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谢如秀很小的时候,曾经跟着他的父亲在外地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父亲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为了经营好皮件厂,在某个城市一个大型的工厂里做工,一边学习技术,一边追求他心目中的女神—谢如秀的妈。
谢如秀的妈是谢父工作时认识的,谢父苦追良久,女神才答应和他结婚,二人婚后回老家生下谢如秀。谢如秀两岁多的时候,二人又带着孩子回到了相识的地方,继续工作学习。
他们就住在离工厂不远的一个小区内。那个小区已经建成将近二十年,所以楼房都是那种很陈旧的楼,虽然年久,但是楼房的质量很好,而且住户并不太多,大部分人都搬走了。租给他们房子的是一对年轻夫妇,据说房子是从长辈手里继承下来的,收拾得还算干净,只是再怎么干净,楼也毕竟是老楼了,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沉郁。
谢家三口住了一段时间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在他们搬进来三个多月之后,对门也搬进来一个男人,男人三十多岁,身材高大,半长的头发披在脑后,面色是难看的青灰色,像是很久没好好睡过觉一样。男人虽然面相不太好看,但为人很是和善,住了一段时间就跟谢家人熟悉起来。
谢父从男人嘴里了解到,他名叫夏荃,在一家商厦里做保安。夏荃是个很沉默的人,平时休班的时候,他从不出去乱走,就在家里待着,可奇怪的是他每次在家里待久了,上班的时候脸色却特别差,好像根本没休息过的样子。
谢父看不过去了,碰上两人都休息的时候,就拉着夏荃一起去钓鱼、爬山,偶尔还一起喝酒。
相处得久了,夏荃和谢父说了不少自己的事。他的父母都去世了,妻子也很早就去世了,说到孩子的时候,夏荃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喝酒。谢父觉得自己触碰了夏荃的伤疤,有些愧疚,所以就不再提起那些事。
除去这些,二人相交倒也愉快。
谢父在和夏荃的相处下,发现了他的一些怪癖,比如说他经常买一些小孩子的玩具或文具什么的回家,但是他家里明明没有孩子。再比如夏荃喜欢喂一些野猫野狗,但要说他有多喜欢动物,多有爱心,却也不像。
再说谢如秀,他那时才不过两岁多的年纪,话还说不太清楚,走起路来倒还顺溜。别看他那时年纪小,但是已经初显淘气的本质了,每天一醒来就想跑出去玩。
有时候老人会说年轻人“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了”,实际上有很多小
孩子还不怎么会走路,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跑。这时候家长必须牢牢地看住,一个不小心,孩子就会在奔跑的过程中摔得鼻青脸肿。
谢如秀就是这样,他妈妈不得不牢牢地看住他,特别是在出去玩的时候。
这天谢母带着谢如秀到小区里晒太阳,谢如秀在前头跑,谢母一眼没看到,他就跑到了自家住的楼下的草丛里。那里的草本来经常有人修剪,但最近修剪的人很久没来了,那些草的长度已经能没过谢如秀的腰际。楼房上攀爬着大片大片的爬山虎,许多没有人住的人家的窗户都被覆盖了。远远看去,整座楼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绿色方块。
谢如秀跑到楼下,突然间抬头朝上面看去,这时谢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只见小小的谢如秀指着一扇敞开的窗户叫道:“小哥哥,小哥哥,下来玩。”
小时候的谢如秀说话都是两三个字往外蹦,难得听到他说了比较完整的一句话,谢母还小小地激动了一下。激动完之后,她也不禁抬起头往儿子指着的方向看去。
可是谢母什么都没看到。
那扇敞开的窗户空空的,砖砌的窗台上倒是放着一个白色的本子,上面似乎有画。
谢母正纳闷,谢如秀又叫了起来:“小
哥哥,下来玩。”
谢母不禁有些愠怒,扯住谢如秀的手说道:“哪有什么小哥哥?别玩了,跟妈妈回家。”
谢如秀十分固执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嗒嗒地跑了。小孩子脾气古怪,谢母也没放在心上,跟在谢如秀的后面回家了。
谢父晚上回来,谢母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跟他说了,谢父并没在意,两口子说笑几句,这件事就抛到了脑后。
有一天,谢父看见夏荃匆匆地出门,谢父本想和他打招呼,看到夏荃行色匆匆,也就没喊出口。谢父也要下楼的时候,突然发现夏荃家的房门是虚掩着的,门扉间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可能是夏荃出门太过匆忙,忘了关严房门。
谢父笑叹一声,这要是他没看到,可就便宜小偷了。他刚想抬手把门关上,突然间,那扇门缓缓地动了起来,就在谢父面前“啪”的一声合上了,严丝合缝。
谢父顿时吓了一跳,他的手僵在半空,好半晌才放了下来。
看样子夏荃的家里有人,是谁呢?谢父昨天晚上还跟夏荃喝过酒,二人聊到挺晚,照理说夏荃家里来人了,夏荃不可能一句不提,更不可能把人扔在家里,自己出去喝酒。
谢父疑惑地下了楼,想着再见到夏荃的时候,问一问
这件事。
可惜谢父并没有如愿,前一阵厂里来了个技术很好的老师傅,谢父想着要跟他学些东西,磨了很久,老师傅才答应他,所以下了工之后,老师傅让他跟自己回家,谢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谢父每天下工后都跟老师傅学手艺,每日里早出晚归,所以一连几天都没见到夏荃。一直到七八天后,才无意中碰到了他。
夏荃手里拿着个铝制的饭盒,里面不知放了什么,透出一股好闻的葱香味来。谢父看见夏荃,立刻上前打了声招呼。夏荃看到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买了什么?闻着好香。”谢父笑着说道。
“哦,是猪血。”夏荃下意识答道。
谢父顿时奇怪了,以前他和夏荃在饭店喝酒的时候,曾点过一道猪血豆腐,但是夏荃说他对猪血过敏,一口都没碰。
夏荃说完之后,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这时正巧谢母领着谢如秀往家走,夏荃岔开话题,很快就端着饭盒走了。
夏荃的反应让谢父越发奇怪,但是他为人忠厚,不愿随便打探别人的隐私,这件事就一直放在了心底。后来毕竟是觉得古怪,于是到底找夏荃问过一次,夏荃含糊其词,谢父也不好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