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攻进建康为她而来

    “臣不相信太子会做出此事,陛下应深知太子为人,怎能仅凭一些传言,与小人诬告,就如此断定太子有篡位谋反之嫌?”

    一大早,文德殿前钟磬鸣响,百官列朝,尚书左丞沈约痛心疾首的向高座上的萧衍质问道。

    “朕本不愿家丑外扬,昨夜朕亲自命人于丁贵嫔墓地挖出蜡蛾,上诉弑君谋逆之言,何况还有道士俞三副作证,难道朕耳聋眼瞎了,还能冤枉他不成?”

    “陛下,汉时便有佞臣江充以巫蛊之祸来陷害太子,致使太子刘据含冤被杀,大汉朝根基受损,自古以来每废黜正嫡,必会引至兵乱,远的不说,就说西晋之时愍怀太子被废便引致八王之乱,犬戎蛮夷入侵,整个晋朝因此而分崩离析,四分五裂啊!”

    沈约如此说,不但没有令萧衍警醒,反而更加大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骂朕还不如一个白痴的司马衷吗?”

    徐勉见情形不对,也立即站出来道:“陛下,太子素有贤名,宽厚仁德,每每陛下召见,必五更未至便俱朝服于殿前,丁贵嫔病逝,太子悲伤成疾,数日不食,如此情形之下,若是有人心存不轨,蛊惑太子于丁贵嫔墓地埋藏物件,以尽孝心,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臣以为,此事不必再大张旗鼓,以免动摇民心,引致国乱,不若由臣私下去查,以证太子是否清白?”

    徐勉语气温和,不疾不徐,萧衍的脸色这才慢慢缓和下来,许久之后,才看向朝中众人问:

    “诸卿有何异议?”

    这时的朱异神情变幻良久,才站出来道:“臣以为,当将东宫之人抓起来,下廷尉审问,太子是否有谋逆之嫌,一查便知!”

    “若至廷尉,重刑之下必然夹杂不清,难免会有屈打成招者,朱曹郎,太子为国之储君,你如此大张旗鼓造势,是想学汉时江充,在太子头上动刀吗?”徐勉厉声喝斥道。

    朱异顿时气得脸铁青,指向徐勉厉声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大梁律法公正严明,怎会有屈打成招的事情发生?”

    两人在朝堂上争执不休,萧衍终是忍无可忍,听不下去了,拍案厉声道:

    “都住口!太子是否有谋逆之嫌,便由徐尚书与陈侍中一并来彻查此事,廷尉就不必参与了,自今日起,太子幽禁于东宫,不得外出半步,若有违逆,必严惩不怠!”

    说罢,大袖一挥,便令退朝。

    ……

    而此时的东宫之中,一众东宫辅臣也是尽皆满面忧色,明山宾不禁问:“太子,如此重大之事,您为什么不向陛下解释呢?自丁贵嫔逝世之后,您一直在丁贵嫔灵堂前守灵,连台城都没有踏出半步,又怎么会到墓地上去埋蜡蛾?如此显而易见构陷之事,陛下怎会听信一位内侍之言?”

    “正因为是如此显而易见之事,孤才不需要解释,孤若解释,反而更让父皇生疑,以为孤是做贼心虚。”萧统说到这里,微叹,“何况对孤来说,此为小事,无需费心去争辨!”

    “这怎么能是小事?太子,汉时因巫蛊之祸,就曾冤杀过一个太子,而你……”明山宾本想说,太子现今本就是触怒到了陛下不得陛下喜爱,若真让那些心怀叵测者伪造出一些证据来,那后果……

    明山宾言至此,也止住了话头不再说下去,而大家心里也都很清楚明白。

    这时萧统又问:“谢洗马现在如何了?”

    “太子,这个时候,您就别管谢洗马了,因谢洗马之事,您已经和陛下……”

    “孤知道,但谢洗马是孤东宫之人,亦是孤最重要之人,孤绝不能放任她的事情不管,就算……就算是舍了这太子之位,孤也一定要救她!”

    一众东宫辅臣尽皆骇然变色。

    这时,萧统又起身对内侍魏雅命令道:“魏雅,随孤去一趟天牢吧,孤要去看她!”

    魏雅脸上露出难为情,低声道:“殿下,陛下有下过旨,禁止殿下出东宫了!”

    萧统脸色变了变,依旧下定决心道:“便是禁止,孤也一定要去!”

    ……

    天牢之中,谢陵正端坐在一处角落,合眸细想着自重生以来所发生之事,以及未来之事,忽地耳畔响起一阵脚步声,自长长的甬道深处传来。

    不多时,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眼前,男子依旧身着墨绿长袍,一张俊朗中带着几分诡邪之气的脸上尽显得意。

    来人正是萧正德。

    看着谢陵一头长发披拂,身穿一袭玄色的长衫,即便是在天牢之中,依然难掩其高不可攀的贵气,萧正德心中一动,旋即笑道:“怎么样?呆在这个地方,滋味还不错吧?如你这般出身名门永远保持干干净净气度风雅的士族子弟,应该从来没有尝到过这种牢狱之苦吧?”

    谢陵微弯了下唇角,并没有答理萧正德,所谓的牢狱之苦,她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前世她不是就是死在这种地方吧!

    其实想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萧正德见她发愣,唇角甚至还带着些微的笑意,那笑更衬得她一张脸好似能勾魂一般令得他整颗心都跟着跳动起来,没想到这贱婢长开之后更有不输于她长姐的容色。

    看得久了,萧正德顿时色心骤起,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服输啊!谢陵,本王从未见过你这般强悍又倔强的女子,说起来,本王打心眼里佩服你,不如这样,如若你肯臣服于本王,为本王做事,本王便求皇伯父饶你一命,并将你纳入我府中,如何?

    本王还没有娶妻,正好本王可以给你一个王府主母的位置,让你在我临贺王府中尽展才能!”

    萧正德一说完,谢陵便笑了起来,讥诮道:“萧正德,你莫非忘了,陛下已经将你贬为庶民,你何来的临贺王府?”

    这话说得萧正德心中一刺痛,大怒之余,伸手就要去抓谢陵来泄气,便在这时,甬道之内再次传来声音厉喝道:“住手!孤在此,你们谁敢碰她!”

    萧正德心中一激灵,转眼就见正是萧统带着内侍与陈庆之一并走来,见到太子,萧正德虽心中诸多不忿,却还是忌惮其身份,垂首道了声:“太子殿下!”

    一想到谢陵落得如此田地正是拜他萧正德所赐,萧统对这个堂兄难免生出厌恶之情,便厉斥了句:

    “退下!如若再让孤看见你出现在谢洗马面前,只要你敢伤她一分一毫,孤绝不放过你!”

    “是!那为兄就告退了!”

    萧正德低头讪笑着,很快也知趣的迈步离去。

    待萧正德一走,萧统便命人打开天牢之门,走了进去,并叫内侍带了一些精致的菜肴摆放在她面前,道:“快吃些东西吧!这里的东西一定没有家里的好吃吧!”

    谢家是名门,谢陵自小也是锦衣玉食,何时受过这种苦?

    萧统一想到此,心中疼惜之意陡生,眼中不自禁的便溢出潋滟。

    谢陵亦含泪道了声谢,问:“太子,听说有人诬陷你在贵嫔娘娘墓地里埋藏蜡蛾?”

    萧统点头:“是,不过,孤绝没有做过此事,你长姐就曾有跟孤说过,切勿相信道士之言,也不要做任何留给他人把柄之事,孤虽痛失母亲,却也没有愚蠢到在母亲墓地里埋藏物件。”

    自古巫蛊厌胜之事便为当权者所忌,有汉武帝之太子刘据为前车之鉴,他怎么还敢为?

    谢陵点头:“我知道,我相信太子!也请太子相信我?”

    相信她什么?

    萧统有些讷讷不明,这时,谢陵又含笑道:“太子殿下,来,把手给我!”

    萧统心中微微一跳,不由自主的便把手伸了过去,就见谢陵握着他的一只手,在他手心里写起字来,这字的内容竟是:相信我,阿陵不会死,这也不是你我之结局,以后定还会有峰回路转之时。

    写完又道:“太子回去吧!以后也别到这里来看我了!”

    来一次必然又会加重萧衍对他一次的猜忌。

    萧统微愕之余,心中又十分感动,虽然不是很明白她所言,却还是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了她,又情不自禁道:“阿陵,孤能不能有个请求?”

    谢陵便笑道:“太子有所求,阿陵又怎会拒绝?”

    可话刚说完,身子微微一暖,竟是萧统突地靠近过来,将她拥进了怀中,在她耳边道:

    “孤就是想抱你一下,也希望你一定要为孤保住性命!”

    此后的很长一段岁月,谢陵每每思及此事,都会有恍若梦幻不敢置信之感。

    ……

    萧统回到东宫后,便开始了筹备营救谢陵之事,他自知单凭自己口头之言去求父皇已然无用,便传信于国子监,令国子监祭酒召集所有文人士子为其请命,效仿晋时嵇叔夜一案申国士之冤,

    此事立刻引得天下士人疾愤沸腾,三千学子为之奔走疾呼,每日于廷尉前击鼓,以致于廷尉门前每日都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廷尉衙署里的人根本寸步难行。

    “昔日嵇叔夜只因为挚友作证,便在一场本被冤枉的不孝案中被告不孝,一代名士含冤就戮,难道陛下还要效仿晋文王司马昭吗?”

    “是啊!谢洗马不过只因是女儿身,便要受此冤害,到底是陛下不明,还是上天不公?”

    “即便谢洗马有杀乐山候之嫌,那也是为民除害,我等皆为谢洗马请命,请求陛下赦免其罪!”

    ……

    短短的数日间,此声势竟已在建康城闹得沸沸扬扬,萧衍闻之亦是惊骇,本想放了谢陵,朱异却在他耳边道:“陛下,谢陵如何比得上嵇叔夜,此事定是有人在为她造势,陛下,您若是不杀谢陵,他日她必会将自己父亲母亲之死告于天下,到时候,陛下您颜面何存啊?”

    萧衍一听,心中既惊且惧更怒,又坚定了必杀谢陵之决心。

    便在这时,有传讯驿兵送来急报,传来了一则震惊朝野之消息:

    “急报!急报!慕容连城攻进建康城了!慕容连城攻进建康城了!”

    一则急报引得整个建康城士庶皆惊,无人再敢在大街上行走,消息传至萧衍这里时,萧衍更是惊得吓破了胆,这可真是极其意外之事,大梁甚至是没有接到任何有关慕容连城挥兵南下的奏报,怎会如此之快?

    “荒谬,行军千里,从北魏至我大梁,最快也至少需要一个月,他慕容连城是飞来的吗?”朱异好笑道。

    “陛下,臣没有虚言,慕容连城打的是清君侧之旗号,他所带的兵马也不多,最多七千,自彭城而来,一路攻破了我们二十座城池,我大梁守将根本无法抵挡,慕容连城用兵之奇,出其不意,柳将军与徐将军还没有准备好迎战,他便已经掠过城池攻过去了!”

    “清君侧?清谁?”萧衍不禁问。

    那传讯之人答道:“朱曹郎朱异!”

    朱异脸色大变,还未来得及反驳,又听那人道,“慕容连城道,陛下任用小人,乱杀忠臣,今必杀朱异以清君侧,还天下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