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第194章:
突然见到雍正吹完箫便吐血,惊得黛玉面色惨白,一面慌忙吩咐人去请御医来,一面扶着他欲倒的身子,哭道:“四哥,四哥,你这是怎么了?”
偏生这时候前面设宴,她方才也都将宫女太监带过去了,竟无人答应。
雍正将身子靠着在黛玉身上,脸色惨白,汗珠密布,轻声道:“别叫人。”
他是帝王,哪怕是生了重病,也不要让他的朝臣看到如此狼狈形容。
黛玉心急如焚,偏生他脾气还是这般倔强,不觉已是泪流满面,扶着他进了养心殿,擦着他额头的汗,擦着他嘴角的血迹,回头吩咐李德全道:“有琴先生还是在京城里的,快些去请他来,还有,不准任何人踏入养心殿!”
她明白他的心,那么就随着他的意,不让文武朝臣看到。
李德全是宫中的老人了,如今也已是垂垂老矣,头发花白了,之所以不肯告老还乡,是因为雍正和黛玉身边没个贴心的总管,如今更是不用黛玉提点,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黛玉滚着泪,轻声对雍正道:“四哥,不疼啊,一会有琴先生就来了。”
雍正摇头,伸手拍着她吓得冰凉的手,声音却是依然温和敦热:“玉儿别担忧,我没事的,不过就是吐血的老毛病了。”
“什么老毛病了?往日里总是说你太过劳累,让你歇息,你偏偏不听,如今又爱弄什么劳什子导气炼丹之术,越发将身子亏了!”黛玉气得无奈。
雍正却在笑,冰凉易碎的脸上,轻轻浅浅的笑,牵动人心。
他手中还紧握着那支吹出过比翼双飞曲的玉箫,玉箫青翠欲滴,衬得他的手竟是苍白如斯,手背上纵横密布的青筋清晰可见,隐隐有些突起。
他笑,可也闭上了眼,好像他太累了,累得只是想睡觉而已。
黛玉清眼里含着清凌凌的泪,扯着他手里的玉箫:“四哥,你不要睡!”
她好怕,一颗心就像是悬在半空中一样,起伏不定,怕极了他一睡不醒。
她记得,她的娘亲也是,那一天,苍白美丽得让人心悸,脸上带着笑,安慰着她,说要睡睡,第二天要给她做好吃的东西,可是却再也没有醒来。
雍正手里的玉箫握得紧,她微弱的力气竟然没有扯下来,不过倒是惊醒了雍正,吃力地睁开眼,带了些许安慰:“玉儿,我只是累了,想睡睡。”
黛玉抱着他的身子,好冰凉,像她生病的时候一样,“我陪你说话,可是你就是不准睡啊!不要睡,我好怕,你不会陪着我看明日的红阳。”
雍正的手穿过黛玉的发丝,指尖冰凉,却揉着她的头皮,笑道:“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起来陪着你看明日的红阳?明天的桃花定然开得极美。”
“明日的桃花纵然再灿烂,可是你身子不好,还有什么好看的?”
黛玉用力地抱着他,再也藏不住汹涌的泪水。
正在哭,正在休息,胖胖的弘昼跑了进来,吆喝道:“阿玛,额娘,出来吃饭啦!弘昼要吃红亮亮的麻油鸡!”小孩子,最惦记着吃。
宫外的护卫猝不及防,况弘昼生性又极滑溜,倒是给他钻进来了。
黛玉早已经将雍正嘴角的血迹擦掉,亦将眼泪抹在他的龙袍之上,回眸对着弘昼笑笑,道:“弘昼乖,阿玛和额娘都不饿,你让姐姐帮你好不好?”
弘昼转动着无辜又圆大的眼睛,好奇地问道:“额娘,你在哭么?”
黛玉微微一怔,浅笑道:“额娘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会哭?”
弘昼像是指责似的指着黛玉微有红肿的眼睛,大声道:“额娘不乖,眼睛都红通通的,像是儿臣养的小兔子,就是哭了!”
素知弘昼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黛玉便笑笑道:“弘昼乖,皇城风沙多,额娘是沙子迷了眼睛,你阿玛正在给额娘吹出眼睛里的沙子呢!”
弘昼听了,凑到了黛玉跟前,小口吹着:“儿臣也给额娘吹吹。”
黛玉点点头,感动于儿子的贴心,推着他的胖身子,轻声道:“阿玛和额娘累了,想歇息一忽儿,弘昼去找哥哥和姐姐好不好?”
弘昼仰头看着龙榻上脸色惨白的雍正,爬了过去,小嘴在他脸上吹气,天真烂漫地道:“阿玛是不是也被沙子迷了眼睛了?弘昼呼呼就好了。”
黛玉知道雍正一定是病了,而且很重,心急如焚的时候,有琴松未来,倒是弘昼过来,不觉声音也严厉了起来:“弘昼,别打搅皇阿玛歇息!”
弘昼张了张嘴,不过他也是极聪敏之人,只好悻悻然地下榻。
雍正嗓音柔和,全不见素日对着孩子们的严厉:“玉儿,胖小子淘气,就让他呆着罢。”
“我才不呆着呢!我要去吃鸡!”好像闻到了香味,弘昼哇哇叫着,跳起来,飞也似的跑出了养心殿,回过头,还对黛玉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
黛玉松了一口长气,担忧地凝望着雍正。
雍正却是毫不在意,只是搂着她在怀里,像是抱着属于他的最珍贵的宝物,轻声道:“还不知道有琴先生什么时候过来,让我歇息一忽儿。”
黛玉抓着他的衣襟,怎么会让他歇息呢?仰起脸,楚楚可怜地道:“四哥,你陪着玉儿说说话好不好?玉儿不想睡。”
雍正一怔,随即明白,她还是在害怕,点点头道:“好。”
毕竟夜深了,但是还是不敢睡,眼皮子一直在打架,还是扯着雍正说话,她心里的担忧,明明白白地放在脸上,让雍正心疼又不舍。
不多会功夫,李德全进来禀告道:“万岁爷,娘娘,有琴先生来了。”
黛玉立即精神起来,从雍正怀里起身,急迫地道:“快请先生进来!”
李德全忙答应一声,引着有琴松进来,黛玉亦已理好了妆容。
夜幕似墨,隐隐又透着一种血色的光华,星子也不敢眨动。
黛玉坐在窗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夜幕,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还如何是好。别的事情,她都能镇定,哪怕是她的孩子遇到了危险,她都能镇定地去调动凤卫,可惟独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凉凉的春风吹了进来,身上似凝着一层寒冰。
有琴松缓缓地走了过来,轻声一叹,道:“属于皇上的紫微星正在转弱,新帝星越发灿烂,看来,是皇上大限将至,娘娘应该有所打算了。”
大限将至?那么,是说四哥的这一生到了尽头了么?
黛玉有些茫然地看着有琴松,她还记得,四哥答应过她,不管如何,都会陪着她,哪怕是一同哭一同笑,上天入地都要带着她的。
他这一生,风风雨雨,将大清的疆土扩大到了极致,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带着她去走遍他的江山,为何上天竟然如此狠心,要取走他的性命呢?
她这一生,无怨无悔,活了至今四十岁,过了人生中最美丽的年华,有着儿孙满堂,富贵荣华尊于一身,好像她将全天下的女人最想得到的,都得到了,唯独没有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和自在。
黛玉的声音干涩得像苦果:“要为四哥的后事做打算了么?那四哥,到底是什么病?还有多少时日。”眼泪,像雨一样滴落衣襟,仿佛桃色芳菲。
有琴松恭敬地道:“皇上积劳成疾,多年前又有旧疾缠身,并没有去掉病根,因此如今,可谓是劳累过度,精神欠佳。夜观星象,估摸着,皇上的时日无多,顶多,还有半年的时光罢了。”
黛玉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一颗依然火热的心,像是被寒冰包裹。
重重地喘息了几声,黛玉哑哑地道:“有劳先生了,四哥的龙体,还要先生多照顾一些了。”绝望又失望,这就是四哥给她的最后结局吗?
凤凰签,解的到底是什么?
成也桃花,败也桃花,午夜梦回想了多少回?重复了多少次?到底这句话,又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当初她不顽皮一些,看看父亲的旧信?
父亲总是人虽亡,却能管身后之事,那么他为什么不为他的女儿做好所有的打算呢?让她知道啊,让她防备啊,她不要她的四哥就这样离开。
“生老病死,人道轮回,皇后娘娘莫要太过牵挂了。”
有琴松淡淡地说着,脸上也是一些悲哀的神色,笼着一层光辉,让黛玉看不清楚,唯独眼里的叹息清晰入眼,看来,雍正的病,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黛玉脸上湿湿的,伸手抹了一把,尽是水渍,她点点头,不说话。
踉跄着走近龙榻,低头看着雍正熟睡的脸庞,此时的他,才是真真切切是玉雕刻出来的,棱角分明,不言不动,冷厉的眼闭上,没有一丝生气。
回头看着李德全老泪纵横,有琴松叹息绵绵,他们都这般,病入膏肓,以前她只在别人身上看到这四个字,如今,却在四哥身上也看到了。
细细的手指,划过四哥的脸,头一回,她在四哥毫无防备的时候摸着他的脸,每一条细纹,每一处棱角,都刻在她的心灵里,永生永世。
妆台上的红烛,烛光微弱,竟是没有了生气一般,珠泪滴下,蜿蜒在手臂粗的红烛上,像蛇一样怵目惊心,血红血红的,红了她的眼。
眼里的泪,落在他的脸上,终于,他不再是让她等待着自由的雍正了。
再回眸,黛玉看着有琴松,轻轻地道:“到底是积劳成疾,还是吃多了丹药导气所致?”她要知道的是内幕,而非有琴松说的这般简单。
好多年了,她一直在奇怪,四哥到底为什么爱上了炼丹导气?
他是在想着,找什么长生不老的法子来延年益寿,陪着她一生一世么?
还是,他真真切切掩住了他的心意,爱上了修道成仙?
其实,很多人都曾上书,想赶走雍和宫里的那群道士,推倒那烈火熊熊的炼丹炉,她也深劝过,可是四哥依然不允,反而有一回,彼此还生气了一回,她气,他也气,到底气什么,都不了了之了。
不过她之所以没有管四哥,是因为,四哥没有服用过丹砂之类的丹药。
听到黛玉问话,已经跨出去好几步的有琴松停下脚步,也没回头,淡淡地道:“娘娘是博览群书之人,岂有不知,吃丹砂面皮紫绛,腹硬如石的?”
黛玉松了一口长气,雍正只是脸色惨白,像是疲累至极,并没有丹砂中毒的迹象,那么,他的确是劳累过度,而非炼丹修道了。
有琴松出去了,黛玉吩咐李德全道:“吩咐下去,令金甲卫士守护养心殿,除了太子殿下和有琴先生,余者不许一人入内。李总管,你是我们的心腹,也知道先皇将帝位传给四哥的用意,这些机密事情都由你来打理。”
李德全白眉带着泪,躬身点头答应:“奴才遵旨。”
黛玉有些惨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着,轻叹一声,道:“还有许多的政事,再不能让皇上劳累了,你去找弘历来,明日,他代理他的皇阿玛理事。”
这一刻,她又从柔弱担忧夫君的小女人,成了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更是不可一日无君,帝王病,人心乱,她要防。
李德全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躬身道:“奴才遵旨。”
前面还在设宴,因为今天是三月三,既是皇上真正的生日,也是弘历册封为储君的大喜之日,虽说不曾让朝臣来贺,到底皇室众人更是巴结。
皇上的脸,就是皇室子弟的心,一喜一怒,都影响着他们的荣华富贵。
弘历虽年少风流,到底也有帝王风范,在如此家宴,断不肯喝多了,故也不免多留意了几回,几杯过来相敬的酒也只是浅尝即止。
满家宴里,唯独小梅子带着的弘昼吃得兴高采烈,大叫大嚷着吃那个,弄那个,虽是顽皮,容貌却似极了雍正,将来少不得也是要封王的,别人倒也不敢小觑了,几个女孩子都围着他转,他便虎声虎气地道:“男子汉大丈夫,才不要和脂粉香娃一般玩耍!”
恼得几个小格格心里都不痛快,呜呜咽咽在父母身边哭。
弘历含笑道:“弘昼年纪小,脾气暴烈,几个小妹妹哭了,倒是弘昼的不是了。来人,将前儿个皇额娘赐给太子妃的几样玩意儿送给小格格玩耍。”
身后的贴身太监答应了一声,捧来一个盘子,皆是极新雅的玩意儿,没有一件是相同的,在烛光之下越发显得精致,几个小格格不觉便是笑逐颜开。
看到弘历手腕如此圆滑有致,谈笑间便将即将到来的一场是非化为乌有,登时让几个老王爷心中赞叹,况他有帝王之风,亦有风流之性,越发能将大清的江山社稷推向繁华的极致,比雍正在位自是好得多了。
就在这时,李德全却走了进来,打着千儿行礼,含笑道:“奴才给各位王爷福晋格格们请安,可巧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爽,有些事儿要交代给太子殿下,吩咐奴才来请太子殿下去走一遭儿,还请各位王爷福晋格格们包涵。”
几位老王爷哪里敢说什么?忙都笑道:“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太子殿下服侍膝下原是孝心所致,本王也不会计较什么。”
允礼与弘晓都是脱口而出道:“皇后娘娘方才还好好的,如今可要紧?”
李德全微微一笑,素知允礼与黛玉极好,那弘晓也是在黛玉身边长大,便道:“两位王爷过虑了,娘娘只是方才回宫之时,不妨着了些凉意,并没有什么大碍的。”
允礼与弘晓松了一口气,道:“这就放下心了。”
弘历告罪了几声,又对敦儿道:“敦儿,这里就交给你来料理了。”
他面色虽平静如常,可是敦儿却何等敏捷?早知他心中必定极担忧黛玉,况且若是黛玉果然无事的话,也必定不至于叫了弘历过去。
弘历是储君,黛玉是国母,他们是有要事相商了。
敦儿点点头,起身行礼相送,轻声笑道:“殿下快去罢,臣妾在这里使得的,不敢怠慢各位王爷福晋和格格们。”
弘历点点头,眼底却藏着一抹厉色看着下首的两位侧福晋,警示她们不准在家宴上生出什么是非,省得给敦儿添烦恼,方缓缓起来转身往养心殿去。
小梅子正直年少,人又聪颖,笑眯眯地带着弘昼道:“方才就说了,皇阿玛与皇额娘在这里,必定都是极拘束了的,他们去了,咱们便松快了些,如今太子哥哥去了,我们更开放开吃喝了,很不用计较什么俗礼。”
不过一句话,便立时炒热了家宴,允礼笑道:“公主说得极是。”
说着涎着脸,挪近了几步,道:“公主,皇后四嫂藏着亲酿的桃花酒,醇美芬芳,可要开一瓮过来让我们尝尝滋味儿的?往日在桃花节里尝过一回,偏生再也不是那个滋味儿了。”
小梅子眼里藏着讶异,弘昼却兴冲冲地道:“原来皇额娘藏着好酒不给弘昼喝?气死了,气死了!弘昼要喝啊!”
允礼含笑看着弘昼的模样,道:“可不是,那桃花酒,让人回味无穷。”
“十七叔,别逗弘昼了,他可是最馋的。”小梅子笑笑,挥手吩咐人果然去黛玉的藏酒的地窖中取了两瓮过来,刚启开泥封,登时满殿酒香。
弘昼大叫大嚷着跑过去,几乎将头埋进去了,可惜他人胖头大,塞不进去,惹得众人都轻声笑了起来,家宴的气氛越发显得和气起来。
敦儿却知梅子的心意,她也猜出了后面必定有极要紧的事情,唯恐几个老狐狸一般的亲王心中揣测,便借此玩闹,令其喝醉而不解事。
弘历出了殿,面色登时有些焦急之色,一面大步往前走着,一面低声问道:“李总管,皇阿玛和额娘到底是怎么了?”
皇阿玛竟然没有出列家宴,已经让他心中有所诧异,皇额娘突然离席,他更是心中隐约有着不同寻常的担忧和惊慌,好像,天色要变了的感觉,夜幕如墨,压得他的心也喘不过起来。
李德全从来都不是多嘴之人,更何况身前身后都是人,便面色缓缓地轻声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皇上累了,皇后娘娘找太子殿下说说话。”
弘历紧抿着薄唇,他隐隐约约已经猜测到了。
这几年,雍正每每拼命似的处理朝政,更有着铁血政策,建立了军机处,又设立了密折制,将所有的权威都收拢到了帝王手中,不管是金甲卫士,还是血滴子,都已经无孔不入,渗透了整个朝野的文武百官。
皇阿玛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心血似的,这几日,自己就隐约觉得皇阿玛有些不同寻常,似乎藏了什么心事,又似乎精神不太好,言谈之中,多将政务交给了自己,只是自己竟然没放在心上,真是该死之极!
跨进有些暗暗的养心殿,却见到帐幕依然,不见皇阿玛的身影,只见黛玉跌坐在窗下,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盈光,似悲哀又似解脱。
弘历心中一紧,挥手遣退了随从,半跪在黛玉膝边,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皇额娘,这是怎么了?孩儿过来了呢!”
黛玉正在沉思,听了这话,恍然回神,低头看着弘历比雍正更俊美的容颜,只是那微微上挑的凤眼相似弘历,整个容貌却极似康熙,眼中不禁滴下泪来,搂着弘历呜咽道:“弘历,明儿起,你要担起你皇阿玛的担子了。”
弘历一惊,低语道:“皇阿玛怎么了?”掩不住的焦虑之意。
他从小就敬佩祖父康熙,少年英武,他更敬佩他那一位如同天神一般的皇阿玛,他的脸,他的精神,无一不让他心中赞叹不迭,他的手腕,他的恩怨分明,更是让祖父也望尘莫及。
可是,他没有想到,天神竟然也有倒下的一天!
黛玉已擦干了泪,恢复了她的威仪,幽幽地道:“你皇阿玛终究是人,并不是神,明儿起,你便代你皇阿玛主持朝政,不准推辞!这是你的本分,也是你的责任,你要做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
轻轻柔柔的话语,语气却是刚硬之极,如鼓一般低沉,定下了江山之主。
弘历眼眶陡然一红,却坚定地点头道:“孩儿明白!”
黛玉眯起眼,浓黑的天色,让她喘不过气,可是,她还是要做她该做的事情,伸手拉起弘历,并立站在窗边,看着天空中一个微弱一个闪亮的星辰,那是紫微星和新帝星。
黛玉也不看着弘历,指着星辰道:“弘历,你看到了么?微弱的是你皇阿玛的紫微星,新升起的,这般的新,这般的灿烂,一看就知道必定能放出万千光华,那是属于你的帝王星!”
弘历定定地看着天上的星辰,眼里有着了然,点头道:“孩儿明白。”
这一夜,空中似凝碧一般,沉得吓人,桃花在暗夜中也失了芬芳。
黛玉转头看着弘历,眼里闪着一丝决绝和凌厉,沉声道:“弘历,你要记住了,那是帝王星,是紫微星,可是紫微星却不仅仅是你的帝王星,它应是守护着天下黎民百姓的守护星,就像是草原上的天狼星和苍狼星,你要记住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江山,百姓为贵!”
“孩儿知道,皇额娘放心!”弘历的心,火辣辣地热了起来,澎湃的心中波涛,汹涌在胸口,他知道,不管是悲伤还是兴奋,他都将是下一任帝王!
黛玉的语调忽而和缓下来,低低的,涩然地道:“知道是一回事,做却又是一回事。你还记得那块镇国之宝的福字汉白玉碑么?它不仅仅镇守了当年雍和宫的邪气,也奠定了江山的根基。”
仰起头,不让泪流下,道:“孝庄太后老祖宗有了那福字,整整在重病之后多活了十五年;先帝康熙爷有了福字汉白玉碑,他是千年炎黄子孙中,在位时间最久的帝王;你皇阿玛得了福字汉白玉碑,他是大清皇朝中,将大清的疆土扩大了到了极致的帝王。如今,这个福字汉白玉碑,是属于你的,额娘希望,你能好好地守护着它,也守护着我们大清的江山和子民!”
弘历点点头,道:“额娘放心,日后看到福字汉白玉碑,孩儿就会想起额娘的话!”福字汉白玉碑,那是一种说法,更是一种信念。
黛玉凝望着她的爱儿,带着他走到了雍正放置着传国玉玺的御案,取出了多少人争夺的锦盒,取出了其中印痕朱红的玉玺,郑重地放在了弘历的手里,声音暗哑却又执着:“这是帝王墨染红的,却不如说,这是鲜血染红的!弘历,你要记住了!”
弘历眼中的热泪,夺眶而出,道:“孩儿记住了。”
望着窗外黑夜褪去,白光染上天际,黛玉虽然形容疲惫,可是却没有一丝儿憔悴之意,回过头,再看着帐幕内熟睡着的雍正,毅然道:“天将亮,朝不可免!额娘垂帘听政,看着你,取代你的皇阿玛,走上帝王之位!”
一滴清泪忽然滑落,像是划破了桃花的粉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