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第一问：我能吻你吗
裴琛喉结翻滚着，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晗晗。”
察觉到裴琛的变化，陆晗眸光凝了两秒，抬眸，不闪不避的看着他，缓缓开口：“裴琛，你没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许安阳是谁？
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会认识言旭？
还有钟离……
这么多的疑问，就没有什么想问她的吗？
陆晗的话，不得不说，真的很煞风景。
裴琛身形微僵，眼里翻滚着的暗沉，如潮水一点一点褪去，身上的热度也慢慢降下来。
理智逐渐归位，呼吸却还略沉。
似是没发现裴琛的变化，陆晗若无其事的微微侧头，语气轻且缓：“你真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裴琛紧紧闭上了眼睛，咬着牙，“有。”
他睁开眼睛，敛下被挑起的情绪，在陆晗面无表情的表情下，缓缓开了口。
却不是陆晗想的那些问题，而是：“饿不饿？你想吃点什么？”
陆晗：“……”
难得脸上茫然一片。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吃点什么？
现在是该说这个的时候吗？
哪怕再淡漠如她也被裴琛不按常理出牌的话搞得有些懵。
看着女生脸上的茫然，裴琛伸手，就像陆晗常常对周立婷做的那般，轻轻扯了扯她的脸。
动作很轻，不会弄疼她，也不会留印。
磁性悦耳的嗓音里含着笑：“你不是想问我有什么问题吗？我就这一个问题。”
人是铁饭是钢。
两人今天下午都没吃饭。
从警局出来又直接来了医院，现在都弄好了，不吃点东西的话，怎么能行？
陆晗眼里情绪很复杂，从未有过的复杂。
刚刚在门口遇见钟离的时候，他眼底的怀疑与阴翳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对钟离起了怀疑。
可是现在……
望着女生不解的眼神，裴琛轻叹一声，坐在她旁边，避开她打着石膏的手，将人揽进怀里，半响，低低开口：“晗晗，我若问了，你会回答我吗？”
陆晗怔了一秒。
——我若问了，你会回答我吗？
会吗？
很显然。
不会。
她不想骗他，却也不会说出言旭和钟离的身份。
但他要是不问，她又有些想不通。
所以，这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宁愿自己心里憋着，也不想为难她吗？
裴琛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声音有些闷：“晗晗，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会伤害你吗？”
他不问，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知道若是他问，她不会瞒他，但也不会说得太多。
但她的刻意隐瞒，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无时无刻不在拉扯着。
可能现在，他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一次又一次呢？
溪流早晚汇入大海。
当一点一点的隐瞒慢慢累积起来，谁也无法保证有天，他会不会直接炸掉。
在感情里，他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会被感情所累，情绪会因情而变。
他不想有天会因此而伤了她。
所以，他宁愿从头到晚都不问。
他不问，她便不用费尽心思搪塞他。
也就不会有累积而来的不愤与委屈。
无疑，两人都是极聪明的。
陆晗猜透了他的想法，而他也猜透了她的想法。
所以，他提前解决了这些隐患，甚至连万一的机会都不给。
听着他的问话，陆晗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会”
言旭不会伤她，钟离，也不会。
“那不就好了嘛。”
他要的，从始至终，只是她平安无事而已。
她相信他们，而他相信她。
裴琛将头埋在她颈间，像只求欢的猫儿一般蹭了蹭，嗓音有些被渲染的暗哑：“晗晗，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
他不想问她，他想要的，是有一天她能亲口告诉他。
而不是他问，或者他去查。
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宠溺，陆晗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动容。
她动了动唇，似做下了什么决定。
“裴琛，我给你三个问题的机会，只要你问，无论什么问题，我都诚实回答。”
三个问题。
只要他问，她就答。
就当还他这一腔深情。
裴琛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陆晗会给他这么一个承诺，就像被天降一个大饼，砸得他有些头昏眼花。
他嘴边荡开一抹笑意，笑意越来越深，连声音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愉悦：“有时限吗？”
本来还有丝丝后悔，觉得自己太过冲动的陆晗，看到他从里到外透出来的喜悦之时，那丝后悔也没了。
“在我，有生之年。”
“好，我记住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裴琛眼神闪了闪，松开了她，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的脸。
唇角微勾，透着一丝不怀好意：“晗晗，那我现在能问第一个问题吗？”
陆晗：“……”
心下一紧，那丝后悔又悄然浮现。
有些怔愣，捏紧了手指，却还是应道：“可以。”
裴琛眯着黑眸看了她半响，绽放出一个明艳笑容，缓缓凑近，贴着她的耳边，慢吞吞的低语：“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晗晗，我能，吻你吗？”
陆晗瞳孔狠狠一震，猛地抬眼。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裴琛温热的唇便顺势贴住了她的唇……
陆晗眼睛都忘了眨了，愣愣地看着他，神情有些恍然。
男人的脸轮廓分明，极其硬朗英俊，此时背对着光，灰暗的视线模糊了他的棱角，显得格外柔和。
细密的长睫低低垂着，眼尾氤氲着湿红，甚至连隐在长睫里的那颗泪痣都染上了风情。
性感又勾人。
……
病房外。
正准备敲门的男人，透过玻璃，猛然看见里面这一幕，顿时整个人怔在原地。
连抬起的手都直接顿住了。
身后的人看他不动，蹙眉问道：“敲啊！怎么停下了？”
乔屿咽了口唾沫，愣愣的回过头，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二叔，我觉得咱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现在，好像不太方便。
乔海川瞪他一眼，抬脚绕过他就想去敲门，然而手刚举起来，看见里面那一幕，顿时瞳孔狠狠缩了缩。
下一秒，乔海川怒气冲冲的使劲‘啪啪啪’的敲着门。
艹。
有一种自家养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咽不下这口气。
敲门声，直接惊醒了屋内的人。
乔海川二话不说推门进来，几乎同时，陆晗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埋在了男人胸前。
裴琛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晦暗，锐利视线像刀子般直直射向来人。
他一手还摁着陆晗的头，微微侧了侧身，挡住乔海川望过来的视线，阴鹜之气瞬间遍布病房。
病房里光线本来就不强，更衬得他满脸寒霜，温度也似乎往下降了几度。
乔海川脚步顿了一下，被裴琛这股气势吓了一跳，有一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但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硬是稳住了脚步，冷着脸哼了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裴大少！”
管你是谁呢，欺负人小姑娘就是不行！
看着病房里剑拔虏张的气氛，乔屿替自家二叔狠狠捏了把汗。
宁城裴大少啊。
他被调到宁城的时候，恰好是裴琛放权离开的那段时间。
可以说，那段时间，就因为一个裴琛，整个宁城各行各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
他每天听得最多的一个人，就是裴家的大少爷裴琛。
有关于他的评价，每天都在刷新。
但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他的狠戾手段，脾气的喜怒无常。
乔屿太阳穴突突直跳，是真觉得自家二叔这行为，有点像是在找死。
空气一片冷凝，泛着浓浓寒冽。
陆晗有些恍然的神情逐渐恢复清明，虽然看不见，但也大概知道了来人是谁。
神情不经意间冷了下来，眉眼间一股似有似无的戾气萦绕。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说了句：“放开我。”
嗓音有些喑哑。
裴琛偏过头，眼神将她上下扫了扫。
因为顾忌着她的伤，所以他尽量克制着自己，这个吻，也只是浅尝辄止。
此刻的女生，除了嘴唇红了些，衣服整整齐齐的，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
于是缓缓松开了手。
裴琛一让开，坐在病床上的陆晗就这么出现在乔海川眼前。
看到陆晗打着石膏的手臂，乔海川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惊叫出声：“陆小姐！您……”
陆晗面无表情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瞳眸深不见底，泛着冷冽寒戾。
成功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乔海川的反应太过激动，处处透着不寻常。
还有他对陆晗的态度。
也很耐人寻味。
从警局到现在，乔海川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他看她的眼神，却不动声色的带着恭敬。
裴琛狭长眉眼微微眯了眯，朝他看了一眼，眸中闪着探究的光。
陆晗冷冷清清的看着乔海川，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她偏头，不急不缓道：“裴琛，你先出去一下。”
很显然，她有话想私下里对乔海川说。
裴琛身体顿了一下，垂下眼眸，应了一声：“好。”
他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语气轻慢：“饿不饿？我让江天过来的时候顺便带点吃的。”
陆晗扫了一眼一旁的许安阳，想了想，微微点头。
裴琛轻笑一声：“那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他转过身，看也没看乔海川一眼，径直往病房外走。
见状，乔海川也向后挥了挥手，吩咐道：“小屿，你也出去！”
乔屿抬头，看了一眼坐病床上的陆晗，又看了一眼自家二叔，最后视线落到了裴琛身上。
虽然满肚子都是疑问，却还是点了点头：“好的，二叔。”
随着门被从外面带上，病房里只剩陆晗和乔海川，以及还没醒的许安阳。
见没人在场了，乔海川才往前走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叫了一句：“陆小姐。”
抬头时看到她的手，又拧紧了眉头，忍不住问道：“陆小姐，您的手……”
乔海川心里很慌。
若是被京城那边知道陆晗受伤，指不定老爷子晚上直接坐着飞机就赶过来。
陆晗换了个更漫不经心的姿势坐着，清眸深处一片漆黑。
裴琛一走，她身上那股清冷淡漠的气息陡然回归，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薄凉。
对于不熟的人，她向来都是随性又敷衍散漫，让人难以接近。
陆晗缓缓垂眸，看着手上的石膏，又慢吞吞地抬眼，唇角微勾，带着丝丝戏谑：“不碍事。”
听着陆晗的话，乔海川松了口气。
这位小祖宗的手，万万不能出丝毫差错。
乔海川放松下来，才发现额头已经因为紧张而溢出不少细汗。
他抬手擦了擦，想起刚刚的事情，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年轻男女之间感情的事情，男欢女爱，无可厚非。
他知道，也清楚自己没什么立场去说点什么。
若是换做旁人，他亦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可是那个人是裴琛。
裴琛这个人，太过深不可测，太过危险……
陆晗眉眼挑着，将视线移开，淡淡出声：“乔厅长，你回去吧。回你该回的地方。”
乔海川心里咯噔一声。
旁人听到这句话，只会认为陆晗是在他叫回家。
而他却知道，陆晗让她回的地方。
不是宁城，而是……京城。
乔海川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女生。
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见她。
不出意外的话，也是陆晗第一次见到他。
可是，陆晗却毫不意外他的存在，甚至于知道他来宁城的目的是什么。
乔海川掩下心里的惊讶，微垂着头，厚重语气夹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陆小姐，徐老这么做，也是因为担心你。”
乔海川手指掐紧，内心大愕。
若不是他亲眼见证过，他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会是大名鼎鼎的……
陆晗单手支着下巴，听到乔海川口中的‘徐老’两个字，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
不禁眉眼松了一些。
一下子，谁也没说话。
半响，陆晗才开口，语气很轻，却不容置喙：“两年前我就说过了，那件事，我不会再插手。”
……
医院门口。
乔屿满是疑惑的跟着乔海川的身后往外走。
“二叔。”
就在乔海川上车之时，乔屿忍不住叫了一声。
乔海川身子顿了一下，缓缓回过头，看着脸上满是疑惑不解的自家侄子，不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顿了顿，想到陆晗让他回去的话，他不禁问道：“小屿，你想回去吗？”
乔屿瞳眸微凝，半响后嘴角有些苦涩，咬着嘴唇没答话。
乔海川见状，伸手抚上他肩膀的位置，满眼都是心疼惋惜。
若是换身衣服，他手指抚过的地方，正好是步队里那些军人肩膀上军章的位置。
乔屿下意识的绷直了身子，身形从刚刚的散漫瞬间变成了挺拔的军姿。
对上他二叔的眼眸，乔屿声音很低，却中气十足：“想。”
他想回京城。
更想回到那个地方。
这五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
可是，他知道，前路渺茫……
乔海川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这才是我们乔家的子孙。”
“小屿，你知道二叔，为什么会来宁城吗？”
乔屿愣了一下。
他是因为得罪了京城权贵，所以被流放出京城，来了宁城，做了一个普通警察。
甚至因为京城中人刻意压制的缘故，这五年哪怕他做得再多，他也没有办法打破困境。
可是二叔来宁城的原因。
他隐隐约约曾听过家族里一些传言，说二叔是为了一个人而来的。
联系到今天乔海川一系列不同寻常的反应，一个念头浮现在乔屿脑海中。
他猛然抬头，不敢置信：“二叔？”
乔海川笑了笑，视线往医院的位置扫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小屿，她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回去，不仅仅是回乔家，还有那儿。”
乔屿愣在原地，直到乔海川的车连影子都已经看不见了，他仍没反应过来。
二叔的意思，是……陆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