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有进无出

    宫中的大牢绝非关押犯人的地牢,而是被民间称为“死牢”的一个绝境。

    自古以来,有进无出。

    死,对于犯人而言只是早晚的事情。

    其中收着不少犯了过错的妃嫔与宫人,既然被押进来,那些过往的事情,不论对错,也很难再查清了。

    所以当傅逸哲说出将叶向晚押入大牢时,才会有那么多人落井下石。

    叶向晚半躺在枯干的稻草上,优哉游哉地看着外头的一切,与这死牢格格不入。

    “贤妃娘娘,这些日子就劳烦您在这儿呆着了!”

    狱卒没好气地将破烂的棉被从铁制围栏中摔了进来,声音里头也满是不屑。

    “好。”

    叶向晚也不着急,接过棉被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遮盖住了被冻疼的双腿。

    这地方,阴冷无比。就连白日也没有什么光亮能够透进来,更别说夜晚了。

    “那小的们就先走了!”

    狱卒们相互招呼着,咋咋呼呼聊了一阵子后就相互推搡着往外走,根本没有多看叶向晚一眼。

    大门被“轰隆”一下关了起来。

    就连气息也凝固了。

    叶向晚懒洋洋伸了个腰,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可没想到,没一会儿功夫,一侧的墙就被敲响了。

    “笃笃笃”三下。

    叶向

    晚没理。

    没多久,又是“笃笃笃”三下。

    听闻进死牢的人多半因为知晓自个儿永远出不去而疯癫,可看起来,敲墙的人神智应当清醒得很。

    早在进来的时候,叶向晚就注意到她这边是死牢西侧,西侧共有六间监牢。其中三间是铜墙铁壁,铁门上唯有一个狱卒用以监视的小窗子;而另外三间则是像叶向晚这般的普通监牢,只用一根一根的铁棍子做成围栏,围栏有门,门上则是挂着一个约莫有五六斤重的铁锁。

    在这牢房中,除了每间牢房的铁锁,东南西北四侧还各有一扇铁门,日日夜夜都有巡逻的侍卫和狱卒,要想从这儿出去,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而叶向晚的这间左连普通牢房,右靠铁墙监牢。听敲墙的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其他牢房中并无动静,应当是空的。

    也就是说……

    “姑娘,你是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闷闷的声音叫人分不清男女。

    再加上二人隔了一堵铁墙,叶向晚须得将耳朵贴在墙上,才能听清那人在说什么。

    “听狱卒说,你是贤妃?贤妃不是早就病重去世了吗?”

    那人说话轻描淡写,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叶向晚听那人所言,猜到那人口中

    的“贤妃”应当是先皇的妃嫔。

    外头百年一瞬,里头一瞬百年。

    “是不是贤妃并不重要,反正都在这儿了!”叶向晚斜靠在了铁墙上,同样是闲适地说着。

    无缘无故被傅逸哲送入死牢,又被其中一个犯人搭话,叶向晚自然警惕即将发生的一切。

    “你难道不知,进了这儿,就再也不能出去了?”

    那人听着叶向晚的语气满是困惑,抬手拨拉了一下披下的凌乱头发,这才露出面容。

    叶向晚看不到,那人在死牢中呆了二十年,脸上满是皱纹与疮斑,可精致眉头透露出的风华仍在。

    “知道。”叶向晚听出了她的诧异,也听清了男女。

    被关进死牢的女人,十有八九是使计害过宫中的妃嫔们。

    “娘娘在这牢中那么久,应当也看清了宫中的恩恩怨怨吧?”叶向晚勾了一下声音,将那女人的心也给勾了起来。

    “一定觉得还是这儿好,比宫里头安宁多了。”

    “安宁……呵……”

    低低沉沉的声音随着锁链的坠地声突然间消失了。叶向晚往外走了几步,顶着火光看清有几个狱卒正在开右边那间牢房的门。

    一个瘦弱的女人被两个大汉硬生生拖了出来,本是白色的囚服上头满是红黑

    色的血污。一双腿已经站不稳了,整个人被拖在坚硬的地面上,又在地上拖出了两条血痕。

    就在叶向晚要走之时,那人突然间回头,浑浊而又布满了痛楚的眼睛在瘦削的脸上显得格外清晰。

    叶向晚心头一惊,不经意间囚服浸满了冷汗。

    “贤妃娘娘,此奴婢二十年前妄图谋害太子殿下,在曲后的求情后才留有一条性命。您还要同她说话?”

    狱卒凑到了门前,一脸阴邪地说着。

    叶向晚回过神来,剜了他一眼,也不再言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哀嚎声,隐忍过后的哀嚎声,叫得越发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她是谁?

    叶向晚的脑海被这个问题占满了,直到那女人被拖回来丢进牢房中,她才再次往外探了几眼。、

    眼见狱卒往这边走来,她赶紧躺在地上装睡。

    狱卒们折腾了好一阵子,已然是一身热汗,此刻往周围探了几眼,也就随性说话了。

    “这女人,可真是应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话啊!”其中一个狱卒吸了吸鼻子,干咳了一阵猛地往边上吐了一口浓痰。

    边上的人司空见惯,只顾发泄心里头的烦闷。

    “就是,今个儿打一顿,明个儿又

    送上上好的金创药,等伤好了再打一顿。这主意,也就只有他们才想得出来!真是累坏我们了!”

    “也真是可惜,听闻这女人年轻时候美着呢,要是老子早点进这死牢,定能快活好一阵子!”

    狱卒们摸了摸下巴,无一脸上不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

    “那你可得早出生十几年!你大哥我进来的时候,这女人已经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就她那柔弱劲儿,连半个男人的推不开,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想到要去掐死太子殿下的!”

    “这宫里头的事儿,谁知道呢!咱们哪管得了这个?只管听候主子们的吩咐做事就够了!”

    猥琐的话一阵接一阵地往外说,本是镇定下来的叶向晚再一次攥紧了粉拳,恨不得将这群**之人给阉了。

    脚步声慢慢悠悠在角落散尽,随即“轰隆”一声,铁门被再次关上了。

    叶向晚靠在右边的铁墙上,仔细听着右侧牢房的动静。

    可除了微弱的喘 息声和偶尔响起的咳嗽声外,她什么都听不到,更不用说妄想那女人还能再说出什么事情来。

    也是,她进这牢房就是被惩治进来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更何况,那女人,或许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毒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