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第一十三章
沈然回到房间里，手脚利落地换回女装，一袭轻纱般的白衣，头上没有任何金饰，仅用一条白色的丝带固定住，随着瀑布般的黑发垂直飘落下来，娥眉淡扫粉轻施，朱唇一点惹人痴，有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连从小看她长大的凌月也不禁感叹道：“小小姐出落得是越来越漂亮了，连我这老婆子见了也忍不住心动呢。”她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甚至比当年的小姐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月姨，你不要笑我啦。”对这个亲切，待如亲生女儿的妇人，她是充满满满的感激的，凌月对她来说，不仅是恩重如山的亲人，也是授她知识的良师。沈瑶与凌月两人情如姐妹，沈瑶从不吝啬地将所学倾囊相授，所以凌月虽只是个丫鬟，却有颇高文学造诣。沈然婴儿时代就已经有成人的智慧，但是古代女子行走天下必备的琴棋书画对她来说可是个问题。还好，她在大学除了主修医学，业余时候也会玩玩音乐，再加凌月这个良师，如今她也算是才女一个。
“好好好，不取笑你了。倒是有件事，你该想想办法了。”凌月变得一脸凝重。
“出什么事了？”沈然淡淡地说道。凌月虽是丫头出身，但也不是大惊小怪之人，除非是有关她的事，凌月才是慎而重之，出现这种紧张凝重的表情。即使知道是关于自己的事，沈然却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今天听喜儿丫头说，老爷好像要给你作主许个人家。”在她心里，沈然才是她真正的小姐，秦府的人不过是她名义上的主子。
“是吗？许给谁？”沈然云淡风清地说道，似乎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怎么？他还记得有她这个女儿吗？她可从来不认为她还有个‘爹’存在。若当年不是他懦弱无能，如果他的薄情寡义，她的沈瑶妈妈怎么会死？
“青行绸缎庄的张公子。”她相信聪明的小姐一定会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沈然的聪慧更甚当年的小姐。
“哦，青行绸缎庄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倒是个富贵之家，是做第几房小妾？”沈然淡然的模样下带着让人不轻易察觉的冷笑。做小妾，哼，经过现代熏陶，一夫一妻的观念已深入她的骨髓，如果她是真心爱那个人，她是不可能同别人分享他的。
“第七房，小小姐怎么知道是做小妾？”她就说小姐聪明吧。
“难不成你以为她们会给我一个正室名份吗？”她们恨不得将她推向万劫不复之地，还会有可能真心替找个好人家吗？怎么，这么快就想将她扫地出门吗？
“那小小姐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嫁就嫁啊，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沈然随便找了张椅子坐子，顺手拿起摆在桌上的地瓜吃。吃了这么多年还是百吃不厌！记得以前她和叶水心曾晚上偷偷跑到后山烤地瓜的疯狂事迹，那个时候真的蛮无忧无虑的，只是……那样的日子都不会再有了吧。
“小小姐说的是什么话，要嫁当然要嫁一个自己欢喜的人，哪能随便嫁个阿猫阿狗。”凌月倒也没真生气，小小姐的性子她怎么会不明白？她绝对不会听从命运的摆布，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好嘛。”沈然勾着凌月的手臂撒娇道：“月姨，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如果我找不到那个人，我就一辈子陪着月姨好不好？月姨到时候可不要嫌我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唯有对着凌月她才能这样肆无忌惮释放出自己小女人的这一面，嫁人？她还真没想过，就算要嫁人，她也不绝会嫁一个陌生人。
“你这孩子……”凌月宠溺地摸着她的头。这样的可人儿应当享有世界最幸福的一切，可为何却要她经受这么多灾难呢？
“对了，语儿呢？还没回来吗？”陆冰语是凌月的独生女儿，更是和沈然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小姐，娘。”沈然方才问起，一个黑影便从屋顶上翩然而至。
“语儿，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再来几次我就被你吓死了。”沈然轻移莲步，来到陆冰语身侧，一只手暧昧地挂上她身上。
“小姐胆子哪有这么小？”陆冰语嘴角逸开一抹浅笑，小姐就爱跟她开玩笑。
“当然有啦，我又不像你练就一身武功，所谓艺高人大胆，区区在下我艺不高，胆子自然也就不大了。”不能练武可说是她人生的一大遗憾来着。
“小姐可别忘了，语儿的武功可是小姐所赐的。”小姐虽无武功，但她的智慧更胜千军万马，小姐是她这辈子最为敬佩的人，也是她一辈子誓死效忠的人。
这里就不得有提一提沈然在这里的外婆，也就是沈瑶的母亲樱玄霜竟是当年叱咤江湖，人见人怕的魔女，一生嗜武成痴，收集了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籍，后来遇到一个神秘的男子，两个人情投意合，最后不知为什么那个神秘男子突然走了。心高气傲，一身戾气的樱玄霜岂能甘心？一气之下，将女儿丢给家奴，便展开了万里寻夫的伟大途程，从此一去不复返。
于是受主人重托的家奴和他女儿凌月一直留在那里陪伴着沈瑶，直到沈瑶长大。后来，那个家奴年老病重死了，两个孤女难以养活自己，日子实在是越来越过不下去，无奈之下，沈瑶只能沦落到妓院卖艺不卖身，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误她终身的秦子谦。
在樱家秘室其实还留着樱玄霜早年搜刮而来的武功秘籍，只是沈瑶实在是对练武没啥兴趣，便把这些秘籍当成废纸一样地尘封着。
所幸早在襁褓中的沈然有了成人的意识，她老早就看中那堆堆五花八门的秘籍。虽然她自己受身体限制练不了武，但凭她过人的天赋教别人倒是没问题的。所以陆冰语才会说她的武功是沈然所赐。
“好了，不闹你啦，说正事吧，‘夏令营’那边怎么样了？”在她们面前，她可以完全放下自己的伪装，但谈起正事，她自有一股威严。
“是，小姐，最近来了几个孩子，骨骼精奇，是个好苗子，他们都挺想见见你，不知小姐……”小姐不像她想出秦府就出秦府，有时候她必须顾及秦汐怡她们的突击检查。
“过一阵子再说吧。”最近她还有别的事要忙。
“是。”
沈然无奈地翻了下白眼，这丫头怎么老说不听呢，叫她不要整天恭恭敬敬地唤她小姐来小姐去，十几年来跟她强调了n百遍，她就是不听！无奈啊！
算了算了，她也不强求，她知道再强求也没用，陆冰语可是个倔强的姑娘。
“说说江湖上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吧？”偶尔她也要八卦八卦，免得落伍了。
“是，最近江湖上倒是真的发生了一件大事，夜家庄少主夜轻尘即将与武林盟主之女武林第一美女柳依雪成婚，据说夜轻尘为人极为狂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对那些所谓的泰山北斗也是这样。他武功极高，曾一人单挑八大门派，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就连武林盟主柳霆也在百招之内被他打败，那一战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夜轻尘也因此被奉为武林神话，只是他不屑武林盟主的虚名，否则现在的武林盟主早已易人。”陆冰语正经八百的语气间带着些许敬佩之意。她毕竟也只是个芳华正茂的小姑娘，对这些武功高强的传奇人物很难不心生向往的。
夜轻尘！沈然在心中暗念道。像这样狂傲的人物身处在多变江湖之中已然犯了众怒，神话再如何传奇，他也终究不是神，是人就会有弱点。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他还动了情，难保不会为人所制。
她不禁想到了《如来神掌》里面的火云邪神，纵然傲视天下，打败天下无敌手最终还不是连妻儿都保护不了。所以说，做人还是不要太光芒毕露的好。
“咦，那场战你说得这么精彩，不会是身临其境吧？说实话，你是不是有跑去看啊？”这小妮子不会是春心动了吧？
“嗯。”陆冰语仍旧一脸严肃，脸上的微红却出卖了她。
沈然嘻嘻地奸笑着，眼里尽是捉弄之意：“想必那个夜轻尘夜公子一定气宇轩昂，仪表堂堂，英勇威武的美男子吧？”铁定是啦，否则怎么能我们冷淡严谨的冰语一见倾心呢？
“小姐……”陆冰语嗔怪道，转过身不理她。小姐就爱捉弄她！
“干嘛，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越看越有问题，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子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世界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鬼东西？
陆冰语被她取笑得有点无奈：“小姐，人家是有未婚妻子的，不日即将成婚。”那个女子可是武林第一美女啊，又是出生名门，与夜轻尘正是门当户对，佳偶天成。
“未婚而已，又不是已婚，喜欢的话就把他抢过来当个压寨相公啊，不用担心，小姐挺你。”沈然豪情万丈地说。
什么跟什么，她有说她要抢别人当相公吗？这个小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更何况夜轻尘既被奉为神话，又岂是小角色，哪能说抢就抢？
“小姐，冰语只愿终生随侍小姐。”陆冰语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脸郑重得不可抗拒。
沈然对她们动不动就跪实在无可奈何，只得扶起她，再对她洗脑一番：“记住，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是为谁而活的，你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要是我真害你嫁不出来，月姨可要怨死我啦。”
“月姨怎么会怨小小姐？当年要不是小姐，语儿根本就没命出世，若能为小姐和小小姐报仇，即便是我们母女俩付出生命也是应该的。”凌月走到陆冰语身上，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充满怜爱。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一样的倔强固执。她们对沈然的命令惟命是从，唯独对她宣扬的人生而平等总是左耳进右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