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二

    时至五月, 李同心怀胎足月, 顺利娩下一个白胖健康的男孩。虽是初产, 但自申时发动,至夜里二更天孩子便出生了, 其间不过两三个时辰, 母亲未受太多折磨。

    楚公然初为人父, 激动得不知所以,不顾儿子, 只抱着妻子大哭号啕, 惹得亲朋皆笑他, 说是父亲比儿子会哭。便如此缠了好几日, 同心的身体也稍稍恢复,这才想起来给孩子定名之事。

    这楚公然本是几代单传的男丁, 如今和心爱之人生下长子, 岂不倍加珍爱?夫妇二人原也想过几个,可看见孩子在眼前, 又觉得那些名字都不好了,便苦思冥想,终是在孩子的出生时辰上做了文章。

    孩子是将近子夜出生的,时分属阴, 而常言道男为阳, 便有些阴阳不协,另也寄望这孩子的一生阳和美好,终究定了“昭节”二字为名。昭节为春和之时, 字面又有气节坦荡之意,是个极好的名字。

    楚家弄璋之喜,自是沉浸在一片欢悦当中,而另一边,玉羊腹中的孩子才不到六个月,离产期尚有数月。

    晁衡一直将玉羊照顾得很好,前时受惊也早调养过来了,只是不知怎的,近日忽添了厌食呕吐之症,更对气味十分敏感,每日仅能以无味清粥为食。如此,莫说母亲瘦了一大圈,连肚子也不大见长,而寻常有孕五六个月,正是胎儿成长迅速之时。

    这日逢着晁衡外出,玉羊便请茜娘端了饭食到房里,想逼着自己吃东西。茜娘早为人母,这般症状她也经历过,虽不至如此严重,但着实能感同身受,便看着玉羊勉强自己,心中百般不忍。

    “夫人,还是不要心急,怕是适得其反,更要伤身啊!”

    “我自小就是很能吃的,我不信……我怎样都好,断不能让这孩子跟着受苦。”玉羊铁了心,取箸夹菜便往口里送,可菜香入鼻已见有些反胃,待真的入了口,一沾舌头,便瞬间不行了。

    玉羊开始剧烈地呕吐,身子跪在塌边不能稍稍直起,胃里的那股劲还在不断向上窜涌。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一两下早就吐干净了,却还一直干呕不止。茜娘抱持着玉羊,急得落下泪来,但除了给她拍抚后背,什么都做不了。

    许久之后,呕吐渐止,已是浑身绵软的玉羊被茜娘扶回了枕上,她闭目咬唇,万般沮丧,默默在心里暗恨自己的无能。

    茜娘心痛无奈,叫了一个小婢进来收拾残局,自己则去取水给玉羊擦洗,却谁知刚一出门便撞见了归来的晁衡。晁衡手中提了一篮鲜桃,个个白里透红,是他为不思饮食的玉羊特意采买的。

    “怎么了?!”

    晁衡见茜娘神色不佳,立马明白是玉羊出了事,不等回答便冲进了屋子,亦不觉松了手中小篮,桃子滚落一地。

    榻前饭菜凌乱,秽物狼藉,小婢正一点点清理着,晁衡见此状心中猛地一缩,当即对门外的茜娘大喊:“快去请医官来!”

    昏沉着的玉羊本没察觉到晁衡进来,只听着这声喊才强撑着稍坐起身:“做什么?我没事!”

    晁衡揪心不已,哪管玉羊的话,只迅速走过去将她一把揽在怀中:“我知道你担心孩子,可你能不能先顾着自己?!”

    这话戳到了玉羊的伤心处,她哽咽着道:“我好怕他长不大,好怕无缘见上这孩子一面……”

    “不会的,不要这样想。”晁衡望着玉羊惨白发青的面庞心如刀割,真恨不能替她受罪,甚至开始后悔让她受孕。与玉羊相比,晁衡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小婢收拾完离去,紧接着医官便到来了,且不多时就有了结论。原是早几年郁滞之症落下的遗症,而如今有孕本就消耗母体血气,便致气虚体弱,脾胃失和,也稍稍影响了胎儿成长。

    “医官所言你也听见了,今后不得操心急躁,能吃多少便是多少,也不要过多下榻走动,要听话知道吗?”

    晁衡怕玉羊再行傻事,便将医嘱重复了好几遍,可玉羊着实心不在焉,仍觉得都是自己不争气。

    “医官也说这孩子是有些偏小了,我不吃他便不长。”

    晁衡微叹,知道玉羊终究是没将那些话听进去,索性改了说法,道:“小就小些,来日生产你也少吃些痛苦!”

    玉羊听出了晁衡话音中的意味,却是更加难过,眼眶泛红:“满郎,你是不是嫌我矫情了?我也不想啊,这孩子长在我身上,他已经会动了,我真的没办法不在乎他!”

    晁衡闻言一怔,这才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一味只顾玉羊的身体,却忽略了她的人母之心。

    “玉羊,对不起,是我乱了。”晁衡愧悔致歉,伸手抚向玉羊的肚子,“别怕,我和你一起守护这孩子,他一定会平安落地。”

    玉羊心酸难耐,扑进晁衡怀中无声饮泣。她清楚地记得,十九年来也曾有两次伤心脆弱至此,第一次是父母去世那年,第二次是皇帝要将她册为太子妃。

    ……

    夏去秋来,倏忽已是九月。玉羊的厌食呕吐之症渐有好转,加之晁衡时时陪伴开导,目今已能如常进食。便此,人精神了,腹中孩子也长得很快,虽终归是小了些,却是胎动有力,十分活泼。

    这日,同心念着玉羊生产在即,恐客馆里条件不备,便亲自送了几名稳婆、乳母来,顺便也将刚满四个月的楚昭节带了来。同心生产的那段时日玉羊正是百般不适,因也未得出门探望,这便是她头一次见到昭节。

    玉羊未做母亲时便很喜欢茜娘的两个孩子,如今再看到这襁褓婴孩,女子天性中母亲的本能便无限发散出来,尤其这昭节长得极好,雪白滚壮,见人就笑,玉羊都喜欢不过来了。

    至傍晚同心带着孩子离去,晁衡也下职归来,二人携手在廊下散步,玉羊的口中还是不停在说着昭节。

    “那孩子虽长得像同心多些,性子却是憨厚,一点也不认生,这点极像他父亲,长大之后啊铁定又是个小公然。”

    晁衡见玉羊兴致不错,自己也高兴,可想着玉羊已经足月,不日便要生产,总还是有些忧心的,便停步搀住玉羊,道:“明日我便去司经局告假,一直到你平安生产为止,我都不离开。”

    “虽说你的公事不算繁重,但哪有为妻子生产告假的理?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啊?”玉羊笑笑,虽知他关怀之意,却也在为他考虑。

    晁衡摇头一叹,却也笑道:“你以为自你有孕以来,我为你告假的次数还少吗?别人的闲话我都不知听了多少了。”

    玉羊恍然,想想也是,自己怀胎以来委实不算太平,便望着晁衡的眼睛有些害羞起来,低了头缓缓向他怀中依偎过去:“好,算我对不起你,等孩子出生了,我好好补偿你。”

    晁衡本非计较之意,见此状更觉心软,轻轻揉了揉玉羊的脑袋,道:“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紧,只要你好,我才能心安。”

    深秋的晚风过于寒凉,二人不久便回了寝房。玉羊不想在榻上躺着,便与晁衡对坐书案,闲聊吃茶。约莫到了晚饭时分,小婢将饭食送进来,晁衡便要起身去接,玉羊却忽然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晁衡立马回身揽抱住玉羊,而见她手捂肚子,眉头皱起,不禁心中一紧:“疼吗?是不是孩子开始作动了?”

    玉羊是头胎,对于是否快要生产并无把握,只觉得孩子在腹中动得厉害,她摇头道:“不知道,但好疼。”

    晁衡闻言紧张起来,叫了小婢去请医官,便抱着玉羊送到了榻上,口中一直安慰:“别害怕,别怕。”

    “若真是要生产了,你是不能在屋里的,但你也别走远好不好?”玉羊这时便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泪眼汪汪地牵着晁衡的手,从前那般女侠似的胆气早就不知丢在哪里了。

    “我说了到你平安生产为止都不会离开,怎会不在屋里?你放心!”晁衡怜惜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心中除了不忍只是不忍。

    玉羊安了心,这一时疼痛也缓了些,便听着晁衡的劝,靠在枕上闭目养神。少时医官进来给玉羊诊脉,果言是生产之兆,快则今夜,迟则明朝。晁衡不免要去安排一番,而同心送来的稳婆、乳母们这便要派上用场了。

    及至天幕降下,玉羊腹痛的次数明显增多,也疼得多了。她一开始还忍得住,只暗里咬牙,可这生产裂骨之痛岂是寻常疼痛,忍了这一二时辰,早就是大汗淋漓,放声哭喊。

    晁衡看着干着急,也是出了满身满头的汗,不知怎么安抚玉羊,只好从身后抱持住她,徒然道:“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

    “满郎,我好疼啊!快疼死了……我快没力气了……”

    “疼……太疼了,啊……”

    玉羊的挣扎哭喊就像匕首似的一下下刺在晁衡心头,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玉羊尚在孕中时,他也设想过生产时的情形,自己要如何做,说什么可以缓解玉羊的痛苦……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那一切不过是纸上谈兵。

    又过了漫长的一个时辰,玉羊似乎疼得麻木了,又是筋疲力尽,呼声渐渐小了下来,可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她昏迷了过去。

    “玉羊!玉羊!玉羊你别吓我!”晁衡顿生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他将人平放枕上,不断拍着她的脸颊想叫醒她,而偶一眼才发现,玉羊身下衣褥湿透,还有血红之色。

    “来人!来人啊!”

    原本产妇待产试痛之时并不用稳婆在侧,此刻眼看胎水已破,到了真正生产之时,晁衡便疯了一样冲出屋外叫人。侍应人等早在屋外立候,很快就进了屋。

    “郎君请外头等候吧!”

    几个手脚利落的稳婆进了门便将晁衡阻在了外头,这也是寻常道理,不过是怕母亲分心,无力生产。

    “不行!我答应了她不会离开,她看不见我更不会安心生产!”

    晁衡全然不顾,说着便向内室走去,稳婆也无法,只好由他。玉羊此刻仍无知觉,湿透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嘴唇竟有些发紫。

    “玉羊,玉羊……”晁衡再次将人抱起来,一声声唤得几近哽咽。

    晁衡是年轻男子又是初次为父,自然毫无应对,可稳婆们经验丰富,见玉羊如此昏睡,经时不产,便取出早早备好的通灵散,调了水送到塌边,一勺勺喂了下去。

    “嗯……疼……满郎,疼……”

    通灵散果有药效,不过片时玉羊便醒转过来,眼睛眯开一条缝。晁衡一面高兴,也不得不更加悬心。

    “玉羊,我在,我陪着你,别怕!”

    时逾子夜,玉羊在稳婆的指引下应着产痛一下下出力,可这孩子当真是个磨娘精,许久也不见有出来的迹象。这时疼痛并不像先前那般可以哭喊,须得惜力,玉羊便将所有痛苦都发泄在了晁衡身上。

    其实玉羊早已不知自己在抓着什么,只逢着东西便狠狠攀扯,便将晁衡的一双手,连手腕都抓得血痕累累。晁衡并不觉痛,只知玉羊之痛万倍不止,自己可让她转移些痛楚也是好的。

    “不是说孩子偏小吗?怎么还生不下来?!”看着怀中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晁衡濒临崩溃,眼睛通红。

    加上同心送来的稳婆,屋里一共三个经验老道的妇人,除了一个在榻下接应,其余两个都围着玉羊,一个在其身侧按抚肚子,另一个则在其身下时时探看。

    身侧那妇人闻言回道:“夫人是初产,常理本就会慢,但这个孩子似乎也寻不着方向,头脚反着,十分不妙!”

    “是啊,老身方才试探,这孩子是脚朝下,长久下去,可就是难产了!”身下妇人亦连忙陪声,神色凝重。

    晁衡并不懂什么头脚相反,只听这话便脑中一片空白,而这时已是虚弱不已的玉羊却忽然开了口,断断续续道:

    “满……满郎,我要……我要孩子,要……要孩子。”

    晁衡先未听清玉羊要什么,明白过来后瞬间泪如泉涌:“别说话,别害怕,你和孩子我都要!!”

    玉羊虽已迷乱不清,但那稳婆的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她辛苦怀胎,又承受着裂骨剧痛撑到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命了。

    “求求你……求你……帮我……帮我生下这孩子……”玉羊倔强地拉住了身侧的稳婆,直以性命相托,“我只要孩子!”

    ……

    玉羊艰难的生产一直持续到清晨,小院里站满了为她忧急的朋友们,便是同心与天阔也赶着五鼓坊门一开就来了。

    “我见家里长嫂生产,也不过几个时辰就好了,这都一夜了,不是要把人折磨死吗?!”

    猪名麻吕原就与玉羊亲好,又兼是亲嫂这一层关系,便自昨日起就在院外等候,十分挂心,而虚耗了这七八个时辰也不闻喜讯,简直急得要跳脚了。

    “你说话也注意些,什么叫‘折磨死’?那可是你嫂嫂,生的是你的侄子,你求点好行不行?”

    猪名麻吕话音刚落便被一旁的良和子训了一顿,良和子也为玉羊着急,而同为女子,则更别一番体察之意。

    猪名麻吕方觉自己失了口,脸上一红默默向后退了几步,良和子自是不再管他,却又被真成轻轻拉住。

    “良和子,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真成疼爱妻子之心不亚于晁衡,而见识了这番场面,便决心不让良和子重蹈覆辙。

    良和子不料真成会联系到自身,不觉心中一热,抿嘴轻笑:“嘘!你又凑什么热闹!”

    “公然,我与姐姐作动的时辰相近,可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没生下来?姐姐不会有事吧!”

    另一边,初为人母的同心急得手脚发凉。她生昭节时虽快得多,可那般断骨之痛都是一样的,女人生产当真就是与天赌命。

    “玉羊那般活泼,身体自来也不错,她能撑得住的,能的!”

    ……

    辰时,一声响亮婴啼如同秋阳截断阴霾一般,驱散了院中众人的焦灼,千辛万苦不足形容,这个孩子终于降生了。然而,七八双眼睛巴巴盼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出来报喜,是男是女或是母子如何,都不得而知。

    屋里——

    痛苦的生产结束了,在孩子从两腿间滑出的那一瞬,可玉羊最后的一丝精气,也被这孩子带走了。她感到四周一片虚无,身体轻得似要飘浮。

    “玉羊!玉羊!玉羊!玉羊!”晁衡丝毫不管孩子,跪伏在妻子身旁大声呼唤。这一场生产他喊了无数次,无力无助又显得极其无能,可他只有如此。

    玉羊知道晁衡从未远离,她想安慰晁衡的焦急,可连眼皮都快支撑不住,根本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只不断努力地张合双唇。晁衡很快明白了玉羊是要说些什么,将耳朵贴近:

    “要什么?要什么?”

    玉羊吸吐了几口气,眼珠子略有一转,终是从摒着游丝之力,用气弱之音强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仲满兄,我终于给你生下了这个孩子,你今天不用告假了。”

    是仲满兄,玉羊没有用“满郎”这个爱人间亲昵的称呼,而是用了这个寻常的叫法。这似乎只是玉羊的一个玩笑,是意外的,但晁衡听清之后,唯是泣不可仰。

    晁衡与玉羊的一切都是从一声“仲满兄”开始的。在玉羊的心里,仲满兄是曾经苦恋追随的轩昂少年,亦是如今仰赖为天的丈夫。

    “不好,不好了!夫人出血不止啊!”

    晁衡一时情难自已,忽被稳婆的惊呼拉了回来,再看向榻上之人时,却是早没了声响,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快!把医官叫到外室!问他如何!!”

    晁衡知道自己这时是最不能乱的,但声音连着手都不自控地在发抖,玉羊身下那片血红强烈刺激着他的心,他的心已经碎了。

    很快,医官进到外室,他知是妇人生产,来时便带好了常用的药品,而既听稳婆说是产后出血,且血量汹涌,便知是血崩之症,立即取了一个小瓷瓶让稳婆送进去。

    “这是固经丸,以水送服!盖因产卧伤耗经络,气衰血弱,未能一时平复,便常致血暴崩下。夫人难产凶险,先用五丸!”

    依着医官在外头的喊话,晁衡即刻将药丸喂进了玉羊口中,好在这丫头还能咽下去。药效并非立竿见影,晁衡便一直抱着玉羊,希冀以自己的体温让失血过多的玉羊快些醒转。

    约莫两刻之后,医官又命送进一碗蜜浆水,道是蓄力提神所用。晁衡自是遵从,而正是喂到第三口时,玉羊忽作嘤咛一声,终于恢复了知觉,而身下稳婆也报,血止住了。

    ……

    晁衡想不出任何言辞来形容这场生产,他仿佛在一天之内经历了世间最大的起伏,而对于襁褓中呱呱啼哭的婴孩,他的亲生孩儿,便到五日后玉羊完全脱险,才第一次过问,是男是女。

    “午后茜娘把孩子抱来我看了,都说儿郎该像母亲,但我却觉得像你多些,你说是不是?”

    玉羊半躺在榻上与晁衡说话,可这人似乎心不在焉,直直地盯着自己,许久也不回答。

    “嗯,像吧。”晁衡并非没有听见,只是望着这张至今还无半点血色的面孔,实在无法多想别的,“玉羊,你难产出血,大伤元气,就不要操心孩子了好吗?茜娘与乳母把他照顾得很好。”

    玉羊笑笑,对晁衡的心思甚是明了,缓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听你的话,悉心调养,但这孩子来的不易,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比如,你想过这孩子的名字吗?”

    “我……”晁衡被问住了,想自己连孩子的男女都是才知道的,名字的事更是丁点都没考虑过,“你定吧,什么都好。”

    玉羊不意外会是这个结果,抿唇一笑,忖度着道:“那,就叫‘随意’吧,晁随意,望他一生随心而活,称心如意。”

    不同于晁衡,玉羊早在初知有孕时便苦想过孩子的名字,可一直都没有定下,而“随意”这个名字,虽听着起的十分随意,却实在是玉羊慎重选定的。

    “为什么叫这个?”晁衡不是不同意,只是自然觉得古怪。

    “生他之时听见稳婆说要难产,我便想以自己的命换孩子平安,那一瞬定下来的。我想自己必然不能看他长大,也不能亲自教养他,便只对他有这么一个简单的寄望,随心快乐便好。”

    晁衡听玉羊以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完,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是走神,更不是心不在焉。

    “好,就叫随意。”蓦然开口,晁衡表现得无比郑重,“独孤随意。”

    “独孤随意?”玉羊惊诧,“孩子该随父姓啊!”

    “孩子更该念母恩。”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生了多久我就写了多久,生个孩子太难了,写生孩子也很难!

    求各位大侠留个好评吧!(^-^)V

    (小声BB:没生过孩子的作者先在写文里难产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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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随意:还好不叫晁随意,不然真的超随意了,嗯,我爱妈妈

    玉羊:你本来怀得就很随意

    晁衡:我超爱玉羊,我超甜的

    玉羊:你是超爱哭吧

    小随意:(嘲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