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圩年番外
“我能打开宫门。”
尉迟宝琳知道, 自己终于等到一天了。因着父荫,他袭封鄂国公,官至右卫将军, 管理宫禁宿卫。
他一直怕自己中途病逝, 养生,天天健身,才有幸活到此。
宫门缓缓打开, 太子的人去向他报喜,快马加鞭, 不曾回头注意到, 宫门不曾闭合。
李承乾到已将李泰与李治囚住的消息后, 心头大石头落。虽然他早有预料, 阿耶提前将李泰与李治削为郡王, 经过一压制, 势力早就大不如前了。倘若他先发难,胜负犹未可知,可若是他先一步动手,他必然敌不过。
他答应过阿耶,善待弟妹, 所以,他不对他怎样, 是就藩别想了。他还将他的封号重新提回去, 也是阿耶希望看到的, 就像被贬的官员,留着给他收买人心。
“结束了。”李承乾凝望天空,慢慢地说。
他该以太子身份,最后一次上朝了。
有宫人进来禀告:“殿, 太妃请求相见。”
李承乾愕然:“现在?”
才清晨,来找他干什?
不过。鉴于太妃纪大了,李承乾也没想到男女大妨方面,而且,是长辈……“请太妃进来。”
进来后,李承乾就知道她要干什了。有的在询问他阿耶封侯之言可还算数,有的请求为他阿耶守灵,有的不想居于深宫中,试探能不能住在宫外,有的是为了自己儿女,在试图讨好他。
李承乾听一头两大,不不一一应付。中间隐约听到外面有『骚』『乱』声,然而很快就淹没在太妃你一言我一语中,加上兄弟已无法威胁他皇位,李承乾心中警惕早已不如之前。
内廷中不允许别的男人出现,侍卫也不许在其内巡逻,唯有三四贴身侍卫能跟随在皇帝左右,此刻正在殿外守卫,陈硕真天生神力,能举千斤,又是他眼熟之人,轻易近前,便把其中二人打晕,余二人被太妃带来的几十宫人与给使从后方扑倒在地,七手八脚按住,堵住嘴。
……
谁是我的敌人?谁是我的朋友?
李丽质领着自己亲卫,通过尉迟宝琳大开的宫门,奔在皇宫中时,脑海里次浮现出句话。
她想,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利益一致的人是我的朋友,利益不一致的,是我的敌人。
政治就是团结利益。
*
李承乾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后脑勺有疼,他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趁他毫无防备时偷袭。
他眯着眼睛看周围,里依然是东宫,床帘垂,光线昏暗,他身上没有绳索,也没有哪里缺胳膊少腿。似乎是发现他醒来,有谁开门,退了出去,不一儿,门重新打开又半合上,从容步履声传来。
一只手探进帘子,撩开床帘。
“丽质?!”李承乾倏然睁大双目,“怎是你!”
“是我。”
李承乾语速飞快:“是谁?李泰?除我之外,诸兄弟你与他系最好。李治?你认为他在位比我好?还是庶子?”
李丽质站在床边,微微垂头,凝视着她位兄长,“是我。”
“谁?”李承乾反应过来,呼吸一窒,“居然是你!”
“嗯。”
李承乾怎也是受过太子教导,他知道此刻质疑什女子怎能为帝没用,只是道:“丽质,百官不承认你,你若强行登基,他便拥立李泰或者李治,亦或者,长安以外藩王。你手里有兵我知道,然而,名不正言不顺,只使大唐生『乱』,你忍心耶耶打的国土分裂吗?”
李丽质只静静看着他。
李承乾又道:“你放了我,我在阿耶灵前发誓,绝不追究此事。”
李丽质仍是看着他。
李承乾误以为李丽质认为他话是哄骗她的,觉不可能不需要付出代价,想了想,便道:“只要你自卸兵权,我绝不追究此事。”
李承乾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丽质,你名不正言不顺……”
便在此时,门次被推开,有人脚步轻快地跑进来:“阿姊!”
李承乾僵硬了一,“兕子,连你也……”
长孙皇后幼女,晋阳公主李明达侧头看来,一缕发丝软在她颊边。
……
女孩子坐在一室,闹成一团。
李丽质不爱喝烈酒,却对葡萄酒情有独钟,喝醉了,赤着脚在大声打鼓,鼓声咚咚,她似乎喊了什。
李明达大声问:“阿姊,你在说什?”
李丽质扯高声音,李明达才听清——
“我好快乐!”她阿姊快活地说,汗水凝结成珠,从她额头滑落进眼中,双瞳星星亮亮:“能当大将军,能在朝堂上做官,不用困在后宅里,我好快乐啊!”
她阿姊朋友兼属陈硕真也在喊叫,双颊醉红,“我也好快乐!”
两醉鬼跑到屋外,找了梯子爬上墙头,一群宫人焦急的围在面,生怕她摔了。
李明达跑出去看,看到她阿姊高呼着:“我的心愿是——”
“要永远自由!”
从墙头上一跃而,风刮动红裙似火。
她阿姊的朋友也在笑闹:“我的心愿是——”
她没有跳,站在白墙上,双臂高展,颈、胸、背与臂皆『裸』『露』在外,没人为她如此穿着而惊奇。
“我要永远能穿!我要取悦自己,而不是取悦别人!”
李明达则愣愣看着一幕,大树斑驳光影落在她面孔上,风舞落了槐花。
时,贞观十七,李丽质二十二岁,陈硕真二十三岁,李明达十岁。
……
李明达凝视李承乾的双眸里充满愧疚:“大兄,抱歉……”她向李丽质递去一卷诏,“阿姊,写好了。”
李承乾神情痴滞:“是……什?”
李丽质扭过头去看他,“阿耶遗诏,废太子,改立太女,名正言顺。”
“不可能,没人信——”
李承乾蓦地刹住,他定定地看着李明达,他小妹妹。
她自幼颇阿耶喜爱,常常临摹阿耶字迹,将帝王手飞白体学了十成十,在她幼时,阿耶常常把两幅字拿给大臣看,大臣夸辨不出真假。然而,孩子小力弱,形似,终究缺了力道,怎可能辨认不出来。
是。
李承乾神情恍惚,才意识到……
他幼妹似乎也长大了。
*
“自朕登基以来,辛勤岁月,不敢自逸,怀材抱德之人用之,开升平之治。仍有小疵,朕心劳之,事事小心,荷祖宗社稷。自古帝王深谋远虑,朕即深思,朝廷政治,德于生灵同仁,繁于民庶效顺,贤者受赏,昏者罹殃,天咸安也。非男儿独治。然百司怀虎狼之心,欲禁绝女官,反朕初志,何者?恐改构栋宇也。”
“朕之嫡女李丽质,齐圣广渊,不屈于须眉之,天意所属。虽有太子,『性』孝友,能鸣谦,奈何文武群臣之劣,非欲知贤而以礼待之,乃闻公方同轩冕。则至公之道去矣。朕茂建鸿图,经始寰宇,即位四十有九,忆昔贞观初,灾多不易,安民尤艰,今海宇乂安,闾阎腾欢,当施维新之令,更化历代之顽固,以成千古之业。”
“兹命长乐王丽质受皇帝玺绶,惟此方与朕一德。”
朝上,内侍念完诏后,给予诸大臣传阅,让他辨认字迹。长乐王目光掠过众臣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似笑非笑:“可有异议?”
废话,当然有啊,当我傻的吗,太子立了四十多,临终前突然感觉不立皇太女禁绝女官,破坏选官选贤的公平,就废了太子立长乐王?
是……
瞧着阶长乐王的亲卫虎视眈眈模样,想到长乐王手握兵权,她兄弟无人有兵……
草!文皇陛,你回来看看啊!回来看看你把女儿宠成什样了!她敢篡位!还敢私造你遗诏!
朝堂上所有女官站了出来,行礼,“恭迎陛。”
朝堂上三分之一武官本身就很崇敬长乐王,也站了出来,“恭迎陛。”
余官员琢磨了一,李丽质有兵他打不过,而且,能拿出来圣旨,名义上就拥有正统,拥立其他皇子,就是『乱』臣贼子了。
也罢,女皇就女皇吧,皇位还是你李的,又不是被改了国号,不至于玩以死尽忠。看她编出来的圣旨意思是选贤举能,而不是只要女官,还能处。
最重要的是,她五十四岁了,就算先帝一样活到七十多,也才二十多,一任是皇太子还是皇太女犹未可知。
“臣等——”
“恭迎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