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一切的终结
终结之地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凌云节节败退，身上伤口不断增多，但却在大笑，发自内心的笑，“你自己也看到过那样的画面，我只是将你的逼不得已，变成了顺其自然。”
“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大家都在期待……”
陈年一边喊一边进攻，剑意凌厉！
凌云任由一剑穿胸而过，平静的说道：“你都已经站在这里，难道还不明白？”
“什么黑暗动乱，什么祸乱源头，全都在这里，”凌云抓着陈年的手，“你知道小师兄为什么慷慨赴死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选择的是你吗？”凌云低声说道，“因为你是除了我和陈貂寺以外，最有机会成为那个‘一’的人。”
“什么意思？”陈年问道。
凌云的身体渐渐消散，“我既是终结，你便是开始。”
凌云彻底消散在这片空间，身体化作了点点光斑，他不入十六境，是给陈年有机会杀死自己；为什么要杀了所有人，因为他要他们身上的所有怨念，只要将这些都集于一人身上，他们才能够通过那道门，重新开始。
而他自己，是必须死。
那青石古路下面的空间，就是他给自己挑选的坟墓，不见光明，不见黑暗，无灵气，无道则，无阴阳五行，万物归墟，没有时间流逝，静止的永恒。
陈年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这么轻易的杀了自己先生，那百年大战他是亲身经历过的，十一二三境在先生面前走不过三招，而境界真正高深的人，大多数自愿赴死，他们从始至终都相信着凌云。
可是自己的耳边总是有人提醒自己，那都是他的骗局，并且在最后他踏入这座大门的时候，就
真正证实了这一点，可如果提醒自己的那个人，就是凌云呢？
那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其实陈年从心底就不觉得凌云会真的那样做，为了自己一己私欲，执掌大道，凌绝顶而轻众生，可他偏偏那样做了。
甚至他连问一个原因的机会都没有。
“咔嚓！”
白色空间的地面撑开一株幼苗，“世界树？”
陈年大惊失色，这里怎么会长出世界古树，他盘腿坐在地上，世界古树的记载只是在古籍之中提起过，但没有任何人见到过实实在在的存在，可他却能一眼认出，好像他就是认识一样。
“这里……”
陈年这时候才发现，此处与众不同，尤其是在最高处的光团，的的确确就是天道，蕴含三千大道，诸般不朽，亘古长存。
陈年枯坐于此，那道门户早已经消失，凌云更加不可能出现给自己解惑，一切只能在此等待最后的结果。
陈年有些失望，未能与先生真正分出高下，凌云求死之心极盛，他手上沾染众生血液，亲近之人的鲜血早已经让他心灰意冷，“黑暗世界并不是最终的动乱源头，难道是这里？”
“是的。”冷漠无情的声音说道，没有任何的恶意，更没有任何感情。
“是谁？！”陈年倏然一惊。
“天道。”
陈年沉默了许久，“你的恶念就是动乱源头？”
“不是我的的恶念，是恶念，”天道声音依旧冷漠无情，“这是我与他的交易。”
“先生？”
“你可以这样叫他，自天地诞生有灵生命以来，便有善恶分辨，亦有无尽欲望衍生，天地大道浩渺，但终结为此受累，善人用之者善，恶人用之者恶，故而原本无情无欲的天道便生出了
私欲，欲一游人世繁华。”
“先生是你的那一己私欲？”
“他不是，没有人是，但他最后才是一部分，”天道说道，“也许这是他最后的私心，不想被所有人怨恨死去，所以与我的最后一个交易，是告诉你事情原本的真相。”
“真相？”
事情原本的真相，凌凛林最终看见的就是那一道门，但他不知道门后有什么，凌云走过时空长河，身化众生，他最终找到了源头，黑色堤坝的存在，是天道恶念的倾泄，当然最根源的也是众生欲望，才会出现一场又一场的动乱。
凡人有欲为人之常情，无需担忧，也构不成多大的危害，不会动辄众生皆亡，天地大乱，而天地间最大的恶根便是修士。
所以在那场一人独战万千修士，持续百年的战争，凌云之所以立于不败之地，是他从来就站在真正无私的高点，有着大道给予，那一战不仅仅是斩尽世间修士，也提前加速了末法时代的到来，他那一剑，甚至是斩断了天地灵根，从此世间无修士。
无论是人，是妖，是魔，是神，是武夫，剑修，术士，心中都有自己无法抹除的恶念，他们越强大，恶念越强，这就是斩不尽域外天魔之根本，也是无法对抗黑暗世界的原因，凌云最后所做的，与天道的三个交易，他代天执法，杀尽世间修士是其一，全盘接受他们的怨念，恶念，留在他一人之身；其二就是允许这些人轮回转世；其三就是他自己最后的一个小念头，不要他再出现，也要有一个人记得他。
“那那个‘一’？”陈年问道。
“是他，他是最有可能与天道同存的人，成为我的一部分，代天执法，可斩天道恶念，
监察世间，”天道说道，“按照你们的说法，他杀亲如杀己，最后已经心灰意冷，寻死之心态盛，才会放弃成为那个‘一’。”
“所以……他们都还活着……”
“不过是在不是修士的世界重来一次。”
“那先生……”
“不在过去，不在未来，不在现在，众生都不会记得他的存在，”天道难得顿了顿，“也没有轮回，死了就烟消云散。”
“为什么？你是天道，你可以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抹除自己存在的痕迹之时已经想好，他身负万古黑暗，他要将这一切终结，只有他不存在，只有他彻底消失，这一切就会消失，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事情，才会重来。”
“在这之外，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没有，可以暂时解决，但不能永远清楚，你不会存在，不过是又一次的轮回罢了。”
“这样啊……”
陈年低声说道，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世界树是什么回事？”
“他给众生的机会，三千大道，三千世界。”
陈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笑道：“先生把所有事都做完了，我又能做什么？”
“巡守万界，一旦出现可能影响大道的存在，立即抹杀。”
“当你成为十六境的时候，就成了天道的一部分，可以理解为你是我的私欲。”
陈年怔怔无言，凌云在决定自己要死去的时候，就把这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安排，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自己，可是自己呢……
“那我现在要做的是什么？”陈年问道。
“不知道，等世界树长成吧。”
当一切归于虚无，当修士不再出现，人间难得出现了宁静，在度过蛮荒的黑暗岁月之后，人间还是那个人间，
争斗依旧会持续存在，诸子百家，如百花争艳，只是曾经可以登顶大道的学问，可以领悟天地大道的道家真言，镇压恶鬼的佛门真经，也只是成了人们修身养性的典籍。
没有剑修，只有剑客，开山裂石尚且艰难。
武夫大多入了沙场，百战不死，封侯拜相。
读书人还是那些读书人，好坏皆有，最大的争端不过朝代更替，相比起来修士动辄的天崩地裂，已经好了太多，那些恩恩怨怨，不过一世了，不再纠缠千百年。
终结之地的世界古树，经历千百万年之后，终于彻底成型，其上悬浮各色圆球，合共三千，最顶端的也是最大那一刻，也就是陈年过去所在的世界，最终陈年的目光落在了一颗水蓝色的星辰之上，他喃喃说道：“为什么这里……什么也没有……”
天道淡漠说道：“混沌大道，万物伊始，自不像其他地方那般，一切已经既定成型，只差他们自身的改变罢了。”
“你也不能左右？”
“我从不左右众生。”
“我可以左右？”
“你也不能，也许你可以去看看，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好。”
陈年一身白衣，化作一线白光，走入了那个混沌世界。
在青石古路下方的最深处，一个黑衣青年盘腿坐在一块黑色石头之上，他喃喃说道：“谢谢了。”
他的身躯已经腐烂不堪，他的神魂已经残破，托着这苟延残喘的身躯，只是为了等待着陈年的离开，让他失去寻找自己的一点心思，只有自己彻底消亡，替所有人偿还罪过，那么这一切就可以彻底结束，从此天地清明，恩怨一世了。
从此无人可登高，何人求长生？
求不得，登不得，也算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