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剽窃算盘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一边打着军体拳,一边背着诗经,陶应发现四个四个字的诗经很适合当作口令喊。

    于是乎,每天早晨陶家的院子里就出现了陶应一边教拳,一边教念诗的场景,间或还有一两下鸡毛掸子抽在身上的“啪啪”声和“啊呀呀”地痛叫声。

    对于陶应的加料训练,樊槐毫无怨言,陶茂则是敢怒不敢言。自打白芷从忠伯手里接过监督的重任后,陶茂稍有动作不规范就会被细心的白芷抓住,然后就是一掸子。

    小丫头乐此不疲,陶茂则是一边练拳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地咒骂,待到陶应要求俩人练拳时也要一起念诗,陶茂的嘴巴就不得闲了,只是念诗的语气怎么着都有点像是骂人。

    说来也怪,小猴儿和大笨牛仿佛就是天生犯冲,一个油嘴滑舌一个木讷少言,一个乖觉一个憨厚,一个学拳快但无神一个学拳慢但有力。

    就连每日下午陶应顺便让许耽教俩人一起习射,陶茂也是姿势学得像但习练马马虎虎准头有限,樊槐却是姿势学得慢但练得一板一眼射出的箭势大力沉而且颇有几分准头。

    在念诗方面,陶茂的小聪明就派上了用处,陶应念上几遍,陶茂就能原封不动的背诵出来,虽然诗文的意思不见得能全懂。

    樊槐这方面就比较吃亏了,原本就不太会说话,念起诗来更是笨嘴拙舌,往往一趟拳练得气不喘心不跳,学念几句诗却急的汗都留了下来。

    打完拳,请过安后,陶应让陶茂把昨天收集的材料拿来。河沙用筛网筛几遍,去掉里面的杂质,然后倒入一个方形浅木盘里用刷子刷平整,一个简易的沙盘就做成了。

    陶应试了试用一头磨尖的木条在沙面上作了几个竖式算法,算完后再用刷子把沙刷平整就可以重复书写。

    珠算盘就要复杂很多,陶应叫来家中几个会做木活的仆役一起动手。先看着陶茂打磨出一个与五铢钱一般宽,细笔杆一般厚,正中间穿一小圆孔的扁木珠,然后让其余人仿制。

    再画出两格分开,中间纵以细圆木的算盘格子让陶茂按图制作。好在这年头从房子到家具到农具等等多是用木头制作的,所以绝对不缺精通木工活的人才,几个仆役在陶应的指点下,只花了一天就把一个还略有些粗糙的珠算盘做了出来。

    在尝试打了会算盘,指出其中几个还需要改进的地方后,陶应开始试验教陶茂打算盘。这家伙的脑袋聪明,九九歌也会背,没过多久就能熟练的用算盘完成两位数的加减乘除。

    陶应觉得这家伙身材瘦小,但为人机敏,倒是个能认字学算的料,便又把阿拉伯数字和竖式算法也一并教了给他。

    等陶茂把两者都学了差不多后,陶应就带他去找了颜敫。颜敫看到沙盘后很快就明白了这东西的用法,但是对一个木框子里面串着很多珠子,一摇晃还能噼啪作响的算盘就一头雾水了。

    陶应也不多解释,让颜敫拿过一些需要核验的账目,就让陶茂当着他的面开始打算盘,一边打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地念着九九歌。

    很快,颜敫也明白了这东西是用来替代算筹计数的,因着有木棍子串着的算珠只消上下滑动就能变换数字,比之算筹要不停地增减要灵活快速得多。

    在自己亲自试验了几次后,对于摆弄算筹很熟练的颜敫比之刚刚习算的陶茂打起算盘来更快,只听噼噼啪啪地响声,片刻间一卷账目就核验完了。

    “少君大才!此物与算筹一理相通而用法简便快速,有此物助力,计算粮谷赋税之时则可省时省力,若能传之于天下,则天下胥吏皆感念少君也。”颜敫肃然起身,对陶应长揖为礼道。

    陶应连忙回礼道:“士荣兄何至于此,我不过是拾先人之慧,偶有小得,将算筹换一个更方便的器物展现出来罢了,当不得士荣兄如此夸奖。”

    “少君莫要过谦,天下间用算筹数算之人千千万,可无一人将之改进,少君稚龄之年便有如此慧心,我辈不及也。”

    “过奖了!过奖了!”

    “此物可有名称?”

    “我称之为‘珠算盘’,也可以叫做‘算盘’。”

    “‘珠算盘’,很贴切,好名字。少君,这个珠算盘可否借与我使用?”

    “士荣兄哪里话来,我让陶茂制出此珠算盘,就是要方便你核验账目所用。这个算盘还比较粗糙,你且先用着,过几日待我改进一下,有更精细的算盘做出来我再拿给你。”

    “这点小事还要劳烦少君,真是惭愧!”

    “士荣兄堂堂主记兼署簿曹,还要亲自核对账册,要那些书佐何用?”

    颜敫略有些犹豫地道:“哎!那刘书佐乃是积年老吏,税赋之事乃是一县要务,还要借重于他,不可轻动。”

    觉得这个契机不错,陶应果断地想把陶茂推荐给颜敫:“士荣兄,你看我的小厮学了一天珠算,可还熟练?”

    “学了一天便能如此,也是难得了。”

    “若士荣兄觉得他还堪用,不若我将小厮借与你核对账册,如何?”

    “那自然是好,可是用外人来核对账册,怕是有人会说闲话。”

    “只是打打算盘,算得了什么事情,何况陶茂还是我陶家的人,不是外人。”

    “那行,我正愁账册太多呢!”

    “那就说好了,”陶应转过头对陶茂说道:“你这几天不用跟我去习射了,先帮颜君梳理一下账册,做事可要仔细些,明白吗?”

    陶茂是个机灵的,顺着陶应的话锋就应承了下来:“是!少君”

    “只是我家小厮识字不多,若是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可要麻烦士荣兄给他讲解一下,你看可使得?”

    “使得!使得!账册里无非是一些乡里之事,并不复杂,我看你家小厮颇有些聪明,料来不是难事。”

    “他跟我家一个姓,名为茂,有个绰号叫小猴儿。士荣兄就跟我一样叫他小猴儿吧!”

    颜敫是个谦谦君子,自然不会叫什么绰号,认认真真地对陶茂一揖道:“呵呵,原来是茂小哥儿,那今后就有劳啦!”

    在陶应的眼神示意下,机灵的陶茂对着颜敫长揖道:“还请颜君多多指点。”

    看到沙盘和算盘已经向颜敫交代清楚了,而陶茂也很巧妙地塞给颜敫去历练学习,事情已经完美地办完,陶应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告辞出来。

    走在廊下,陶应不由地想,因着颜敫是自己父亲的亲近吏,而颜然与自己的关系也较亲密,所以颜敫之前遇到自己一般都称呼陶二郎,或者亲密些称呼二郎。

    但今天自己把算盘拿给他后,他就改称我为少君,少君是带有尊称意味的称呼,这是已经不把我当作小孩子看待了。

    看来珠算的出现,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自己能通过剽窃算盘的发明来获得什么好处呢?

    想了半天,直到回到自己的房内,陶应都没有想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便只得作罢,还是得集中精力拿下眼下的比试才行。