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之尽
天之尽，风起云涌；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云慕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橙光乍现。风绝尘从容不迫地拔出龙吟剑朝云慕中刺去，他纵身一跃；龙吟剑发出阵阵水蓝色光波。
天之尽就这样被他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出来，那红焰似火的云慕圆口慢慢扩张开来，风绝尘熟练的收回龙吟剑，迅速穿进云慕；身后紧随的雪凰也熟练地一同穿了进来，天幕之口，瞬间闭合。
这是他第一百九十九次闯入无极星辰海，脚踏于浩瀚星辰海之上，水蓝色的波光粼粼，扬起无数涟漪；星光点点；如此奇景却不能吸引他半分目光。
他每前进一步，脚上的星辰之海就会围绕脚步散发出星辰之光。可是踏于星辰海之上所走的每一步都要承受锥心刺骨之痛，但他依旧是面不改色的行走于上。
风绝尘忽然神情清冽的静立于原地，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根从天宫直入的玄铁之链，铁链的另一端悉数缠绕在星辰海尽头的星辰柱上。
星辰柱上一位白衣少年被五花大绑的紧紧包裹于此；满身鲜血淋漓，由朱雀、玄四有上古四灵看守。
越逼近星辰柱，无极星辰海的电闪雷鸣越是密繁，风绝尘纶巾迎风飘扬，只见他十分熟练的躲过如蜘蛛网般的每一道闪电。
目光犀利地注视着上古四灵，手握龙吟剑的他，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鲤鱼跃龙门的姿态就朝上古四灵袭击而去。
这是他与上古四灵第一百九十九次交战，被困的白衣少年却对眼前之事是毫不知情，毫无知觉亦无元神的他像极了一个活死人。记忆被禁于天宫阊阖之顶上，元神被囚于无妄虚空中日日饱受电之击；天火之灼烧；寒雪之冰冻。
他元神感觉到那位熟悉的身影又一次靠近自己，一切仿佛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他无奈地拼尽生命力气喊道：“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元神阵阵声嘶力竭，奈何风绝尘以肉体之躯根本无法听到元神之音。
此时的风绝尘正自顾不暇地与眼前的上古四灵欲血奋战。肩膀上血肉模糊；白虎的齿清析可见，大腿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几个深凹的洞眼应是被青龙之爪刺伤，无数瓜印清晰可见。
再一次，他成功又艰难的同雪凰一同闯入阵法。身上撕裂的伤口，就像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一样。面不改色，神态自若的朝那白衣少年走去。
脸上漏出了一抹难得的微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
“我…”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些许哽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顿了顿；压低着嗓音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来了。”
雪凰飞于阵法便守护，时刻警戒着四周动静。
风绝尘见雪凰飞走，儒雅的从乾坤秀里取出一瓶杏花酿，一包永兴坊的桂花酥。
“你…从前最爱的。”
风绝尘温柔地将酒喂到他的嘴边，却一滴都不曾被他吐咽入腹。
此时他内心已是心如刀绞，万分悲痛，“多少…吃点，你~常说…肉体凡胎…是离不开这些的吗？”
那张角色的脸颊上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悄悄滑落，就要一百年了；他踏遍山川河流，寻找尝试各种救人出无极星辰的方法。
尝试了一百九十九次，失败重伤了一百九十九次。悔恨百年前自己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发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承受这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内心无限自责，懊悔不已，自己踏遍山河；身心所受之痛无以言表，视线越来越模糊，忽然一踉跄身体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睡梦中的叶倾羽。
“叶师况，叶师兄，是我…南风，快救救我主人”
“南风~你这是？…难道…师叔他！”叶倾羽一边穿衣衫一边开门迎接到
“叶师兄你快去看看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也只有你能请得动玄妙长老。”
叶倾羽跟随南风马不停蹄地往穹之巅赶去；气喘吁吁地说道：“你怎么也不拦着一点，快…快点；长老他们是可以御剑上苍穹之巅的。”
三步并两步，小跑着赶到了苍穹之巅；看着眼前昏迷在榻上的师叔，伤势严重；气息微笑，叶倾羽不由得内心一震。
天啦！这还是…还是那清冽贵气，雅正却又拒人子里之外的师叔吗？仙门百家翘楚！剑术超群，位列百家之首的长者。
忽忽赶来的玄妙，看了一眼他的伤势；神情悲切地说。
“他这…是…又去了……又去闯无极星辰海了？真的是疯了，他疯了…不要命了？何苦呢？自找罪受，每次都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是嫌自己活太长，还是想要考验我医术，非要来个以身试法。”
叶倾羽：“是啊！怎么会一次比一次伤得重，师叔的修为精进不少啊！”
玄妙：“时间不是只在一个人身上印记，它会逼迫世间万物成长，不是只有你会成长进步。”
掌门空无厉声问斥道：“为那人尽加此作贱自己，现如今…哪还有点人样？玄天师伯要是知道了，该有多痛心啊！”
说罢~气愤的拂袖背转了身体。
叶倾羽作揖道：“师父，师叔伤势严重，恐有性生命之悠。”
“统统后退，退后，退后，别那么多废话。你小子当我死啦？有我在呢！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就算他想死还得看我同不同意。交给我，放心吧！”玄妙挽起衣袖，指了指叶倾羽。
其余人后退，空无则熟练得迎上前，间隙中，侧过头盯了一眼叶倾羽。这一百年来，这情景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替他疗了多少次伤。
玄妙风风火火的对叶倾羽说道：“这次失血过多，倾羽你速去妙华居将我那千年血灵芝取来，要快、速去速回。必须要尽快续起体内那一股仅存的真气，否则就要真的回天乏术了。”
“是”
一夜的救治，玄妙费不少灵力修为。总算稳住了风绝尘的伤势。
玄妙叹息道：“他要在去闯几次无极星辰海，他没死，我就先死了。我那千年血灵芝啊~”
好一顿捶胸顿足，痛惜万分。
南风在门外守候整夜，他拾到起地上的碎石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刻画着第一百九十八次，一百九十九次，依次看过去是琳琅满目的数字，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六，一百九十五，一百九十四，一百九十三，一百九十二。
每一个数字都是风绝尘用血谱写出来的，南风是见证者，是记录者，是陪伴着，是伴君左右不离不弃的守护者。
阳光洒进木窗，一缕微光让紧闭的双眼中映入一抹橙红，些许让人觉得刺眼。风绝尘强忍着痛苦，微微睁开了眼，轻轻眉头一皱。
腿……我的腿……动弹不得，该死。
砰～～他重重的一拳击在了床板上。
南风闻声赶来。
“主人，你终于醒了。”
风绝尘点了点头，又将目光平移到自己受伤的腿上。
南风又扭头看了一下腿上的伤。
“被青龙抓伤，幸亏未伤根骨，玄妙长老已给你医治，临走时还是特意留下一句话。”
“嗯。”
他深邃的目光中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寒意。
南风嗢咽道“他说，‘他如果还想救那人，就最好多静养几日，否则腿废了，恐怕到时候连见上一面都难。’就这些”
风绝尘低沉地说道：“啰嗦”
“主人”
风绝尘看着一脸疲惫的南风，冷冷说道“无需多言，你……回房休息。”
“是”
南风深知他的固执，自觉多说亦无意。
南风离开后，风绝尘又安静地继续躺着一动不动，无疑玄妙的话击中了他的心。
一如从前，苍穹山依然仙气缭绕；这也风绝尘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晨沐朝阳，他来到青峦峰上的荷塘边，用紫金葫芦收集荷叶上露水。红日初升之际，苍穹之巅便炊烟袅袅，饭香四溢，饭菜十里飘风香，沁人心脾。
南风：“好香啊！今天什么……唉…五月五日，我怎么把这事儿搞忘了。”
正贪睡的南风，猛地起身，匆匆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赶到厨房。毕竟只有五月五日这个特殊日子，苍穹之巅才会有一丝烟火气息。
“主人，早。”
他熟悉地拾起地上的木柴，厨房里的事儿他也只能帮忙做添把火的小事儿了；见风绝尘没有说什么，他也只能安静伴随左右。惧火的他烧火亦非易事，若弄巧成拙便会引火烧身；一不小心便会成了一只烧焦的凤凰。
咻……咻……
一束黑色光击在窗户上，幻化成一只飞箭牢牢插在上面。
“谁！”
南风立刻起身冲了出去，未见其任何蛛丝马迹，灰溜溜，重头丧气地折返回来。
风绝尘却纹丝不动地继续切菜，切完菜才不紧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拔下飞箭，展开上面的字条。
‘一镜通天，探索无极。’
如若以前，焉能让他内心掀起半分波澜；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丝与无极星辰海有关的任何事情。
风绝尘紧紧地将纸条拽在掌心，瞬间纸条便化为乌有。
南风：“主人、写的……”
风绝尘：“食盒。”
面无表情的他，果断的截住了南风的话。
“嗯？什么”纸条上写的是食盒？
南风糊里糊涂，有点摸不到头脑。
“食盒、给我。”风绝尘像极了一位面瘫患者，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哦…马上…马上…我这就去拿。”
我就说嘛！有谁费那么大劲闯到苍穹之巅扔飞镖传信，就写一个食盒。但是能闯苍穹之巅的人也非泛泛之辈。
风绝尘越是不说，南风越是好奇；越想知道究竟。跟着风绝坐一百多年了，他太了解风绝尘的性情了，很快好奇心就被寒冰冰封住了。
风绝尘接过食盒，将饭菜习惯性分成两份；一份命南风送到灵修闹；一份自己提着往到无极星辰的天幕边赶去。
今日不是天幕开启之日，若强行施法撕开一道口子定会耗费巨大修为。
站在原地的他一动不动，似乎若有所思；突然风绝尘放下手中食盒，赶回苍穹山。
南风见此，一脸诧异。
以前若是遇到天幕未开启，他撕也会撕一道口子出来。
一回到苍穹之巅，风绝尘就连忙跑进书房翻着什么，查看、翻阅、来来回回不停折腾。
脑海中回想起曾经师父提到过开启通天镜的方法，作为护镜者一脉进出藏剑堂密室乃是常态；可是玄学五术与太乙神术他却不善精通。
年少时，深觉习修此术只会为自己招惹不必要的是非，故而玄天授业之时也只浅尝辄止。
一反常态的风绝尘格外引得南风关注，虽不明君有何为；但就怕错过君所为，守护风绝尘仿佛已经成为南风必生使命一般，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风绝尘忽然面露喜色，拿着一卷羊皮卷激动的溢于言表。不一会儿他走出了书房，轻轻扫了一眼依靠在门边的南风。
南风即刻便紧随其后，风绝尘大步流星地赶到藏剑堂前；双目炯炯有神地扫视四周一番，良久，只见他双指从下额前缓缓划过，门前即刻浮现出二十八星宿图，他全神贯注的对着河图二十八星宿图一阵比划，门缓缓打开。
南风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这次开启藏剑堂的方法竟与往日不同，震撼非常。风绝尘步履如飞地走进藏剑堂，映入眼帘之景也与往常截然不同。
南风：“天机阁，这…”
惊讶得说不出语来。
藏剑堂内竟然出现一座庄严、巍峨的大门。大门上方的匾额上清晰落刻印着“天机阁”三个大字。
风绝尘推开门，一束苍白的强光照射出；霎那间眼前一片空白。他拂袖轻轻一挡，努力睁开眼一看；通天镜就悬挂于半空中。
“嗯”
南风一脸担忧地说道：“师尊曾说过，除非天机阁有难，否则不得擅自开启通天镜；贸然开镜，违背天道，必遭天浅。”
“嗯”
那肯定的语气中又有十分笃定的信念，仿佛把一切后果都预料到，无论如何都要固执地坚持本心，旁人休要在劝说分毫。
南风：“即如此，我愿代替主人来开启神镜，主人只需告我开启之法。”
“不用”
良久
南风激动地说道：“师尊说过，无极星辰海是他的道，他的天命…，没有办法的。”
风绝尘低沉的声音说道：“如此，那我就替他受了这天命。”
说着便高高举起龙吟剑，重重的朝通天镜的那束白光劈过去。那白光将所有法术反弹回去，风绝尘再度受伤；踉跄后退了两步。
通天镜四周散发出阵阵金光笼罩于两人身后，看着风绝尘受伤吐血；南风想上前搀扶，却突然发现动弹不得；风绝尘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