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偷听
昏暗的灯光下，料峭的身影转过身来，朝着门边的灵慧方丈轻轻一揖。
“有劳大师！”
老僧望了望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施主还如同百年前一样固执，但这样也许并改变不了什么……”
“她不能到这姑苏……上一世的债这一世的她，不能再背负，阿燕临死前嘱托过我，无论多久过去，那段过往，都不要再让她再知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僧朝向正中央的佛虔诚地双手合十拜了拜。
百年前，他是一棵五十年的菩提树，忽沐仙灵，使他能摆脱树的真身从而化身为人，这便见证了那段荡气回肠的历史。
这百年若白驹过隙，往事往日已成陈迹，究竟谁对谁错，似乎也难在考究。总归，不可说，不可说……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沐佛节，侧殿亦有许多热闹的活动，施主不妨去看一看，老僧这便告退了。”说完，灵慧方丈顺着来时的小路，渐渐走远了。
而大殿前的我，因那僧人的几句话，望着殿上那几尊慈悲的佛，出了神。
朝九歌拉了拉我的袖子，笑声有些牵强。“方丈不过随口说说，命都是自己创造的，青阳你可千万别介意！”
我望了望她，摇了摇头。说实话，当听到方丈的这一番说辞第一时间感到的绝不是震惊或愤怒，而是一种莫由来的感叹，仿佛这几句话，很久很久以前都已经被人所说过。
了却红尘，想必我是做不到的，因为还有许多许多事务，我必须要弄清楚。人生，必须要有几分清明。
“无事，我们走吧。”说罢，九歌与我，踏出了主殿。
脚步踏过门槛的一刻，我瞬间顿住，拉着九歌一个侧身躲到一侧的红木柱后边。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殿下，层层数十级台阶上，三人漫步拾级而上。为首的人青年一身锦衣花袍，眉宇间的贵气慑人。
身后的一老一少，同样身着华衣。男子黛色的衣袂清扬，竟是比为首的青年还要俊朗。
太子李亨，萧绝，以及……萧蔚央。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喂！怎么啦？”身后的九歌拉了拉我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问道。
“嘘！”我向她示意。“别说话，让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一行三人就这样偏偏然地走进佛堂，那姿态倒还真像普通出门游玩的富家公子。殿内为首诵经的僧人抬眼看了看，点了点头，让所有诵经的僧人皆退了下去，空旷的大殿，眨眼间就剩下了静立的三人。
“萧卿，这段时日进度怎么样？”
“陛下一直都有按照微臣给的方子在服用药汤，估计一年半载便会渐渐体质衰弱，气虚而死！”
“很好，那真正的长生引呢？”
“这个……微臣已在竭力调查，已有了些眉目……”
李亨满意地点头。“讲！”
“微臣在一本前朝的杂史中得知，这长生之药，与前朝隋炀帝的一名好友有关，听闻那人，至今还仍健在……”
“继续追查！”
“微臣明白。”
我暗自扣紧了廊柱，这萧家是打算害死现在的皇帝，拥立太子李亨么，真正的长生引竟跟前朝有关？
冥冥之中我察觉到今日所知之事，定然非同小可！
小心翼翼看了看一旁静默不语的萧蔚央，那一副淡然的姿态好似与他无关。他父亲的行为，难道他就这般默认了么？
倏然，那凝视金佛的眼突的一低，一道淡淡的眼风自我脸前的柱子旁划过。
他像是已经察觉，但是未说一语，眼神中淡淡的疏离有几分压迫，像是在警告我快些离开。
我知道再待下去也是无意义，拉着朝九歌从走廊的尽头翻身而下，跑远了。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自是无从干涉，但这一场赌，若是输了，结局定是不堪，更何况还是我们……这种特殊的人……
一路而去，游荡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快便到了偏殿，来往的人群使我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刚才那群人，是谁？”朝九歌问道。
她的问题令我无从下口，刚才的那一段对话，想她也多多少少听了很多，至少那三人的身份，都是可以猜的七七八八了，这番情景，我又该如何对她解释？
任何的谎言，都显得有些无理了。
“为首的，是当朝太子……李亨。”挣扎着，我还是选择说出真相。
心中只想赌一次，赌她朝九歌不会背叛我……
她听了，似乎没有多大的反应，晶亮的眼无谓的眨了眨。“一个皇帝，一个太子，不愧是父子！缺心眼都缺的一样！还长生呢？这世上哪来的长生，快活几十年就行了，非成了个千年不死的老妖怪哪里好了，皇室这群人啊……我看是猪肉吃多了把脑袋都给塞死了！”
噗通的一声，一个石子被她豪不留情甩到水面的远方，涟漪微恙的水面，映着她那没心没肺的朗笑声。
是啊，那高高在上的贵族，实际上是最愚蠢的。他们连什么是最宝贵的东西，都分不清楚。
“自然，自然！谁能有九阿姐这般七窍玲珑心。”
一个不多问，一个不多想，天然而成的默契。
“那是，人生在世，快意为上，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在这世上摸爬滚打的几十年，哈哈哈……”
大笑声引得周围来往的人群频频回头，这清冷的佛堂，也顿增几分人间烟火气息。
“施主！”不远处，一个乖巧可爱的小沙弥清亮的声音响起，我们朝着那个方向望去，但见一个娇小的萝卜头，正朝着我们回首，出于好奇，我们朝着他走过去。
“小沙弥，叫我们来做什么？”九歌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施主好！”他朗声说道，奶声奶气的嗓音惹人喜爱。“前面的红线桥有有趣的活动，女施主不妨去看看，很热闹！”
小孩子很是可爱，我与九歌两人二话不说，便被小沙弥领着，朝着不远处的桥走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