然这玉不该被旁人瞧见,军又为何带在身上?”

    “……”

    谢镜渊闻言一窒,他盯着楚熹年,半天也没说一句话。末了窸窸窣窣转身背对着楚熹年,三两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听不出情绪的道:“扎针。”

    刚才那句话不哪触到他,谢镜渊浑身紧绷得厉害。

    楚熹年没有立即施针,右手落在他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揉』着。谢镜渊闭着眼,不在想些什,半晌后才出声问道:“你会验尸?”

    楚熹年笑了笑:“自然不会。”

    一个富家公子习文会武都不稀奇,会验尸也太说不过去了,所以他没承认。

    谢镜渊抬眼,目光暗沉沉盯着远处,勾唇道:“那你如何晓杀九娘的人是名高手?”

    “三十四道剑伤,深浅全部一致,难道不算高手吗?他是名剑客,是名厨子。”楚熹年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谢镜渊今日远远见过那尸体,他是兵刃行家,闻言似笑非笑补充道:“说不定还是名惯双剑的人。”

    楚熹年闻言作一顿,从后面靠近他,笑着道:“军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他这个作,像是从后面谢镜渊拥入了怀中,肩膀紧挨着对方后背,传递间带来了些许温暖。

    谢镜渊垂眸,指尖了,心思有一瞬间挣扎,但慢慢又安静了下来,指尖也重新归于平静。他默许了楚熹年有些放肆的作,轻笑道:“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怎,猜出凶手是谁了?”

    楚熹年确实有些眉目。

    今日对于凶手的种种猜测,让他想起了《千秋封侯》原着中曾经出现过的一名配角人物。只是剧情改变得太大,他并不十分确定。

    楚熹年道:“也许吧,明日我想去京郊看看。”

    谢镜渊身形一顿,睨着他阴恻恻道:“怎,你也不想活了?”

    这件事的幕后主者摆明了针对楚熹年,他贸贸然前去事发之地,不是找死是什?京城那双眼睛,他但凡踏出军府一步,便会被立刻盯上。

    楚熹年显然也道这一:“我打算晚上去,避人耳目。”

    谢镜渊语凉凉的道:“是,那你倒是很聪明。”

    这句话加上语翻译一下,其实是:你蠢死了。

    谢镜渊后面没再说话,身形慢慢松缓下来。楚熹年一边给他施针,一边道:“此事未必是针对我的。”

    谢镜渊指尖轻轻弹:“不是针对你,难道还是针对我的?”

    楚熹年却道:“八九不离十。”

    虽然桩桩件件的事都指楚熹年。但他不看表面假象,只看背后的系利害。楚熹年一介纨绔子弟,旁人针对他有什用,只可能拿他枪,去牵其背后的势力。

    楚熹年被有心之人诱骗逃婚,丢脸的可是谢镜渊。

    谢镜渊闻言狠狠皱眉,不在想些什。

    他们二人都各怀心事。楚熹年见时辰差不了,下床银针放好。睨着内室中间的香炉,思忖片刻,脚步顿了顿,忽然对谢镜渊道:“军。”

    谢镜渊正在穿衣裳,闻言看他:“说。”

    楚熹年从旁边的香盒匣子取出一小方褐『色』的香料,垂眸道:“我今日瞧了那尸体,心中甚不安,恐彻夜难眠,能否燃些助眠用的安神香?”

    自出了下毒的事后,谢镜渊便对这种东西很是敏。他闻言视线扫了过来,眉梢微挑:“怎,你怕得睡不着?”

    他怎没看出来楚熹年哪害怕。

    楚熹年摇头,笑了笑:“不怕,只是心思有些『乱』,军若不喜欢的话,那便算了。”

    他说着,香料盒子放回去,却听谢镜渊道:“随你。”

    楚熹年下意识抬眼,却见谢镜渊已经躺下休息了。纱帐轻微晃,也看不出什,只能瞧见一抹朦胧的人影。

    楚熹年原以为会费些口舌,却没想到对方这答应了。他掀开香炉盖子,慢慢挑了一匙安神香进去,眼见烟雾袅袅催生而起,低声自言自语的道:“军,心软其实不是好事……”

    他发现了,谢镜渊其实很心软,这是否也是后来导致他一败涂地的主因素?

    谢镜渊没有回答。他大概没觉得楚熹年在对自己讲话,毕竟“心软”这两个字跟他扯不上任何系。

    两缕寡白的烟雾从香炉兽口中缓缓吐出,又在空中散去无痕。外间夜『色』黑沉,仅有佩剑的护卫在来回巡视,鳞甲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楚熹年一个人坐在榻边,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因为他燃的不是安神香,而是让云雀想办法弄来的『迷』魂香。未免谢镜渊怀疑,他仅燃了一,但普通人嗅到依旧会头脑昏沉。

    室内静悄悄的一片。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楚熹年猜测谢镜渊应该睡着了,这才慢慢起身,吹灭了蜡烛。

    烛火一灭,冒出一股青烟。内室顿时陷入黑暗,仅能凭借窗外的月光依稀瞧见物件摆设。

    楚熹年静悄悄走到书房,然后仔细寻梭着面角角落落。最后终于发现博古架上的一尊兽耳瓶上有些许微弱的荧光痕迹,他用指尖『摸』了『摸』,最后确定是自己偷偷撒在谢镜渊袖口上的萤石粉。

    这个花瓶有什殊吗?

    楚熹年试着拿起,结兽耳瓶像是被固定住了似的,纹丝不。他眉梢微挑,轻轻转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书桌底下似乎有什了。

    “……”

    楚熹年恐谢镜渊发现,维持那个姿势半晌都没,见面躺着的人没有静,这才缓缓俯身,结发现底下的地砖有一块陷落了进去。

    古人的机不外如是了,转转花瓶,基本上都能打开密室。后世人也许觉得稀松平常,但在这个没有高精度工具辅助的时代,已然是巧夺天工了。

    楚熹年掀开地砖,发现了面藏着的名册。他一张张翻阅,上面墨『色』的字痕在月『色』下无所遁形,足有二十张,其中四品以上的郎便有六名。

    这些人都是谢镜渊日后协助太子造反的心腹。

    楚熹年挑了几个无紧的名字记住,却又觉得没有一名高阶军官缺少可信度。正犯愁,目光不经意一扫,“武席良”三个字却陡然跳进了视线。

    自古位高权重者,麾下跟随者无数,却难免出几个反水叛徒,谢镜渊也不例外。在《千秋封侯》原着中,谢镜渊后期造反,曾有一名部下偷偷反叛,投入晋王麾下,并泄『露』了他囤积私兵的事,是这个四品中郎“武席良”了。

    这个人物看来还没被蝴蝶掉。

    楚熹年笑了笑,东西原样放回去,然后擦掉了上面的萤石痕迹。他从桌上抽了张纸,用提前准备好的炭笔在纸上飞速记下几个名字,其中有武席良,然后叠成小纸片,塞入了袖中。

    做完这一切,他熄掉了香炉的『迷』魂香。然后披着衣裳走到门边,门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九庸正在院子巡视,见状脚步一顿,目光鹰似的看了过来。他虽未言语,但很显然,他怀疑楚熹年有不法举。

    云雀见楚熹年出来,想起他对自己的吩咐,故意上前一步问道:“公子,您可是有什吩咐?”

    楚熹年淡淡嗯了一声:“明日我有事出城,你记得提前备好车马。”

    云雀闻言头应是,但不想起什,又神情为难的道:“公子,奴婢……奴婢身子不适,想去看看大夫。”

    楚熹年很好说话。他闻言转身折进屋内,取了一袋碎银子,不着痕迹纸片塞进去,钱袋收紧,然后递给云雀:“去吧,莫耽误了差事。”

    “谢公子。”

    云雀收好银子,转身朝着院外走去,然而未走两步便被人拦住了,抬眼一看,却是九庸。

    九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你出去做什?”

    云雀闻言得暗自咬牙,面上却微微蹙眉,捂着肩膀,装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道:“我肩膀疼,出去瞧瞧大夫,怎,这也不行?”

    九庸语冷酷:“你难道不军府有规矩,一旦入夜,奴仆不可擅自出府。”

    云雀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跺跺脚,直接一把推开了他:“那是你们军府的规矩,我是曲阳侯府的人,你管不着!上次打了我一掌,还嫌不够,有本事一剑杀了我!”

    天天道欺负女人,算什英雄好汉!

    云雀语罢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身形很快消失在小径尽头。九庸见状握剑的手紧了紧,几经犹豫,到底也没追上去把人拦住,皱眉继续巡视了。

    楚熹年站在窗边,见云雀成功离去,这才收回视线。他下意识看内室,然而不是不是错觉,恍惚间有什东西了,不声『色』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谢镜渊该不会醒了吧?

    楚熹年静悄悄走到床边,正准备伸手试探一下,然而指尖刚刚碰到谢镜渊,便被人一把攥住了——

    “你做什?”

    一道冷冷的声音在黑暗中陡然炸响,细听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困倦。

    楚熹年心脏一紧,却若无其事道:“我睡不着。”

    谢镜渊慢慢松开了他。

    楚熹年手腕失去钳制,在旁边的矮桌寻到火折子,重新燃了蜡烛。一豆灯火亮起,晃了晃,又重新面照得亮堂堂。

    谢镜渊睁眼看着他:“进来做什?”

    楚熹年不确定他是什时候醒的,在床边落座,随便寻了个理:“我一个人在外间有些睡不着。”

    谢镜渊刚醒,闻言皱了皱眉:“你害怕?”

    今日那尸体确实吓人。

    楚熹年摇头,侧脸在烛光下更显俊秀:“睡不着罢了。”

    谢镜渊心想那不是害怕?他见楚熹年大半夜不睡觉,盯着床顶思考片刻,而后皱眉翻身,躺到了面。

    楚熹年不明所以:“军?”

    谢镜渊眉头皱得更紧了:“躺上来,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