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想要知道贺兰淼的态度,激一激他的部下就明了了。
贺兰淼阴晴不定,难以看穿,可他的部下却未必有他那样深沉的心思。就算厌恶她,也要尽量对她客气,看来,李凌萧暂时无性命之虞。
慕颜虽无处得知李凌萧的近况,可贺兰淼未必不知。他对李凌萧恨之入骨,不可能会不关心仇人的死活。
若是这些人对她随意欺辱,那就代表李凌萧生命垂危,他亦无所顾忌,而她自然也就无用武之地,就算死了,对他来说也是无妨。
可如今,他交代手下要善待于她,那李凌萧体内的毒十有八九已经解了。不然,以贺兰淼的暴戾,可不会这样容她放肆。
慕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回了原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连日的阴雨终于停了,东边的太阳慢慢升高,黑暗彻底退场,天地重见和煦。
慕颜随着红怜走在回廊上,悠闲地赏起院中的景色来。这个小院的前院虽平平无奇,看起来像是普通农舍,但是后院却是大有乾坤。
回廊四周皆种上了青翠的凤尾竹,院中央围着一方小池,因为长久无人打理,池中的荷花破残不堪,唯有几株小荷尚还直立于上,露出尖尖的粉色花苞。
回廊上的尽头的两根石柱上,刻着一首序言,慕颜稍稍停顿,定睛一看,竟是王羲之的《兰亭序》。
此处院落竟然是豫王,李凌卓的。
林凌卓好附庸风雅,尤为喜欢王羲之的诗文字帖。以前为讨他欢心,慕颜苦练王羲之的字帖,只为博他一笑。
那时的用心虽让她觉得不齿,但是倒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她对李凌卓的喜好很是熟悉。
单凭一个《兰亭序》,慕颜并不能断定此处就是李凌卓在江南地界的一处院落。但是结合这一路来的种种迹象来看,慕颜便敢肯定了。
贺兰淼那样谨慎的人,不可能随意找一处地方落脚。此地,前院无甚出奇,可后院却是别有洞天,一看就不是普通农户的屋舍。
然而,贺兰淼敢在此处逗留数日,那就代表他心中知晓此方小院背后的主人是谁。结合之前在京中发生的种种事端来看,贺兰淼每次行事都能掩人耳目,背后必有身高位之人的帮助。
身居高位,一样想要置皇上于死地的,除了李凌卓,再无二人。
愤怒倏然从心底涌现,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慕颜更是坚定了手刃仇人的念头。
李凌卓。
这一世,她本欲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牵扯,可他步步紧逼,那她也无需心慈手软。
她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慕颜,仇人未死,这一次,你一定不能死。
沐浴后,慕颜看着红怜拿来准备好的衣饰,这是一套材质极为普通的锦衣罗裙,石青色的上裳,青白色的罗裙,这样偏灰白颜色的衣裙,一般女子都不会选择。因为容易显得肤色暗沉,气色不佳。
慕颜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红怜,发现她眼里带着几分狡黠,有那么一瞬间,慕颜觉得她是故意为之。
不过,她也不在意,一套衣服而已,能够蔽体便好。不管红怜什么目的,她反正等着接招便是。只要贺兰淼未动杀念,这点小小的刁难,于她而言,就如儿戏一般。
她伸手接过衣服,莞尔一笑,说:“辛苦红怜姑娘了。”
红怜没想到她竟如此坦然接受,微一愣怔,随即冷哼一声,留下一句“你动作快一点。”便转身走到屏风后面。
慕颜不慌不忙地将衣物穿上,留心着这里的环境。
木桶的热气还未完全消散,不时地冒出袅袅白烟。破旧的纱幔低垂在身后的房门两边,四周门窗皆紧锁着,唯一一个未落锁的房门就在屏风后面,而红怜就守在那里。
看来,想从这里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青色衣裙,苍老的面容,慕颜确定,红怜就是故意为之。
慕颜望着镜中的“自己”,不免唇角微微抽搐。
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满脸细密的褶皱就像树皮一样干瘪,上面还有以假乱真的褐色斑点,眼窝深陷,油亮的青丝,也被染成了根根白发,这样的面容在青色衣裳的衬托下,更显苍白而缺乏血气,仿若一个随时可能倒下的垂暮老妇。
能让一个人的容貌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化妆术,想来,这便是易容术。
慕颜不动声色地从镜中观察着立于她身后的红怜,她之前倒是没有注意到,红怜身材与自己相仿,若是将脸易成她的面容,不言不语时,足以以假乱真。
原来,在护国寺中,那张与她无异的脸竟是这么来的。贺兰淼的手中倒是有几个能人,看来,往后,要更小心应对才是。
“红怜,好了没有?别耽误了赶路。”门外有人叩门催促。
红怜不耐将房门打开,对着来人抱怨道:“催什么!我做事自有分寸,不用你来管......”
话还未说完,忽有一身影,从来人的身后走出,红怜似是吓了一大跳,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少......少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慕颜闻声,往门外望去,四目相对,她正好看到贺兰淼的苍白的面上浮上一抹异色,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常色,将脸转向了一边。
这张脸看来易容的很是成功,连贺兰淼那样的人都难免不被惊到。慕颜心中不禁感到有些畅快。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贺兰淼竟然恢复得这么快,也就几日光景,居然就能下床行走,心中不免感到有些讶异。
“重新化好。”贺兰淼淡漠出声。
“这......”红怜迟疑着。
“你想说什么?”贺兰淼冷冷睨了她一眼。
红怜身子一抖,颤声道:“没......没什么,我这就替她换一张脸。”
“记住我的话,我只要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贺兰淼冷冷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慕颜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心里猜想着他此举的用意。
他这是要带着她去哪,看他的面色,身上的伤应是还未完全愈合。这么急着走,难道是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想到这,慕颜觉得似有一丝微光照进了心里,让她心底的担忧渐渐消散,更是坚信了李凌萧还活着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