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陈神医

    “她自己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还怨怪我不成?”云从文怒道。

    “老爷,你明明知道,这根本不是兰心的错,是有人要害她!”刘氏又急又气,又流下眼泪。

    “姨娘,我听宫里的人说,墨世子一直喜欢姐姐,正是收到了姐姐的书信才去了那阁中。这其中内情,恐怕还是问姐姐才知道。”云岚夕不急不缓。

    “你这是什么话。”刘氏沉了脸,“兰心一直喜欢的都是三皇子,又怎么会去勾搭墨世子。”

    云岚夕叹了口气:“这我哪里知道呢,不过话说回来,原本和三皇子有婚约的也是我呀,姐姐这样做,还真是让我寒心。”

    勾引妹妹的未婚夫,就是云兰心这种大家闺秀该做的事?

    刘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在心里愤愤道,你那时生得那等丑模样,也有脸做皇子妃不成?

    几人正说话之间,陈神医已经被请到了。

    陈神医进了屋,看见刘氏时还是一脸笑意,看见云从文和云岚夕时,笑容便有些僵在脸上。

    “陈神医到了。”云岚夕从椅子上站起来,“请陈神医坐。”

    陈神医忙道:“不敢,不敢,哪里敢坐小姐的位。”

    云岚夕微微一笑,将那包药材搁到了陈神医面前:“陈神医,小女有一事不明,还请神医赐教。”

    陈神医拿袖子擦汗,干笑道:“不敢,不敢。”

    “请问神医,我母亲是何病症,你开得又是什么药?”

    陈神医忙道:“夫人是自小不足,阳虚少阴之症。体出冷汗,四肢厥逆,脉象微细,昏沉多寐。故此,我给她用附子、干姜、甘草、赤茯苓、葛根、阿胶和黄连下方熬煮,可回阳救逆。”

    云岚夕点点头,笑道:“神医这方子不错,那请看看这药包里的都是什么药啊。”

    陈神医翻检了一下那包药

    材,拿起几个在鼻间轻嗅,而后正经道:“这正是老夫刚刚所说的那几味药材。”

    “你胡说!”

    云岚夕怒喝一声,她拿起几味药材,道:“这是赤芍,这是木通,这是苍术,这是黄柏,你这根本不是治什么少阴症的药,你这是治阴虚内热的方子!你这样乱治一气,我娘早晚被你害死。还是你是故意而为之,受人指使?”

    陈神医被云岚夕说得冷汗连连,擦了额头上的汗好几回:“小姐,你可不能这么污蔑老夫,老夫好歹行医这么多年了。你若不信老夫,拿方子瞧瞧那方子上是怎么写的。”

    “方子我不用看,我听我娘屋里的人说,这些药都是你的徒弟从你的药材铺里抓了送来的,你敢说跟你一点干系没有?”

    陈神医被云岚夕说得叫苦不迭:“二小姐,这药不是老夫抓的,兴许几味药长得像,小徒弟不识,抓错了药。又兴许,是夫人屋里的人做了亏心事……”

    云岚夕一把抓住陈神医的衣领,陈神医露出惊恐的表情,云从文忙喝道:“岚夕,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告诉你,这药,我不管是谁抓的。你日日来给我娘复诊,就一点也看不出她药用错了?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我娘要是有个好歹,我第一个砸了你的招牌,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神医被拽得连连摆手,求救地看向刘氏。刘氏触碰到他的眼神,忙回了一个狠狠的瞪视,示意他不许胡说。陈神医两面受难,额头上的汗便冒得更多了。

    云岚夕一松手,陈神医就向后踉跄着连连退了几步。

    云岚夕并不放过他,步步紧逼,脸上带着温和却叫人胆颤的笑意:“陈神医,不只是药材,你这药包里的剂量也完全不对,不然,我娘何至于几日之内就病如山倒?不是

    传说陈神医事无巨细,给病人的药都会亲自检查么,难道只是浪得虚名?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娘,没把丞相夫人放在心上?我不管你是受了谁的钱财,你敢害我娘,害堂堂的丞相夫人,我这就把你送到官府,看看给你银子的人有没有那个本事保你?”

    云岚夕把陈神医逼到门口,陈神医着急之下,又看向刘氏。

    刘氏终于忍不住,对云从文道:“陈神医好歹也是老先生了,岚夕这么不给人家面子,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这要是传出去,咱们府里的二小姐是个刁蛮恶妇,可就不好听了。”

    云从文也看不惯云岚夕这样咄咄逼人,自认为没有一点闺秀的教养。他心里暗暗叹气,想云岚夕终究还是不争气。从前痴痴傻傻,现在又疯疯癫癫,不知道自己怎么生出了这样的女儿!

    刘氏和云从文言语之间,云岚夕已经凑到陈神医面前,轻声对他道:“我告诉你,你指望刘佩容是没用的。她不过就是我家的一个姨娘,也妄想跟主母斗?她给了你多少银子,我给你双倍,但你今天若是胆敢撒谎,我就砸了你的招牌要了你的老命。要是你说真话,我就保你一世平安。”

    云岚夕说话之间,手已经掐上了陈神医的脖子,云岚夕的力道不小,陈神医被制住,浑身都发抖。他被云岚夕狠厉的眼神吓到,双腿不停打颤。

    陈神医也算是经常出入燕都各贵府了,他能有这样的名声,也是因为帮不少夫人做过一些阴私事,被人捧起来的。他行事一向小心,直击要害,叫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想不到今天栽在了云岚夕这个丫头片子手里!

    就是那些历练了多少年的夫人,也没云岚夕这么狠的眼神,陈神医再看向那边的刘氏,咬咬牙,点了个头。

    云岚

    夕放开手,陈神医吸了口气,就向刘氏跑去:“夫人,夫人救我,我这都是按你的意思办的事,怎么你家小姐不依不饶的。”

    刘氏听陈神医说这些话,早惊得瞪大眼睛,像看疯子似的看着陈神医。

    陈神医又对云从文道:“丞相老爷,这药都是你家这位夫人让我换的,跟老夫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行行好,放过我吧。你家这夫人说,我要不替她办事,叫我在燕都里头呆不下去!我家一群小的,我这也是没办法,还请丞相老爷体谅!”

    “请小姐体谅!”陈神医又转身过来,朝云岚夕作了个揖。

    刘氏惊恐地看着陈神医,眼泪鼻涕一下子全掉了出来,追着扑打陈神医:“你这老不死的东西,你敢诬赖我,你这一大把年纪还诬赖人,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天打雷劈!”

    刘氏揪着陈神医,骂道:“我几时逼你了,几时给你银子了,我好心好意叫你来给我家主母治病,你就这么个治法?你医术不精害了我家主母,又往我身上推什么?”

    陈神医挣扎着脱离刘氏的纠缠,刘氏抹了一把泪,冷笑了一声:“有的人就是看不得人好,害了小的害大的,也不知道给了这老头子什么好处,像疯狗似的咬人!老爷要是上你的当,枉跟我做这些年夫妻!”

    这又哭又叫又笑又闹的是刘氏,她才跟疯狗似的吧?

    云岚夕冷眼盯着刘氏:“你可错了,我爹跟你怎么会是夫妻,你就是我爹的一个妾而已。妾,你懂么?”

    趁着这二人说话,陈神医猫着腰拎走了自己的药箱,像过街的老鼠一样跑出了书房。

    这一时之间吵吵嚷嚷,云从文也听得够了,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他指着云岚夕,骂道:“你一回来,就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你是想气死

    我!”

    云从文骂完云岚夕,又指着刘氏:“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要害念薇?”

    刘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着天就朝云从文发誓:“我刘佩容今天就对天发誓,我要是害姐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下辈子投胎做畜生!”

    她发完誓,就抱着云从文的胳膊哭了起来:“老爷,是有人要害我,有人见不得我好,老爷要替我主持公道,不能叫别人挑拨了咱们。”

    刘佩容还真是撒泼的一把好手,云岚夕真是奇了怪了。他不喜欢自己,喜欢所谓文静淑仪的大家闺秀云兰心,可怎么在对待枕边人这事上,不喜欢她亲娘,真正的闺秀顾念薇,反喜欢这粗鄙得不能再粗鄙的刘佩容呢?

    云岚夕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刘佩容既然能在府里兴风作浪这些年,必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云岚夕并不觉得自己能一击而中,她要做的是在云从文和刘氏之间挖出一个洞来,然后把这洞越扯越大,越扯越大,大到难以缝补,彻底破碎。

    云岚夕对云从文道:“爹,今天这事,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这么多年,你也没站在我这边过。但今天伤的是娘的性命,我才豁出一切,跟你说这些。”

    云岚夕看向刘氏,笑道:“姨娘和爹在这好好说话吧,我先走了。”

    她撂下这两句话,也不看云从文和刘氏,转身就往外走了。

    她走出挺远,还能听见刘氏的哭声从书房里传来,不由嗤笑了一声。

    云岚夕进了顾氏的屋子,顾氏看见云岚夕进来,焦急道:“怎么样,你去找你爹,你爹没罚你吧?”

    “我说实话,爹为什么罚我?”

    她招呼了一下云如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你去按着这方子抓药,切记只能你一个人经手,不能交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