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情毒没有留在轮回。
带伤逛街可能不是一个好的消磨间的方式。
沈苍用江云渡的银子为江云渡买几份甜, 原本打算往前再看看热闹，五脏的积伤压在胸口，他抬手按在摊边，皱眉缓解良久。
赶路一天, 不能运功疗伤, 转好的伤情又有反复的迹象。
江云渡一把扣在他的小臂：“沈苍？”
沈苍说：“不碍事, 很快就好。”
江云渡看着他血『色』寡淡的薄唇, 蹙眉道：“跟我来。”
沈苍随他的力道转身往回折返：“去哪？”
“到你便晓。”
他们在山海般的人『潮』中逆行，江云渡握住沈苍的手几度收紧。
沈苍也回握着他。
江云渡脚下微不可察一顿，接着拐向路边。
“善仁堂。”沈苍念出路边这块牌匾的名字，看向江云渡，“我的伤势有些不稳，这是常事，回去休息一夜足矣。”
江云渡却径直拉他走进门内。
沈苍只好再被诊一次脉。
坐堂大夫的说法之前刘村的老大夫说法一致，伤势过重，需要长间居调养，听出两人不是本地口音，再看两人的穿着, 大夫建议他最好不要出门走。
沈苍按下江云渡的手, 对大夫说：“我需赶路两日，请开方配『药』。”
“两日？”大夫看看他，又看江云渡一眼, 才低头拿笔蘸墨, “我道你们江湖人身体强健, 可你应该也清楚自己的伤有多重，骑马、马车？总之路途一样颠簸，我劝你安静养, 是为你着想，再重要的事，都不如『性』命重要啊。”
沈苍只道：“多谢提醒。”
大夫言尽于此，摇摇头。
沈苍起身，转脚要去柜台前取『药』，被手臂上的力道压住。
江云渡看着他：“你的伤不宜赶路。”
“两日罢。”沈苍拍拍他的手背，“我没有这样虚弱，何况里有人在等，我们尽早回去，免得再生波折。”
江云渡沈苍坚持回去的原因并非如此。
但不论如何，这是他本该乐见的结果。
江云渡压在沈苍手臂的力道重重，慢慢松开。
他抬手接过『药』包，沈苍离开『药』堂。
“大夫无法根治你的伤势。”跨出门槛，江云渡转而说，“回盟主府，才会有人为你疗伤。”
沈苍与他都不可运功，沿途没有可信故交，回沈苍的住处，才是唯一解决之法。
沈苍笑说：“你说得不错。”
江云渡转眼就看到沈苍含笑的侧脸，抿直薄唇。
他拇指划过腰间。
腰封内的半块玉璧受布料阻隔，坚硬冰凉的质地却由指腹钻入血管，冷意绵延。
灵机冒险向轮回内传递消息，不会是小事。
不能再拖。
送沈苍安全回到盟主府，必须抓紧间。
—
次日。
清晨。
在城内一夜修整，沈苍脸上气『色』稍缓，吃过饭就江云渡离店上马车。
不过今天的运气不如昨天，下午错过一个村庄，路上再没遇到能投宿的地方。
沈苍昨天做好的准备，今天终于有践的机会。
在野外留宿，也更缩短路程，能比计划中提前赶到目的地。
“继续赶路吧。”他掀帘对江云渡说，“到你累再停。”
江云渡抬眸看一眼高挂的月『色』，回脸看他：“你呢，累吗？”
沈苍却放下门帘，没去看他：“无碍。”
一层之隔，能遮挡异样，叶青退让良多，勉强三日的苦头，没道让他挂念。
江云渡顿住，也收回视线：“你该吃『药』。”
话落，身后传来瓷瓶磕碰的轻响。
沈苍咽下微甘微苦的『药』丸，眉间刻痕久久未散。
他按在闷痛汇聚的口，不能内力缓，于是背靠车厢后壁，闭目养神。
不过去多久。
马车渐渐停下。
“等我回来。”
沈苍并指挑开一旁窗帘，看到江云渡的背影就在附近走，不多带回一些干燥的枯枝，拿火折子火。
作生疏，像从未做过。
抬头对上沈苍的目光，江云渡道：“下来暖暖身子。”
冬日天寒，再厚的棉被也挡不住冷意浸透。
沈苍依言走下马车，在火堆前撩袍席地而坐，把带下来的干粮递江云渡一份。
柴堆劈啪作响。
明灭的火光在两人身上闪烁。
沈苍借夜幕火舌的阴影，重掩起面上的苍白。
“叶青。”
江云渡转脸看他。
沈苍右手随意搭在屈起右膝上，闭眼倚树，稳住气息，轻说：“今夜过去，有最后一日。”
江云渡默然对。
“我想告诉你，”沈苍说，“无论日后是否相见，我都会等你回来。”
“你——”
“让我说完吧。”沈苍打断他，“明日你送我回府，不见得会听我这些废话。”
江云渡打开水壶，倒一碗凉透的水，没再开口。
“沈对不住你，我说这些也许你不屑一顾，但我不想让你带着恨离开。”沈苍说，“一年后，年后，你想取我『性』命，或是任何要求，我随等你。”
江云渡淡道：“我不恨你。”
闻言，沈苍看着他，轻轻笑：“那便是于我而言最要紧的事。”
江云渡眸光微，转脸见他唇边的笑意，也抬眼看他。
“啪”
柴堆里爆起的一炸响，及唤回江云渡深藏一瞬的念头。
抬头一口饮尽碗中水，冰碴般的冷意直直滚入底，让智复苏。
再倒一碗水内力温热，放在沈苍手边，江云渡起身走到一旁。
“早些睡吧，明日要启程。”
“好。”
—
简单吃过晚饭，沈苍撑地起身，抬手按在树上，在江云渡不曾注意的背后平复片刻，就回到马车上睡下。
一夜梦多，他醒来见江云渡不在身边，才按按鼻梁，缓解日渐加重的头疼。
“你醒。”
沈苍松手：“嗯。”
江云渡掀开门帘：“吃东西。”
沈苍说：“放下吧，我一会再吃。”
江云渡看着他，皱眉上前：“你身体不适？”
沈苍挡开他探脉的手：“既然你也醒，继续赶路吧。”
江云渡蹙眉愈深。
正在这。
沈苍直觉天地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昨天在闹市一模一样，眼前一片模糊，只是很快又恢复清明。
他看向窗外。
马车安稳停在原地。
如果是地震，马不可能如此镇定。
沈苍转向江云渡：“你也察觉到？”
“没有。”江云渡面『色』却仿佛冷淡，放下手里的纸包，退出帘外，“用过饭，记得服『药』。”
不足一日，灵机又发来警醒。
镜外定然有事发生。
沈苍身体每况愈下，也并非沈苍闭口不言，他便看不真切。
盟主府有人为沈苍疗伤。
尽早出发，尽早赶到，才是如今当务之急。
马车起步，逐渐加速，往棱关方向飞驰而去。
沈苍倚坐在尽量加厚的软垫，仍然不能抵消马车奔腾的颠簸。
在户外寒夜的一晚休息，即便盖得再暖，对他的伤势也没有半分益处。
沈苍从『药』瓶里倒出最后的两粒『药』丸，服下不久，脑海的混沌体内层叠的不适交织，他强忍半个辰，意识不再彻底清醒。
江云渡坐在帘外，每每回头，只看到沈苍垂首坐在原地。
路过下坡，隔着一段距离，他提醒道：“坐稳。”
帘内没有回应。
再往前，他听到一闷响。
“沈苍？”
江云渡当即转身，见沈苍倒在软垫，虚弱的脸面无血『色』，沉道，“沈苍！”
沈苍眼睑微，昏睡过去。
江云渡单膝跪地，把沈苍揽在怀中，语气有不自的焦灼：“沈苍？”
他抬掌按在沈苍丹田，经脉中流转的内力迟迟未。
马车在疾驰。
平原荒无人烟。
没人来救，只能他来手，但——
江云渡生平首度迟疑，眸底的锐利在挣扎中摇摆。
在这同。
又一阵只有两人察觉的晕眩莫名而来。
沈苍在昏睡中蹙眉，受到冲击，唇边有极淡的血线蜿蜒而下。
江云渡面『色』冷得慑人，不再犹豫，掌内力喷薄而出！
随着间推移，沈苍脸上慢慢涌回血『色』，呼吸也褪去短促，变得平缓。
江云渡正要收手。
沈苍睁眼。
两双漆星目对视着。
蓦地，一红芒从中一双闪过。
即便早有预料，江云渡仍然头微紧。
他并指往下，向沈苍『穴』道，手腕却被更快一步扣紧。
沈苍盛满情|欲的眼睛凝望着他，轻叹道：“叶青……”
江云渡没震开他的钳制，丹田内也有消耗过度的丝丝灼烫攀爬上来。
沈苍抬手按在江云渡颈后，将最后的距离拉近，吻住靠近的、微抿微凉的薄唇。
“叶青，”微哑的低沉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也灼人痒，“叶青。”
随着马车颠簸的窗帘上下掀，断续灌入平原上生冷的寒风。
寒风凛冽。
车厢内，更浓的炙热刹那酝酿。
许久。
又是晕眩突如来。
纠缠散『乱』的场景猛然溃散！
江云渡眼前一片黑浓，再睁眼，滚热喷洒的气息不见，身在碧华殿中。
“主子！”
冯桓脸上带着急『色』，江云渡并不看他，视线微转，直直落在一旁沈苍身上。
沈苍他同返回，此刻正紧皱眉头，呼吸粗重。
再看到那抹红芒。
江云渡随即明。
情毒没有留在轮回。
灵机真人见到两人，也急急过来：“请尊驾听——”
他话没说完。
“都退下。”
语气熟悉，是惯常的不容置辩。
灵机真人一怔：“可——”
骤然间。
一道势不可挡的强横灵力迎面而来！
灵机真人悚然一惊，来不及再吐出半个字，仓促拎起冯桓，最快速度飞向殿外，可依旧没来得及，被狠狠撞飞出去，气血翻涌。
他捂胸落地，同样懵愣的冯桓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