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归零
“青阳，放了他！”
平日里温和清冷的嗓音如今却多了几分愠怒，一只手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动弹不得。
往日那一身白衣潇洒清逸，如今在我眼里，确是如此碍眼！
一声冷笑，我松了手中的力道。
他放松警惕的一刻，我突地一把挥开半揽着的手臂，抬腿便是一脚。
玉璋就这样生生滑出三米撞到身后的方柱上。
长安看着我，眉头皱了皱。
转眼，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迫近他的脖颈。
而他清秀的眼，确是依旧波澜不惊。
“你想做什么？”他毫不避讳地扭过头来，眸中像是漫上一层霜色，朦胧不清。
“夜明珠在你这对不对，交出来！”匕刃毫不留情地一个推进，血痕现，殷虹的血珠带着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
“你要夜明珠……做什么？”
做什么？我冷笑。“我要回自己的魂识，怎么，还要你的同意？”
“玉璋！”他像是有所知晓，回眸看了看半坐在柱旁的的玉璋，呵声道。
轻倚着石柱的人挥袖擦掉嘴角的鲜血，那一角淡淡的血迹映着一张苍白的面容，格外妖异诡谲。
“她总归是要知道的，不是么！你能瞒得了多久？我，只不过是代劳而已……”
他回头，看着我说道：“那五分魂识已经不能再与你融为一体，你便是要回，也是毫无用处。”
“那也是我的东西，你无权为我决定。我命令你，现在交出来！”我呵声道。
良久，默立的人一声叹息，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一件物什，伸到我的面前。
鹅蛋大的一块，剔透碧绿，散发着莹莹光辉的中部，隐隐青色的月辉流转，看样子，应该是那块夜明珠无疑。
这便是我的一部分？前世的魂魄？
可是这，又跟我苏青阳，有什么关系呢？
前朝前世，那些过往的悲欢，早该随风散了……
总归，我不是她，不需要对她负责，更不需要为她改变我自己。
此刻手上的这颗珠子，千钧之重，鸿毛之轻。
永别，绮里凤芷！
啪——
一声脆响，灌注内里摔下的明珠瞬间碎成粉末，尘埃飘荡间，随着清风，不知去了何处。
而那中间流转的璀璨月辉，顿化千万星星光点，零落，飘散，成烬……
前世多磨，今生蹊跷，惟愿接下来的岁月命在我手，不负今朝……
静，死一般的寂静。
身后那一站一坐，眼中没有丝毫的惊异与愤怒，反而，平静的可怕。
这一瞬，我前所未有的畅快，亦是前所未有的悲伤。
方才那掀起滔天巨浪的心湖，现在静若凝渊，再无波澜。
最后仔细的看看这两人，或许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但从今一刻开始，此生，形同陌路。
我突然很想念那个算不得很好的苏府，那一群算不得好人的家族。蔚央，萧岚，姜沨……
在他们面前，我是苏青阳，唯一的苏青阳……
从出生到今日，从未有如此迫切的感觉到，我想回去，很想回到那个家。
而在这姑苏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周公梦蝶，梦醒之后，一切，还要归于虚无。
走吧，作为自己继续前行，哪怕前方山高水长，风霜如割；哪怕前方烽火十里，血漫沙河……
那才是我自己该踏上的路。
转身，再无羁绊，再无不舍。我就这样毅然决然地穿过那佛门的古钟，穿过那松柏幽静，穿过那金佛的慧眼，再次回到属于自己的人间。
而那绮里凤芷的谜题，不会再有人提起。
一路疾走，兜兜转转几个拐弯，我回到了住宿的客栈。门口，朝九歌在四处张望着，寻找我的身影。
我微笑着朝她走去，像走进一个全新的生活。
一天之后，我还是如约地与九歌来到了之前她住过的偏苑，意料之中，那本小册，确实没有找到。
九歌抱歉地抓了抓脑袋，我轻笑着，不语，她奇怪地看着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青阳，你那天正午出去的那一趟回来，我总觉得你变了不少。”
“是吗，哪里变了？”
“非要说哪里的话，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好像更通透，更大了……”
第二天，萧岚沿着我做下的标记找到我，临走之前，九歌拉着我，说了这么一番话。
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我却是懂得，她在说什么……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悔有期！”我并没有怎样回答她，只是学着江湖人士的一个抱拳后，策马而去。
一切，又要回到起点，在开始新的挑战。
别了，江湖，别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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