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慕颜摇头，轻描淡写道：“我也只是有幸在蜀都待过一段时日，所以识得这种口音。”
李凌萧听罢，默默地望着她，不由得将她揽的更紧了。
不过这个突厥王子与她并不相熟，所以并不能像李凌萧那样，从她细微的变化中，就能看出她有任何的异样。
他望着李凌萧，见他神情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也不掩内心的喜悦，朗声大笑，说：“我跟你们说，小时候照顾我的乳娘是蜀都人，我见她说的蜀话十分有趣，便会跟着学。也正因为小时候形成的口音难改，以至于后面不论是说突厥话，还是说着中原话，都带着点蜀音。不过，我这中原话说的也是十分不流利。所以呀，嫂子能听出我这话里的那点蜀音还真是不容易。这足见嫂子的语言天赋啊，佩服，佩服。”
说完话，他笑着冲慕颜和李凌萧举起茶杯，说：“此处无酒，小弟我就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这个嫂子我可认下了，在此我先祝二位百年好合，恩爱不疑。”
“多谢义弟。”两人笑着齐齐举杯回应这突厥王子的祝福。
说话间，前堂传来一阵小小的喧哗，原来是突厥王子方才所说的那个琴师在婢女的指引下到前堂来了。
慕颜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浅碧罗衫的年轻女子，抱着琴囊，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她面容圆润，顾盼神飞，确实也是个十分漂亮利落的女子。
她一步步走来，然后盈盈下拜，“雪黛拜见几位贵人。”
“起来吧。”李凌萧淡淡开口。
慕颜见雪黛微微低着头，不敢妄动。想来是初来乍到，有些略显拘谨。她来这也近半个月了，难得看到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原女子，心里倒是颇感欢喜。
她上前引着雪黛落座，微微笑道：“姑娘无需拘束，随意便好。听说姑娘琴技过人，不妨请姑娘先弹奏一曲如何？”
“是。”
雪黛从琴囊中将琴取出，小心翼翼地摆放于琴几上，缓缓拨弄起来。她信手轻弹着，琴声清越，十分动人。
“不错，看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模样，没想到，琴弹的如此之好。这《流水》可是七弦古琴的大曲，这琴音虽未臻于化境，但也有几处弹的颇为绝妙，倒真是难得啊。”慕颜笑道。
突厥王子惊讶笑道：“嫂子居然也懂琴？”
李凌萧面上显露出几分得意神色，说：“你这嫂子懂的东西可是不少的，你可不能小看了她。除却不会武功，以她才智，若是遇到行军打仗之时，当个军师，也是绰绰有余的。”
慕颜笑着瞪了他一眼说：“那依你之言，不如就在朝中赐我个官职当当如何？”
李凌萧面上一窒，不过转瞬间就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他拉着慕颜的手，笑道：“让颜儿去朝堂之上，岂不是委屈你了？朝中那些个臣子都是些自以为是的粗人罢了，颜儿何必与他们为伍，倒不如留在我身边，替我出谋划策，指点江山如何？”
慕颜被他说得竟是哑口无言，只好瞪着他，低声嗔怪道：“还有外人在呢，休要胡言乱语。”
而这厢的突厥王子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的，虽面上略显尴尬神色，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从小在王庭中长大，他倒也见惯了风月之事，所以对于别人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他也不甚关注。
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着说道：“难得能遇到嫂子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难怪义兄如此喜欢了。不过看你们这样，倒是让我也开始着急着想找一个心意相通的女子了。”
雪黛的一曲《流水》正到最后，金声玉振，清空长响，令人忘俗，众人谁也没有回突厥王子道话。只听得余音袅袅，平缓仁和，而雪黛手按在琴上，稍稍平复，才起身向众人行礼。
突厥王子得意地笑道：“怎么样？这琴技不输于羽衣姑娘吧？”
李凌萧赞赏道：“不错，看来我朝琴技卓绝之人，代代辈出，想来此技艺能够流传百世矣。”
“雪黛多谢皇上夸奖。”雪黛敛衽为礼，缓缓道。
“嗳，雪黛，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皇上？来这时，我并没有说，我的义兄就是皇上啊。”突厥王子颇感惊讶地问道。
雪黛微微一笑，一曲弹完，倒是没了初来时的那种拘谨，是以她也不扭捏羞涩，解释道：“小女子曾经在长安的教坊司待过，但时间尚短，并未见得皇上真容。不过，我却认得皇上身上的这块盘龙玉佩。这盘龙玉佩世间仅此一枚，在加上能够与突厥王子您称兄道弟之人，定然也是身份显赫之人，所以我才敢斗胆猜测，我面前之人就是皇上。”
“姑娘倒是十分聪明。”慕颜笑着赞道。
雪黛笑着摇头，那种笑容淡然却又带着几分无奈，“您过誉了，雪黛可担不起聪明二字呢。只不过是因为从小长于乐坊中，所以，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眼力见罢了。称不上什么可夸耀之事。”
慕颜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里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想来雪黛也是受了些苦难的，不然像是这样桃李年华的女子，应是还有几分天真烂漫的，可她在雪黛的身上看到的只有岁月磨练出来的谦虚平和，以及淡然从容。
慕颜不由得脱口问道：“雪黛姑娘，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吗？是继续留在此地，还是回到扬州去呢？”
雪黛面露难色，缓缓摇头，“实不相瞒，其实我也不知今后要做何打算。”
“你可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便是。”慕颜道。
雪黛抬眸默默望着突厥王子，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突厥王子颇感诧异，问：“雪黛，你不会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这么久了，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呀？”
雪黛垂首斟酌再三，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突厥王子见谅，雪黛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我不知该如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