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贫僧忘尘
济安寺是南国两大名寺之一，它的建立可以追溯到乾国一统的时候。在这三百年间，乾国已为历史，战火燃了许多年，终成言、南、迦三国并立的局面。多少古迹都化为了历史的尘埃，而言、南交界处的济安寺得以完整保留，不得不说是佛祖保佑。
而言国自敬王时期，月神教始行，并经过敬、允、珞三王对月神教的推崇，现今百姓多只知月神不晓佛祖。
理所当然，言国焕城的城主对这个一半属于本国的寺庙并不热衷。哪知附近百姓和寺内僧众因信仰发生摩擦，冲突越来越激烈，造成了城内至少几十人的伤亡。言王允得知此事大怒，言、南边境遂爆发了小规模的战争。南王派使臣携金北上进行游说，允心动，纳公主而罢兵，并许诺寺归南国，言人不入。
自此，济安寺名声更胜从前。
“公子，咱们真的要进去么？”小小略带不安地看着眼前香火鼎盛的寺庙。
挑了挑眉，秦子风没有说话，直接抬步往里走。
“公子，咱们的月......”小小猛地噤声，公子干嘛瞪他啊！他们的月神殿确实比这劳什子寺庙灵多了，而且国师大人可是月神的使者啊。
“我是南国人”，半晌秦子风淡淡道。
小小的嘴张得圆圆的，眨了眨眼，他干笑道：“难怪公子长得这么俊！”
这次，秦子风连一瞥都没给小小。
“公子，为什么不去大殿啊？”小小自认为隐蔽地扫了眼周围的和尚和信徒，小声道。
直到走到右侧长廊的尽头，秦子风才停下来。
“去请香，小小。”
小小呆呆地看了眼面前的小门，又望了眼自进了寺庙就一直面无表情的公子，拉长了脸磨磨蹭蹭地掀开帘子进去“请香”。
不大一会儿，小小蹦蹦跳跳地出来了，一脸的兴奋：“公子，你说他们好不好玩啊！明明是叫咱买香还非说要请”，这时的小小已经忘了让他去请香的是他家天人一样的公子，兀自说得开心。
秦子风瞥了眼小小，又扫了眼周围因小小的话而紧皱眉头的人。即使小小说得过分，他的人也只能他管。
小小下意识地追着秦子风的目光瞥了眼周围，脸一下涨得通红，讷讷道：“公子，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你不是想去大殿么？”秦子风露出了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微笑。
“嗯嗯”，小小用力点头，紧跟在秦子风身后离开。
回到正门，他才悟了，他真的不该高兴太早的。
为什么是他一个香炉一个香炉地朝拜，而公子直接就进了内殿？
佛祖，我真的没愿望向你许啊！
当还有热心的香客纠正他朝拜的姿势时，小小深刻地默了......
咱这也算入乡随俗，不是么？
秦子风斜倚着墙，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要见的人此刻披着袈裟，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他正在梵唱，声音里都是悲悯，眼底深处却一片寂然。
秦子风静静地等着，他一向不乏耐心。
礼拜很快结束，僧侣们四散开来，去忙自己的事。
殿里剩下的多是祈愿的香客，他们怀着最虔诚的心祈求着佛祖的垂怜，哪怕面对的只是一个死物。
秦子风此刻已不在大殿，心里有事的人们不会注意到旁边的人是来了又去。
他正在喝茶，味道很怪，可以说不过是茶末随意一沏的东西，他的脸上却带着享受的神色。
门被推开，伴着风进来的正是秦子风刚刚盯着的和尚。
“你还是来了”，他盯了秦子风许久才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慢慢地关上身后的门。
“玉衣，现在这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么？”秦子风晃着茶杯，那些细末立刻争先恐后地上涌，整杯茶瞬间浑浊。
“贫僧忘尘”，对方垂下眸子，双手合十，微微俯身。他没有直接回答秦子风，但他的话和动作无疑说明了他的态度。
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秦子风声音轻柔：“遗忘前尘么，真是好名字！”
对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既已忘尘，当今日无客”，秦子风大笑出门，眼里却湿了。
望尘还是背对着门站着，风从外面一拥而进，肥大的袈裟微微鼓起，他低着头，良久未动。
“公子，你去哪里了，小小找了半天”，微微抱怨着，小小颠颠地跑过去。
摸了摸小小的头，秦子风叹息了一声：“看风景一时忘形”。
撇了撇嘴，小小心道，当他无知幼儿啊！怎么他也十岁了，口上却说着：“公子就是公子，小小把寺庙走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美景，还是公子有眼光”。
秦子风露出一个苦笑：“算我怕你了”，顿了顿，望了望天色，他的声音带着点迟疑：“忘了些东西大概会发现以前不曾注意的风景吧”。
“那是！”小小大声道：“人活着从出生就开始忘事，忘了才要去看，好好看看那些以前不曾记得的风景”。
“诡辩”，秦子风笑了笑。
小小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公子果然还是这么笑着最美：“公子，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你不是想看风景吗？我带你在南国好好转转。”
“公子，你真是好人”，小小笑眯了眼。
果然不知愁还是小孩子啊！秦子风嘴角翘起一个淡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