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按兵不动

    次日,后花园。

    繁花正好,太阳懒散的挥洒着手中的金粉,整个园子都透着股暖洋洋的味道。

    秦天轻晃着酒杯,靠在主座上随意地望着园内红红绿绿的生机。

    仅仅一个月,经历过火难的王宫就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即使已经在这里呆了几个月,秦天还是会不自禁地失神。

    这是一个用汉白玉、石英、古木造就的梦,放上珠宝玉器、异兽珍禽,养上奇花异草,它绝对是属于世人午夜梦回的想象。这个由帝国最杰出的诗人、画家、工匠,或者说造梦者缔造的世界美得让人失去用语言赞美的权利,再生动的话在它面前都苍白而无力。

    一个月,一个奇迹,只为了天命所归的王。哪怕言氏的归是预言中的逆王。

    与其说这是精心准备的献给王的礼物,不如说这是给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的神的一次献祭。

    没有牲畜没有鲜血,他们有的只是一只只笔,一把把刀和一颗颗火热的心。

    这个帝国,已步入全民为神疯狂的时代。

    他们有高超的技艺却无相应的学识,他们有赤诚的心却无清明的眼。神使的一句话,就能葬送无数的命。

    而其家人只会笑着感激神的眷顾。

    回归神的怀抱,他们觉得是莫大的荣幸。

    “如何陛下才会答应出兵?”

    女子的语气很坚决,她的身子挺得很直,嘴紧紧地抿着。

    而这句话拉回了秦天的注意力,眼珠略转,他的目光放在了下首的女子身上。

    女子很美,是典型的南国美人,娇俏柔媚。她已经换下了昨天献舞时的一袭红纱,如今青色的正装穿着,但这没给人郑重感反而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

    秦天垂下眼睑,轻啜了口梨香(酒名),然后漠然开口:“我有什么好处言国又有何益处?”

    女子微微蹙眉,略扯嘴角,面上却有着掩不住的轻愁:“我怎样?”顿了顿,抿了抿唇,她慢慢道:“南国若得以保存愿永为言国附属。”

    秦天嗤笑一声,放下杯子,向后倚上椅背,双手交叠在案子上:“你,归消受不起,而南国欲为附属归顺沧之一族不也一样吗?”

    女子的牙紧紧咬在一起,胸剧烈的起伏:“请陛下正式我们的诚意。”

    “你们的诚意就是一个冷宫之女来献舞吗?”秦天眸光一闪,身子前倾:“你还差的远呢!而本王对捡破烂没兴趣。”

    一语双关的话,让女子猛地涨红,她好半天才出声:“陛下是打定主意不出兵了?”

    秦天对着女子笑了笑,他重新端起酒杯小口小口地享受起来。

    女子见此眉头紧锁,却是叹息了一声,起身福了一礼,沉默地走出了园子。

    惟一的冷色很快被淹没在姹紫嫣红中,秦天望着那个越来越远的青色背影,放下了手中紧握的杯子。

    他不是不想出兵,是不能

    微敛的眼,略翘的唇,秦天轻轻击了下掌。

    “王,有何吩咐?”

    秦天的眼前是一抹黑衣,只是一抹黑衣。

    黑色的兜帽和披风,有着人的轮廓却看不到人的肢体的“东西”。

    他的声音总是让秦天想到木屑四飞的场景,锋利的锯子在木头上狠狠摩擦四散了那些细小的末。

    秦天眉眼上挑,一手支起了下颚:“给我说说这次战争吧。”

    “红日族派人游说沧之一族,结盟。他们提供武器,沧和南战争,南都破。现红日背约断了武器供给。”

    秦天揉了揉额角,声音寡淡:“下去吧。”

    “诺”,话的余音孩子黑衣已经消失。

    秦天抬眼看了会儿黑衣出现的地方,意味不明地低语:“黑影么?”

    而此刻议政厅也不平静。

    一个人低语可能不明显,但是满殿的大臣都低语的话那绝对明显,议政厅如今正“嗡嗡”作响。

    秦天抬了抬眉,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大厅。

    “接着商量啊!不用顾忌我。”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秦天笑了笑,他摆了摆手示意继续,自己悠闲地在王座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朝臣们面面相觑,一人开口后很快又恢复成了秦天进来时的情况。他们此时还不知道秦天的几句话已让南国的人怎么来的又怎么回了。

    正在高位无聊地打着哈欠,一声呼叫骤然拉回了秦天的神。

    “王,我们已经商量出章程了。”

    挑了挑眉,秦天漫不经心地道:“右丞今年五十又六了吧?”

    舔着脸笑了笑,白须老者擦了擦眼中并不存在的泪水:“劳王惦记了,微臣正是这个年纪。”

    轻笑了声,秦天眸光一闪:“右丞当真是老当益壮啊!”

    汗一滴滴划过额角隐入鬓间,右丞的腰伏的更低了:“都赖月神和王的庇护。”

    “说正事吧!”秦天眉梢高高挑起,淡淡道。

    清了清嗓子,心里暗骂了声娘,右丞脸上越发恭敬了:“微臣们经商量,一半人支持出兵,一半人觉得不出兵好。”

    “我记得上官凌被处刑后朝中大臣不能成偶吧?”

    右丞骤然咳嗽起来。

    秦天话里是满满的关切:“年纪大了更要注意身体,你可是我的股肱之臣啊!”眼睛往后一瞥,声音转厉:“还不去快去给右丞倒杯水?”

    “诺!”身后的人仓促转身。

    “谢陛下体恤,微臣已经无事了”,右丞掌心朝上,俯身叩首,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

    “哦?”秦天扶了扶额,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微臣大罪,刚刚口误,望陛下恕罪。”

    秦天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微臣赞成按兵不动,其他人一半支持出兵一半跟微臣一样。”右丞的头紧紧贴着地面,他觉得自己嗓子干地厉害,或许哑巴也不是一件坏事。

    “哦?”

    “望陛下圣裁”,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地声响,右丞的嗓音已经带上了嘶哑。

    秦天歪在椅子里,声音淡然带着丝事不关己的冷漠:“咱们看戏就够了。”

    “陛下圣明!”右丞听了这句一点也不正式的话却是心里一松,比起猜现任言王的心思,他觉得还是抱紧对方的大腿听命行事生命最有保障。所以在其话落的刹那,他的高呼立时响了起来。

    一时殿内只余下了“陛下圣明”的齐奏。

    秦天笑了,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笑容,他只是做着这个动作,然后懒懒地起身,甚至没有招呼台下跪成一片的人一声就走了。

    在秦天离去后,跪着的臣子断断续续地起身,很快惟一伏地的右丞成了最醒目的一个。

    脾气火爆的粗犷汉子几步上前:“右丞,您不起吗?”

    “扶我一把,腿麻了。”实际上他不仅是腿麻了,全身都软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跟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鸡没什么两样,即使捞的及时没烫死也去了半条命。

    当官,真不是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