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阿江
三十八、 阿江
“真不错。”
“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干净、利落的琴声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听得到，现在好了，小姑娘，你要我们怎么帮忙，快说来听听，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再听听你弹琴了。”
“干脆你把这里当成你家的餐厅吧，每天来这里弹弹琴，我们免费提供所有你想吃的饭菜。”
“小野，你好久没有来了，今天一来就带来个这么厉害的姑娘，是不是专门来提醒我们都已经老了，要进黄土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在餐厅内回荡着。
夜瞳站起身将琴送到阿江老爹的面前，递给他说道：“我没有弹错一个音吧。”
“没有，很准确。”阿江老爹看着夜瞳回答道，“只是……”阿江老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其他老人打断，“阿江，你不要鸡蛋里挑骨头，这个姑娘弹得比你好。”围坐在一起的老人们笑着说道。
阿江老爹皱紧眉头喊道：“我知道，我又没说她弹得不好，年轻人应该多向老人学习，来增加自己的经验不是吗？”说完这话，阿江老爹又“唉”的长叹口气，说道：“我要是她这般年纪有这样的身手，我就带着把琴，周游世界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你们这群家伙沦落到这种田地。”
“阿江在嫉妒那孩子。”
“可不是。明明知道人家姑娘弹得好，却又拉不下脸来跟那姑娘说话，处处还想摆摆架子。”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响起。阿江老爹白了眼那群老人，不再理会他们，他径自看着夜瞳问道：“你从小学得古典吉他？”夜瞳点点头。
“真不错，真不错呀。我这么大把年纪，你还是我第一个看到的，能将吉他弹到这种地步的人。吉他基础非常好，简直就没得挑，琴声处理得也是美轮美奂的无可挑剔。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你弹奏，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弹琴的水平有这么高。”阿江老爹边说边将琴抱在怀中，“我也来弹首给你听听。”
“阿江老爹，你是弹自己的作品还是别人的？”小野笑着问。
“臭小子，当然是我自己的曲子了，你把这么厉害的琴手带到这来，我要是再弹别人的曲子，那我不是自讨没趣！我估计这小姑娘什么古典曲子都弹过了，所以我还是弹个她没有听过的曲子，这样面子上也过得去。”阿江老爹笑着说。
小野看向夜瞳笑道：“夜瞳，厉害。你可是第一个让阿江老爹如此紧张、如此看重的人。”
“不是第一个，是第二个。”听小野这么一说，阿江老爹的表情忽地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第一个是秦楚？”夜瞳好奇，一定是秦楚，要说弹吉他弹的好的，非秦楚莫属。
“不是秦楚，”阿江老爹笑道，看着夜瞳，他叹了口气说道：“秦楚，我只听过他的吉他专辑，他是个很棒的吉他手，跟你一样很有天赋，不过不是他。第一个人叫萧青翼，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老爸！夜瞳心里一阵激动，是老爸！这个老人口中念念不忘的人竟然是老爸！看着阿江老爹花白的胡子，夜瞳心里还在想着，老爸以前是怎么和他认识的，耳边已经响起一股如清泉般又清又纯的琴声，淡雅的琴声在老人的指尖奏响，老爹的吉他曲清新自然，打断了夜瞳刚刚还飘忽的思绪，使得她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弹琴的老人身上。
跟夜瞳刚演奏的《月光狂想曲》曲风很像，阿江老爹的曲子也是相当柔美。忽然他扬了下下巴，曲子在这里改变了原有风格。一段刚才还细腻的曲子，转眼间变得火爆异常。阿江老爹指法凌厉，将柔弱的吉他琴弦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推向速度的极限，急速演奏时有如连珠弹发，激情四溅，音速柔缓时又洋溢着千般柔情，万种缠绵。一首曲子既有豪放之情，又不受拘束，那股狠劲和激情，难以让人相信，弹奏曲子的是位胡子花白的老人。
他是谁！夜瞳看着老人心里不住地喊着。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在自己听过的吉他曲中，虽然也不乏有弗拉门戈风格的曲子，但是现在坐在她眼前的这位老人，他的那份火热之心，那份豪迈之情，深深撞击着夜瞳的心房。他的音乐底蕴究竟有多丰富，这群屋里坐着的新疆老人，他们是谁？
看着小野诡异的笑容，夜瞳回忆起他说过的话。他不会那种带着自己和小萱乱转悠的人，他把小萱和自己领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用意？
“你叫什么名字？”阿江老爹结束弹奏后问向夜瞳。
“我叫夜瞳。”
“你的琴声跟那个人很像。听完我弹奏，你有什么感觉？”阿江老人问道。
“你和他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你们就好像是两个极端。”夜瞳说道：“萧青翼追求的是严谨。对音色、速度、指法、技巧、强弱等等，分分寸寸都要拿捏的一丝不差，他的琴里多了份严肃，少了份热情。你的琴法自由、豪放、不拘一格，热情、洒脱、狂野，你将弗拉门戈风格中的那份无拘无束，表现得淋漓尽致。萧青翼和你就好像是水与火两个世界。”
阿江老人笑了，说道：“说的好。你一定也听过萧青翼的曲子。萧青翼，我在等他，一等就等了二十几年，想当年我们谁也不服谁。年轻时的我们时时刻刻地较着劲，我不服他，他也一样不服我。论技巧、论技术我玩不过他，但是论琴的感染力，我就是不服他。有一次年轻气盛的我们见了面，说起琴时，激动万分，后来索性约定五年后比一把，这一等我就等了他二十几年。”老人满是感慨的说道。
“他不会来了。”夜瞳看着老人说道：“他的手出了问题，再弹不了琴了。”
阿江老人闻言一怔，“什么？他再弹不了琴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筋被人挑断，接回来以后虽然能弹琴，可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挥洒自如。”夜瞳低声说道。
“是谁干的？”老江老爹面有愤恼，他站起身来怒吼道。
“我不知道，”夜瞳盯着阿江老爹说道：“不过，既然你跟他有约定，约定总要实现才不会有遗憾，那场约定就由我来完成吧。”
阿江老爹看着夜瞳冷笑一声：“你的确弹的不错，你也许听人谈起过他的那些故事，不过你是你，他是他，你还没有能取代他的资格。”
夜瞳看着阿江老爹，镇静的说道：“不是取代，是替换。替他来完成那次的约定。我的全名叫做萧景夜瞳，他是我父亲！”
眯起眼睛，将夜瞳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阿江老人边点头边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坐在桌子旁围在一起的老人们听到这句话也是一阵唏嘘。
“夜瞳是吧，你刚才弹的曲子我都已经听到了，你的水平怎么样，我心里清楚明白，你怎么来履行你父亲和我的约定？”阿江老爹问。
看着老爹，夜瞳说道：“约定当然要对等才行。你忘了，你弹的是你自己的曲子，可以自由任意的发挥，我弹的那首却是别人的曲子，要按照固定的曲谱和标记去演奏。所以你用自己的曲子，占了大便宜，这一点我们就不对等。”
“吼吼！”阿依古丽边笑边拍起手，“这小姑娘说得太绝了。”
“阿江！你欺负小孩子！”
“哈哈哈哈。”其他老人一起笑了起来。
阿江老爹认真地看着夜瞳，说道：“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好，你就再弹一首你自己的曲子，这样我们就对等了，我阿江就不信，你自己弹的这首，还能比那首《月光狂想曲》好到天上去！”
“我有个特点，没有告诉你，”夜瞳取过琴抱在怀里，坐下后说道：“凡是别人要求我去弹的，我都不会尽力，但是我自己主动弹的，或者我要求去跟别人比试的，那才是我的真实水平。”
什么！
阿江老人和屋里的其他老人、阿依古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的是真的？刚才的那首《月光狂想曲》她并没有全力以赴！
看着阿江老人的眼神，夜瞳用手指蹭了下鼻翼，说道：“刚才你们说的似乎是，只要曲子不弹错一个音，就无条件帮忙。所以我只要做到不弹错任何一个音就行了。”看了眼屋里的人，夜瞳想起了老爸对自己的训练。
他自己已经不能来履行比试的约定，所以他把一腔心血全部灌溉在秦楚和自己身上。老爸深知他自己年轻时的弱点，所以才会要求秦楚没事的时候，多出去转转走走，寻找些灵感，来激发他在琴上的创作才艺。对于成为他女儿的自己来说，自从萧青翼为她准备了小黑屋，随之而来的那些训练，全部都是针对年幼的她还不能理解的乐曲情感，直到后来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弹奏。
感觉到阿江老爹被自己深深地打击到，夜瞳暗暗笑了下，将手放在了琴弦上。
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夜瞳准备的曲子是《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