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帝师周玉
南国昇城,酒楼。
“公子,我家主子请您到二楼喝一杯”,侍卫的声音很恭敬,腰却只是意思性的弯了下,眼里的轻蔑清晰可见。
角落的少年姿态堪称优雅地进着茶,眼皮都没抬。
侍卫眉梢高高地翘起,一手威胁性地扶上了手中的剑,声音骤然变冷,他一字一顿:“我家主子请公子上去喝一杯”。
少年放下手中的茶盏,瞥了眼侍卫,轻轻笑了一声:“不过主人家的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侍卫正要拔剑,身后却有人把他持剑的手肘重重往回一推。
怒气冲冲地回头,侍卫蓦然噤声,敬畏地退到了来人的身后,看向少年的目光却有些明星的幸灾乐祸。
不过仗着好颜色罢了,等主子玩腻了......
目露淫邪之色的侍卫想不下去了,他的喉咙嵌进了一个杯盖。
少年此刻笑得颇有些天真无邪的样子,好像楼里四散的客人跟他毫无关系:“有事?”
来人腰埋得很低,他没有直视少年,身后倒地的人竟像跟他全无关系,面上一片漠然,话语却是掩不住地谦卑:“主子请故人之子上二楼一叙”。
少年挑了挑眉:“故人之子,好,我就去看看”。
起身后未等对方带路,他自顾上楼,少年勾着唇角,更是衬得脸上颜色好。
到了二楼,他回头瞥了眼,后面跟着的人立马几步上前,在其中的一扇门前方敛足。
“主子,贵客已到”,对方敛眉垂首,恭敬道。
刚刚话落,门帘就被掀开。
“小主子......”说完这三个字,男人已哽咽地无法出声。
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少年道:“兄台莫不是认错人了?”
一边把少年往里迎,男人一边平复着情绪。
“小主子和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男人眼角还是有些红:“我是珞的老师,周玉”。
瞳孔微微睁大,少年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自称珞的老师的人。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脸色却苍白的厉害,应是痼疾缠身之人。眉心则是不经意地皱着,轻愁覆面,他说话却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我真是没想过还能有这一天”,周玉的声音微微发颤:“小主子晚上能去玉家么,玉可有幸陪小主子促膝长谈?”
“叫我秦天吧”,良久,少年微微颔首,叹息般地说道。
秦天今天才到昇城,马不停蹄地赶了几天路甚至都没有歇一歇,他直接奔了全城最有名的酒楼。
他和尉迟雨分散已有半月之久,他从来不知道虫子多了也能咬死人,直到进了南国才略有时间休整。他的伤养了三天即已不碍行动,但分开前,尉迟雨的伤绝对比他重得多。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除了来昇城等着,他竟毫无其他办法。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弟弟啊......
一阵急促地咳嗽声打断了秦天的走神,周玉身后的人此刻在轻轻拍着他的背。
抱歉地看了眼秦天,周玉咳得越来越厉害。
秦天略略扯了扯嘴角,算是不在意的意思,静静地等着这主仆二人。
良久,咳嗽声渐止。
周玉的脸上带着病态的嫣红:“玉......”,刚刚吐出这个字,又是一阵细微的咳嗽。
身后及时递过来一个玉瓶,待咳嗽稍止,歉意地冲秦天笑了笑,周玉仰头喝了口瓶中的东西,声音沙哑地开口:“让小主子见笑了。”
微微挑眉,秦天嘴角略勾:“无妨”。
“呵,玉的身子越发不中用了,幸好还有云扬在”,他望了眼身后的人,眸中带笑,开口时语气却格外郑重:“云扬之才可比管尚”。
身后的人嘴动了动,但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看向周玉的目光情绪复杂地让人辨不清。
秦天面上还是一片淡然的样子,眼睛却异常犀利地盯着周玉身后的人。
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左右,两鬓却出现了银丝,腰略略有些驼,眼睛可称得上深邃有神,此刻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周玉身上,对秦天的打量竟似全无所觉。或许是不在意,谁又说得清呢?
秦天的唇微微上挑,有意思。
管尚可说得上现在诸国中惟一没有争议的人,当官的、读书的、习武的几乎都把他当作此行无法超越的高山。经天纬地之才,这是后人的一致评价。最令人称道的是他在助当时的乾王完成了统一后,激流勇退,在他位极人臣时。没有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有人说曾于太湖见其携美游船,有人说曾于山野见其畅游......各种说法不一而足。
而今天这个自称帝师的人,竟然说身后的侍从有管尚之才,对方竟也没有反驳,这不是很有意思么?还有最开始去请自己的侍卫......有心还是无意,他倒要看看。
“小主子,已到敝处,您先请。”
云扬先周玉一步推开了门,然后回到其身后恭敬地站着。周玉瞥了对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此刻周玉站在门侧,微微伏身,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伸出指向门的方向,竟是臣子迎接帝王进门的标准宫廷礼。
秦天眉眼略略上挑,率先进门。
如果说外面破旧的木扉已经勾起了秦天的兴趣,里面所见更是让秦天下定了一探究竟的决心。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