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忍足侑士回到网球场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球场周围已经聚集起了许多女生。冰帝的春季校服剪裁合体，充分显露出国中女生的青春与美好。
忍足侑士总是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无论是艺术、电影，还是各种类型，千娇百媚的女孩，他认为那都是天赐的礼物。他有过很多女友，他待她们每一人都如同珍宝，给予最体贴的照顾，展现最完美的风度。他不曾拒绝女孩们的任何要求，只除了爱。是的，就像他可以精心呵护一件艺术珍品，却又能转身在苏富比将之以高价拍出。他的日子一直都是丰富多彩的，无论哪方面都游刃有余。他想做到的事，最后总会做成，他想结束的感情，最后也总是会以他自觉完美的方式落下帷幕。来来往往的那些女孩，忍足侑士向来记不住。但真田千秋这个名字，却从去年夏天起，顽固的盘桓在他脑海深处，每当他觉得已经快要忘记时，又突兀的出现，搅乱他自以为是的冷静与淡漠。
球场上，练习赛已经开始，青学的大石、菊丸对阵穴户和凤。比赛很精彩，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即便如此，忍足在走近球场时仍然引起不小的轰动。女孩们或激动或羞涩的望着他，春天含苞的花骨朵一样惹人怜爱，他却觉得那喧哗离他很远。唇角魅惑的笑容依旧，目光却无意识的游移，直到，那一头黑缎般顺滑的长发印入眼帘。忍足垂下眼，觉得太阳突然之间炙烈起来，灼得眼睛有些痛。在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娴静的侧影，宁静自若，唇角还带有一丝温暖的笑，刚才在小树林里的压抑已经感受不到。
忍足侑士远远的看着真田千秋，看她如缎的黑发在风里轻扬，看她慢慢侧过头，黑耀石般的眼眸直直对上他的。仿佛世界在这一刹静止，隔着人群，他们自成另一个时空。忍足侑士曾经最喜欢爱情电影这样结尾，人潮汹涌的大街上，爱而不得的恋人遥遥相望，千百度众里寻她，仍是错过了一个转身的距离，凄美到令人绝望。
是的，凄美的，令人绝望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那本来泛着光彩的黑眸在看到他时一点点转暗，盈满各种复杂的情绪。受伤、心疼、放弃、决绝……忍足不明白他如何能看出这许多情绪，他只知道，千秋爱他，并且正在准备放弃爱他。指尖微微颤抖，在千秋偏头错开眼神纠缠时紧握成拳。
“侑士，你怎么现在才来”，柔媚性感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挟着香风迎面而来。窒人的闷香，不是千秋的清雅舒适。忍足闭上眼，为这一瞬间，他脑海里迅速回忆起来的味道。
讽刺自己般笑得自嘲，他看向刻意放软了声线撒娇的女孩。高中部的学姐，他的新任女友，叫雅子还是什么呢？再看周围的女孩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轻笑。是来示威还是来炫耀？轻垂眼睑，掩藏好其后的思量与计较，忍足侑士心里转瞬已经有了决定。他似乎是不经心的上前两步，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勾起女孩落在鬓边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轻吻。
忍足侑士笑得危险又迷人，暧昧的气氛让周遭的喧哗静寂成一片。不出意外，他看见那女孩眼里的痴迷。笑里带了嘲讽，忍足轻轻俯身，在她耳边用最诱惑的声音吐出最残忍的语句，“叫我忍足同学。还有，再见……”
然后，他头也不回走进球场，将目瞪口呆还兀自逞强装出一脸幸福模样的女孩留在原地。他没有再往千秋的方向看上一眼，表情也迅速调试成最适合他的模样。只静静感受着绝望又坚定的，一字一顿在心底浮现的句子。千秋，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放弃得更彻底一点。这是我欠你的……
女生的表情青白交错，而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却充满艳羡。
“忍足前辈对女朋友好温柔啊……”
“如果我能当忍足前辈一天的女朋友，就心满意足了……”
……………………
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千秋的表情却淡定，虽然掌心已经被指甲掐的生疼。舞一脸鄙视看着忍足的背影，小柔一双美目似乎要喷出火来。不同于好友的激动，千秋反而无所谓的笑了。确实是无所谓的。虽然亲眼看到他跟女友**，她会伤心会难过，但现在千秋也明白，那对忍足侑士来讲并不算什么，也许正如同她自己，不具备任何意义。安抚的拉住恨不得冲上前跟忍足吵个是非曲直的小柔，“好了小柔，舞，专心看比赛”，声音尽管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坚定。
“可是千秋……”，小柔犹自不服气，真想上前甩给忍足侑士两巴掌。千秋的痛，忍足侑士不知道，却没人比她更清楚。
“看看你们周围”，千秋的语气很无奈，栖川家这对姐妹性格虽然很不同，冲动起来却都差不多的火爆。
迅速环视一周，小柔也冷静下来。代表冰帝后援团站在这里的她们，确实没有肆意妄为的理由。“大家不要吵了，看比赛”，美目还带着怒气，但顾盼间的凝重让后援团众女也不敢再造次。小柔虽然平素总是笑眯眯的很好相处，但见过她脾气的人都知道惹怒这个副社长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小柔，今天手塚会上场吗？”千秋貌似随意的发问。
大小姐没好气的回瞪一眼。舞也受不了的插话，“千秋，话题转得太逊了。真是败给你，竟然还有心情安慰我们，你脑子什么做的啊？”不过千秋一脸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神情，让舞骂过以后也收敛了怒气。
“昨天通电话，国光说他大概不会上场”，小柔不情不愿的回答。
“呵呵。我想也是，迹部看起来也没有上场的打算呢”，千秋轻笑，若有所思点点头。
“为什么？不是练习赛么？为什么部长反而不上场？”舞有点好奇了。
“手塚国光和迹部景吾，还有立海大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代表了国中网球界最顶尖的实力。这两年，在公开的比赛中都没交过手，所以也从未分出高下。今年是国中最后一年，进高中以后，同为世家继承人的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继续打网球，所以大概都心照不宣要在今年分出胜负，也因此在正式比赛到来之前不会轻易暴露了实力”，千秋娓娓诉说，成功转移了小柔和舞的注意力，“不过，据说青学天才不二周助的实力也不在他们四人之下呢，只是，从来没有人看清这位天才真正的实力。”
一时无言。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球场上的人吸引了。除了千秋，小柔和小舞对网球都只是看个热闹而已。但球场上的人奔跑跳跃的快乐却让他们印象深刻。清冷如手塚，耀眼如迹部，淡然如不二，在注视着那颗黄色小球时，都有他们自己才能明白的愉悦与执着。
许是因为练习赛必然会保留实力吧，没有抢7，比赛结束得也快。
小舞拽拽的丢给小柔一句‘有车不坐是傻瓜’，就潇潇洒洒走了。让小柔目瞪口呆之余也觉得好笑。想起刚才比赛结束时，不二跟手塚过来打招呼，小舞别扭傲慢的样子，笑得更是开心。这家伙，竟然出乎意外的极容易害羞。
“笑什么？”手塚低声询问，从出校门起小柔就一直在神游，虽然最喜欢看她的笑，但被隔绝在她的快乐之外，还是让冰山部长心里有点别扭。
“国光，你觉得不二是怎样的人啊？”小柔不答反问，蓝眸也亮闪闪的。
手塚手一紧，心里蓦地有些不悦，薄唇也抿紧。“为什么问？”声音里的温度似乎也降了几分。
“呵呵”，小柔笑得调皮，“我只是突然觉得，搞不好不二和小舞很配哟。”
“……”，冰山部长现在真是觉得无奈了，因为自己那横生的醋意，也因为小女朋友热爱多管闲事的性子。思考半晌，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国光，你们最近要开始全国大赛了吧？”不务正业的大小姐八卦够了，终于记起要关心关心自家男友。
“嗯，下个月是都大赛。”
“呐，不要太辛苦哟”，将头轻轻靠在手塚肩上，小柔叹口气，作为部长，手塚的压力大概不会小吧。
“啊”，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手塚只觉得疲累也减轻几分，心里暖暖的，伴着入耳的声声关怀，化作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这个学期，会很忙”，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习惯向她解释。
“嗯？训练吗？如果你怕没时间陪我，没有关系的”，小柔很善解人意，“全国大赛是国光你一定要完成的梦想，我会支持的。如果有一天我有了自己的梦想，你也会支持我的，对吗？”小柔偏偏头，迎上那双深邃的眼，笑容温柔极了。
而手塚清寒的眸子里也渐渐漾出暖意，“嗯，我会”。冰山部长答得坚定。只是这一刻，他绝对不会想到，多年以后，他会那般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许下今天的承诺。
而与此同时，青学网球部，第一天入学的小王子，猫眼里正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切，你还まだまだだ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