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御道口之战

    靠近热河省与察哈尔边界的御道口虽然紧靠小滦河东岸,扼守着围场通往多伦的大路,但论规模也只是一个稍大一点的集团村落。六月间骑兵第九师将其摧毁之后,御道口河东的民房就已经被鄂友三夷为平地,原来的居民也统统迁到了察哈尔。只有倒塌的日军炮楼和满地的灰烬向人们证实着这一处的存在。

    骑兵第九师师长郭怀翰站在小滦河岸边。望着对岸荒凉的一幕,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部下——鄂友三:虽然在军校里受了大半年的教育,身上的“匪”气怎么就还是改不了呢?要说上次进攻多伦,鄂友三带着骑兵,硬是突破鬼子的三面包围,将敌人的坦克车诱进了伏击圈。这可说是首功一件。可没成想进了多伦就捅了个“漏子”出来——在日军设在城里的“慰安所”,让里头的日本娘们儿给“安慰”了一通。等被带到政治处“问话”时还振振有辞的说,“小鬼子尽糟蹋咱们中国女人,如今老子在几个日本骚娘们儿身上找些零头回来,有什么不对啦?……”最后还是傅作义、门炳岳分别说了好话才有个“功过相抵,禁闭五天”的处分下来。堂堂副师长被关禁闭、作检查,也太丢人啦!连郭怀翰自己都好几天在警备司令部抬不起头来。哎!……

    “报告师长!据侦察,敌二十四师团搜索队及一个步兵联队已于今早八时整从半截塔出发,正向我方前进!”一声报告打断了郭怀翰的沉思。“好!终于出来了!”郭怀翰转身望向己方沿西岸河滩而设的阻击阵地,又不满意的说道,“命令五、六团,战壕周围的石块尽量要清理干净。鬼子炮弹要是把石头嘣到天上去,砸在身上也能伤人的。另外再检查一下伪装!看那儿!砍下的树枝还露着白茬儿呢!傻瓜才看不出问题!”

    其实在郭怀翰心里,对于自己手中的这两个补充团是相当重视的。毕竟今天能不能挡住敌人的正面进攻,可就全靠这两个团啦!别看这两千多新兵才入伍一个多月,却也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拥有一千四百多支掷弹筒!有些士兵如今可能连枪都不会放,但经过近一个月的专门训练,掷弹筒却打的奇准,简直是指哪儿打哪儿、弹无虚发!

    钻进隐蔽部,郭怀翰就向参谋问道:“二十七、二十八团那边儿有消息了么?”

    “报告师长!十五分钟前鄂副师长发来电报,二十七、二十八团已于今晨抵达隐蔽地域。”

    “好!那就按计划让他们先歇歇吧,等这边鬼子的先头部队露头了,再通知他们不迟。不过一定要隐蔽好,千万不能被鬼子的飞机发现了!”郭怀翰解开领口上的纽扣,坐在子弹箱上静静的等待着敌人的出现。此次战役计划由警备区司令部参谋处直接制订,旨在采取以攻对攻的方式,在日军二十四师团向攻击地域展开之际,择其一部狠狠“咬”上一口。“这可是决定了多伦能否守住的关键一战呀!”这个任务落在骑九师肩上,让郭怀翰觉得压力不小,因此不得不谨慎行事。埋伏在御道口东北二十里外山沟中的二十七、二十八两个团能否完成侧后包抄的预定目标呢?“鄂友三呀鄂友三,这次骑九师能不能一战扬名可就看你啦!”郭怀翰心里暗暗嘀咕。

    “师长!鬼子的骑兵!”

    郭怀翰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伏在观察口向对岸望去。望远镜的视野内,十多个日军骑兵在对岸河滩上来回搜索,一个士官站在马背上正举着望远镜向对岸望着。片刻,两名士兵牵马下河,冲二十六团的阵地趟了过来,还没到河心,只听见那名日军士官一声呼喝,两人两马又急急忙忙跑了回去。

    “糟糕!被发现了!”见日军骑兵一面纷纷下马隐蔽,一面“乒、乒”的向对岸这边射击,郭怀翰不禁有些懊恼。但要说整个阵地都被敌人发现,郭怀翰却怎样也不能相信,“传我的命令,各部队不要还击!都给我在战壕里头好好呆着!”

    “妈的!明明伪装的很好,怎么就能让人家发现了呢?”见对面的子弹还是冲自己的隐蔽部射来的,郭怀翰心里的火就更大了,“是不是你们几个伸头乱瞅啦?”身边的通信员和参谋们连忙摇头否认。(郭怀翰不知道正是自己望远镜的反光暴露了目标)

    双方正僵持着,十多辆卡车在七辆“九五式”轻型坦克的引导下向河边驶来。“炮兵营!来两个齐射,给我把鬼子的车队轰掉!”郭怀翰见敌人的大部队终于上来了,不禁转忧为喜。为发挥炮兵火力,对岸的所有区域都已经过标定。象如此密集的目标,正好是自己那二十四门迫击炮的“开胃菜”。

    日军第二十四搜索队的汽车还没停稳,炮弹就呼啸而下。走在前面的六辆卡车立即中弹起火。惨叫声中,士兵的残肢断臂和汽车零件一起四处横飞,旁边几辆坦克上将身体探出炮塔的坦克兵也被弹片击中。一时间整个队伍大乱,汽车、坦克在硝烟中碰撞、倾覆。幸存的日军士兵来不及救治伤员,端起沾着自己或是战友鲜血的步枪弯腰散开。但显然突如其来的炮击并没有摧垮日军战斗的意志,片刻之后,近二百名步兵在四辆轻型坦克的引导下,冒着不断落下的炮弹,向二十六团阵地发起了冲锋。

    虽然河水最深处只是没膝,尚不能阻挡日军坦克的前进,但跟在后面的步兵此时却吃足了“苦头”。每当迫击炮弹落在河中爆炸,除了掀起的水柱外,河底的碎石夹杂着弹片四处飞溅,炸的日军步兵成片的卧倒在水中。

    河岸上掩护的日军见此情景集中起所有的迫击炮、掷弹筒、轻重机枪,疯狂的射击着。毕竟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怎么能让支那军队的炮火压制住呢?这可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但经过短暂的一轮较量,日军以四门迫击炮和六挺重机枪的代价,不得不败下阵来。眼巴巴的望着冲上对面河滩的四辆坦克被地雷炸断了履带,静静的扮演着迫击炮靶子的角色。

    当日军第三十二联队长加藤赶到御道口的时候正好赶上河对岸最后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玉碎”的一幕。“吧嘎!”望着搜索队七零八落的坦克残骸和士兵肢体,加藤大佐立即命令所属的75mm步兵炮中队向对面展开压制射击,同时三个步兵大队拉大间隔,分三路向对方(二十六团)阵地发起攻击。“立即报告师团司令部,三十二联队于御道口地区遭遇敌军主力部队的阻击,我部务求全歼当面之敌,扫清通往多伦的道路!”

    日军炮弹在骑九师二十六团一连阵地上接连爆炸,掀起的泥土碎石落在蜷缩在战壕内的士兵中间。团长黄焕炳摇通了郭怀翰的电话,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师长!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反击呀,兄弟这边儿可都要憋不住啦!”

    “急什么!日军的炮火一停,你就抓紧统计伤亡人数,其它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放下电话,郭怀翰见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过河,正准备向二十六团阵地发起冲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怕的就是你兔崽子不来呀!哈,哈!”现在敌人的侧翼已经分别暴露在两个补充团的阵地前,郭怀翰立即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只见草丛中伸出一片片密密麻麻的炮筒,“前方距离850,榴弹两发急速射,放!”,“前方距离800,榴弹……”在各排排长的命令之下,一千四百多支掷弹筒几乎在同一时刻抛射出早已准备好的榴弹。

    “轰隆隆……轰隆隆……”日军第三十二联队队长加藤大佐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千多米宽的攻击区域瞬间被一片爆炸的烟尘所覆盖。而这三个大队投上去的士兵还能剩下多少,谁也说不好。

    骑九师师长郭怀翰此时也对这“千炮齐射”的视觉效果感到深深震撼。抓起电话,郭怀翰命令道:“二十六团黄焕炳么?别愣着拉,准备出击!对,把后边的骑兵连也调上来……”

    当硝烟散去,整个战场沉静下来。“我们上当了!全体撤退!”加藤绝望的喊道。但此时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彻底打破了这一幻想。转眼之间,一队身披野草的骑兵挥舞着马刀冲进三十二联队的炮兵阵地,所过之处一片刀光血影。加藤咬牙切齿的抽出战刀,指挥着所剩不多的部下向炮兵阵地冲去,但随即被迎面而来的弹雨压的抬不起头来。

    “是二十七、二十八团到了!”郭怀翰走出隐蔽部,将手中的驳壳枪一举,大声喊道:“我们胜利了!不要放过一个鬼子,冲啊!”

    士兵们争先恐后的跃出战壕,高喊着冲向小滦河东岸……

    当搜索队和三十二联队三千二百余人在御道口全军覆灭的消息到了临时设在围场县城的师团司令部,师团长黑岩义胜沮丧致极,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多伦的战斗还没开始,自己就已经被‘打断了一条腿’呀!”无奈的拿起笔,黑岩义胜在给关东军司令部的“谢罪”报告中写道:“……鉴于目前情势,二十四师团恐已很难完成自东线进攻察哈尔的任务。为完成圣战使命,特恳请酌情支援……”

    电报还没发出,关于华北方面军的战况通报就又在黑岩义胜的头顶“浇了一瓢凉水”——**八路军突然在华北发起了以破坏铁路交通线为主的大规模进攻作战!“看来收复多伦的计划不得不压后了吧?”黑岩义胜望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无奈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