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nbsp; 既心有所往,又何忧何怖。

    谢听云搂住云晚的手收紧, 指尖血『色』退却,泛着浅白。

    “我凭什么信你?”

    嫦曦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云晚脸上游离,漫不经心地说, “凭我拥有血菩提。”

    嫦曦嗤笑一:“况且除了我你还能信谁?信她掌腕上的器灵?还是信云晚靠着这具身躯挺过去?”

    玄灵气得想钻出来打她。

    可是她确有失责, 如果她早点发,云晚也不沦落此处。玄灵愧疚至深, 除了努保护好云晚, 好像也做不了其他。

    她笃定谢听云不拒绝,“你可以不信我。她死了, 我夺丹也不迟。”

    云晚的身承受不住那颗属于墨华的金丹, 用不了多久,甚至不超过一个时辰,金丹便她全身血脉反噬得干净。谢听云怎不知这个理,到如今信也得信, 不信也得信。

    谢听云平寂的面容宛如死海,须臾过后, 又抬起双眼:“哪根。”

    两个字波澜不惊,恍恍惚惚地从云晚耳边游『荡』而过。

    她费地撩起眼皮,模糊的视野能看到谢听云那张被隐没在薄光之的侧影。云晚不想让他答应, 心急如焚,疼痛让她喉咙堵塞发不出音,连呼吸都难以支撑。

    她用手指摩挲着他的指腹,想让谢听云听自己的心,他明显知了,不为所动,反手握住她的手,目光愈发坚定, “你哪根。”

    “天灵根。”

    天灵根乃世间极为罕的存在,剔除之后,修为全无,哪怕是谢听云也彻底沦为废人。

    嫦曦是想,他的灵根换给墨华。

    意识到她的目的,谢听云扣住云晚的臂膀越发紧了些,俊容紧绷着,又生出些其他念头。

    嫦曦看出他心所想,似笑非笑地说:“你也可以杀了我,但我死后,血菩提跟着我一同消散。”

    血菩提的命珠连着嫦曦心脏,神魂碎亡之后,血菩提连根枯萎,次长出,那是几千年乃至万年后的了。

    谢听云把云晚抱在一旁。

    她躺倒在地,半睁的双眸凝在他身上。谢听云那似雪冰冷的修长手指在她玉白的鼻尖蹭过,眼蕴有万般情愫。

    在他所隐瞒的过去,她抢走了他辛辛苦苦捡来的垃圾,也抢走了他好不容易争夺来的地盘。

    她走后,谢听云记了三百年。

    既心有所往,又忧怖。

    他亦然下定决心,一句话也没有说,站起来,背影清寂。

    “好。”

    云晚瞳孔震颤,刹那间血『液』凝固,什么也听不清了。

    灵根接连着灵髓,藏于丹田最深处,剔除灵根,也灵髓一同抽出,对于修者来说无疑是自取灭亡。

    谢听云抬掌落于腹部之上,全部灵凝聚掌心,极为浅淡的光芒自他指缝倾泻而出。

    云晚半张开嘴,发不出音。

    她看向嫦曦,站在高台上的女子居高临下,精致眉眼写满漠然。

    云晚咬紧了牙关,意识传递给玄灵:[把那颗金丹取出来。]

    玄灵怔住:[两颗金丹已经牵引在一起,如若强行取丹,你也……]

    [你不让我出的。]云晚很是平静地打断她,[我不信任嫦曦的血菩提,但是我深信你。]

    灵根已从他的丹元破根而出。

    云晚尚未遭受过剔髓之苦,但也可以想象到那是痛苦。一层水雾笼上眼瞳,云晚意识波动,近乎哀求——

    [玄灵,你能帮我的……]

    除了她,云晚不能依靠任人了。

    玄灵缄默着,下一瞬,一股强大的灵直冲丹田,尖叫破嗓而出,凄凄的喊叫『荡』在空寂的大殿之内。谢听云有所觉察,停下动作扭头看来,眸光闪烁着诧异。

    喉间腥甜。

    云晚强行把血意吞咽去。

    嫦曦全然想不到云晚如此决绝,踉跄地后退两步,苍白的唇瓣轻轻抖动。反应过来后,眼角划过狠厉,施展术法向她一掌拍来。

    谢听云持剑向抵,剑气与术法相撞,迸发出的光芒天边映照如白夜。

    “来人——!”

    “杀了他们!!”

    嫦曦大呵一,无数魔兵接二连三自地下钻出。

    谢听云抬剑刺死自后接近的庞然魔物,不甚牵扯到受损的灵髓,身不支,险些栽倒在地。

    魔兵数不胜数,哪怕一一地过来耗,也能把他们耗死。

    谢听云念咒设下剑阵,阵上结满令魔种畏惧的术咒,凡是靠近,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然而护阵支撑不了太久,成群结队的魔兵蜂拥而来,谢听云皱眉苦撑,持剑的双手因用而青筋绽『露』。

    明明是瞬息间之,云晚却感觉渡过了极为漫长的时日。

    随着剑阵破裂,已经结成的金丹连同新丹的碎片一同从她丹田剥离而出,疼到麻木,身竟无任感觉。

    嫦曦失去昔日冷静,驱使术法想抢夺金丹。

    谢听云眸光一锐,不给她机,耗尽全挥下一剑,嫦曦躲闪不及,锐利剑气穿过肩膀,渗透而出的血『液』瞬间浸透紫杉。她摇摇晃晃地站稳,血菩提护住伤处,原本皮开肉绽地肌肤正以肉眼所地速度愈合。

    云晚手臂撑地,尝试着站起,第一次失败,她又尝试第二次。

    终于。

    云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身,掌捧着那颗被强行剥除的金丹,“好了,在……该我们谈条件了。”

    玄灵护,她暂时得以支撑。

    嫦曦的表情不像开始那般冷静,怕伤及金丹,抬手命魔兵停下攻击。

    云晚冲她『露』出一个得意张扬地笑:“墨华的魂魄,藏在哪儿?”

    嫦曦扣紧五指,纤细的肩膀打打着战片刻挤出三字:“不周山。”

    云晚挑眉。

    她料定这是假话,所以这个问题并无意义。

    “自毁灵根。”

    嫦曦一愣:“你……说什么?”

    云晚捏紧金丹,重述一遍:“自毁灵根,我把金丹还你。”

    “你——!”嫦曦头一遭被气的失去理智,硬生生把怒意咽去,“你以为我信你?”

    云晚讥讽笑着:“你可以不信,你杀我些时间,我毁它可是一瞬间的儿。大不了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在乎这颗金丹,我可不在乎。”

    嫦曦用咬着下唇。

    云晚又:“况且你有血菩提,就算灵根全断,也能恢复如常,我想和谢听云平安离开。”

    她和谢听云支撑不了太久,拖延住嫦曦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云晚目光如炬,不避不让地与她四目相对。

    嫦曦迟迟没有动作,仍在怀疑她话真假。

    她也不敢命人强抢,金丹在云晚手,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

    被撕裂的金丹正在脐下作痛,云晚咬牙支撑,生怕『露』出怯弱。

    她没有耐心,全部灵施加给金丹,圆润的金丹隐隐产生出裂痕。

    嫦曦心脏一紧,终于放弃僵持:“我听你的!”

    云晚停住动作。

    “我听你的。”她唇『色』泛白,“但是……”

    云晚不想听她说什么”但是”,指尖度一次加深。

    “我做!”

    云晚重新收起灵,好整以暇地看着嫦曦。

    嫦曦整颗心脏都提到嗓子眼,闭了闭眼选择妥协,驱使血菩提护住心脉,纤细掌心缓缓抵至腹部……

    那张姣好的面庞逐渐被灰白取代,一缕血渍自她唇角溢流而出,血菩提可以缓解大部分疼痛,然而嫦曦还是到了钻心剜骨之苦,闷哼自喉间倾泻,一团闪烁着银白光芒的灵根缓慢地从她身剥离而出。

    嫦曦喘息着,气若游丝:“你可满意?”

    云晚面无表情:“毁了它。”

    嫦曦咬紧下唇,因受制于人,不得已毁了那根抽离至外的水灵根,随即伸手过去:“金丹……给我。”

    云晚蹲身搀抱住早已失去意识的谢听云。

    身旁魔兵环伺,透过窗棂,可窥殿内围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魔物,还有更多的向同一个方向涌来。

    云晚收视线:“……好。”她摊开掌心,金丹散发着明灼之芒。

    嫦曦迫不及待便去夺取,然而突然间,她用收握,所有灵凝聚在指尖。

    ——金丹碎裂。

    嫦曦惊愕地瞪大眼,无法相信,一时之间气火攻心,俯身咳出一口鲜血。

    点点金光从指缝里飘散,在空气化为微尘芒。

    云晚勾翘着唇角,四根指头蜷缩,慢慢冲嫦曦竖出指,配着表情好不挑衅。

    谢听云注意到她动作,用尽气强行把她的指压了去,若蚊鸣:“除我外……不准问其他人好。”他很记仇的,“她不配。”

    云晚怔了怔,低头在他的美人尖上落下一吻,低低笑了笑:“好,下次不了。”

    谢听云这放心地晕过去。

    两人明目张胆,嫦曦也压抑不住愤怒。

    “杀了她……”嫦曦恨意汹涌,“杀了她!!!”

    成百上千的魔兵铺天盖地纷至沓来,云晚抱着谢听云,张狂的笑意倒映在嫦曦似火的眸子。

    最后听她说——

    “。”

    ??

    嫦曦捂着腹部不得动弹。

    云晚自储物袋唤出一个传送玉佩,眨眼间,两人的身影凭空消失在眼前。

    魔兵们逮了个空,一连串地撞在一起,最后徒留嫦曦对着云晚消失的位置愕然。

    高阶的传送玉佩无视阵法结界,有宗门长老可有法子炼制。

    她为什么有?

    **

    衡山正值雪季。

    苍茫覆盖着这座连绵连相依的山城。

    听噗通一。

    云晚和谢听云一起掉在了净月宗的后院,秦芷嫣之前给的传送玉佩沾上血迹,静静躺在身旁。

    身下铺着厚厚一层雪,谢听云有意护她,所以摔得不疼。

    云晚趴在他怀里呼哧呼哧喘着气,月光斑驳笼着两人紧密相贴的身影,伴随着飘扬落下的雪意,竟显得暧昧缱绻。

    明明刚经历过一场生死逃亡,云晚却觉得浪漫至极。

    意识开始变得散『乱』零碎,云晚缓慢地寻找到他的手,与之十指交握住,闭上眼睛说:“以后……你不可以为了我伤害自己。”

    云晚深深吸了口气:“她万一又往我身里塞些东西,和你什么,难你还给不成?傻乎乎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谢听云清冽的双眸倒映着一轮月亮,不是魔界的血红,而是皎洁无暇,清清冷冷地悬在水墨般的暮空。

    谢听云眼神清明,双臂拢紧她的身躯,“我知。”他字字缓慢温柔,“可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